Chapter14
梵川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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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手銬應聲而開。
降穀零將手銬收回了口袋,略帶艱澀地:“不好意思,今泉前輩,是我判斷失誤了……”
“沒關係。”今泉昇活動了一會手腕,垂著眼簾,狀若不經意地:“對了。”
“景光有段時間沒和我聯係了,我上周才調任到警視廳工作,一直沒見到他人。你知道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嗎?”
“我想他是工作太忙了,才一直沒和前輩聯係。”金發青年語調柔和,卻選擇性地回避掉了“在警視廳見不到諸伏景光”這一點。
“不過景近期情況還不錯,身體也很健康。”
身體健康。
捕捉到這個詞彙後,今泉昇鬆了一口氣。
所以說,在病房裡躺著的人不是景光,他沒有在行動中受傷。
既然如此,在病房裡的人又是誰呢?這個人,甚至可以驚擾總務課課長國仲弘昌出動……
今泉昇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降穀君。”他輕喚。
“怎麼了,今泉前輩?”
“我記得景光和我說你從警校畢業後就去警察廳工作了。”
“你最近在警察廳的工作狀況如何呢?”
麵對這個問題,降穀零沉默了良久。
他想說他現在已經不在警察廳工作了,可是他剛從口袋裡掏出手銬,尋常人是不可能隨身攜帶手銬的。他很清楚,漏洞百出的謊言是無法欺騙眼前這個人的。
而他一時之間的確想不出有什麼合理的理由能解釋:“已經不是警察”的自己,為什麼會在出現在警察醫院。
他懷疑有人在監視國仲弘昌,甚至在監視他自身的動向。但無論那個人是誰,降穀零都確信——絕非是眼前這個人。
於是他輕輕笑了笑,回複了一句對方一定能理解的:“我不能說,前輩。這是機密。”
一錘定音。
聽到這個回答,今泉昇便頓悟了。
將伊藤東冶從那間廢棄工廠帶出來的人不是諸伏景光,而是降穀零。
降穀零不回答他在警察廳的工作現狀就是最好的證明。和國仲談話甚至需要躲藏,更是表明他在警察醫院無法久留。
他怕會遇見以前的熟人,而他很難解釋自己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警察醫院。
因為降穀零現在對外的身份不是一名來自警察廳的公安警察,他實際上和諸伏景光有著一樣的處境——
他也潛伏在組織之中做臥底。
儘管沒在漫畫上見到他,但今泉昇可以篤定地說,事實就是如此。
既然病房內的人不是景光,卻又足以驚動國仲來到醫院,也就多了另一種可能性:
躺在病房裡的,是在公安營救過程中不慎受傷的伊藤東冶。
身份特殊的緣故,他現在不可以被送到市內的普通醫院,唯有這種針對警察和警察家屬開放的特彆醫院才能得到安全保障。
“鬆田陣平現在就在402病房,身體沒問題,他是來給我送食物的。”今泉昇說,“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這兩個人在警察學校是同一期警校生。據今泉昇了解,他們二人關係似乎很不錯,不打不相識的類型。
聽見這個人名,降穀零很明顯地一愣。他沉默了一小會,隨後又苦笑道:“不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
這進一步證實了今泉昇的猜測。
“那用我幫你帶句話嗎?”今泉昇問。
“不用了。”淺金發青年堅定地搖頭,“我想我差不多也該離……”
話語還沒吐露完全,一陣鈴聲突然在樓梯間內響徹。
降穀零愣了愣,發現是自己的手機響了。
他說了句“抱歉”然後看向屏幕,不知在上麵看見了什麼,他的眼神陡然變得嚴肅起來。
“喂。”他將手機聽筒貼至耳側,聽了一會之後,他微抿起嘴唇,連同唇線都變得僵硬平直。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他掛掉了電話。
在此期間,今泉昇隻是默默地盯著他,隻字未言。
降穀零收回手機,輕聲道:“前輩,我要走了。”
今泉昇點點頭,他大致猜到給他打電話的就是那個組織的人了。但他還是神色平靜地:“一路順風。”
他看見青年微彎起溫和的眉眼,朝他擺了擺手。一如九年前他站在網球場的鐵絲網外,看見站在裡麵自主加訓的少年微笑著和他揮臂。
比記憶之中更加高大、也更加挺拔的身影一點點地消失在昏暗的甬道,最終被無邊無際的黑暗逐漸埋沒。
義無反顧,又好似散發著光亮。
今泉昇的目光暗了暗。
——還會再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