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著已經無人的樓梯,暗自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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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泉昇剛推開病房的門,就聽見了鬆田陣平凶巴巴的聲音:
“我說了啊,我真的沒有病,你看我像哪裡不舒服的樣子嗎——”
青年抱著雙臂坐在座椅上,聲音被他不耐煩地拖長,看起來滿臉不善。
而一旁的小護士手裡抱著病案本瑟瑟發抖,正是剛才被今泉昇從護士站支走的那位,“可是、可是剛才有位先生說……”
“哈?哪個先生,說了什麼?你告訴我,我現在就去把他給揍——”
“好了,鬆田。”今泉昇站在門口適時地打斷了他。
他走到小護士身邊,朝她輕輕點頭,彬彬有禮地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麻煩你先出去吧。”
小護士應了一聲,滿臉委屈地瞄了鬆田陣平一眼,這才小心翼翼地離開了病房。
病房重歸於寂靜。
“你剛才去見國仲了?”亢奮不過三秒鐘,鬆田陣平又變回一臉困倦的模樣。
“對,打了聲招呼。”今泉昇一臉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走回病床邊開始收拾東西。
“你們談什麼了?說了這麼久……”鬆田陣平打了個哈欠,“我都快坐著睡著了……”
今泉昇輕輕笑了笑:“一些調任過來後的生活瑣事。對了……我約了國仲前輩過段時間一起吃飯,你要一起過去嗎?”
對方不禁咂舌,連忙擺起手:“免了免了。”
話題很自然地結束了。
把隨身帶過來的東西收拾好後,今泉昇才轉過身問:“你一會還回警視廳嗎?KTV案子不是出了新物證了?”
“可彆——”鬆田陣平抬手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打死我今天都不回了,給我點休息時間吧,今天要是再在警視廳留一晚上,那我可就要兩天沒洗澡了。兩天!整整兩天!!”他一臉見鬼地重複。
“況且鑒識課後麵給出的那點物證可以說是約等於沒給。”鬆田陣平一邊發牢騷,一邊抬手揉揉眼睛。
今泉昇:“是物證起不到什麼作用嗎?”
鬆田陣平點點頭:“對,這案子我那天在現場,但我覺得不太對勁。當天給出的物證很具有指向性,犯人當場被逮捕,供詞全都對得上,她自己也承認了。但是……太順利了。”
“犯人小田切慧和兩名死者萍水相逢,我們始終沒查到她的殺人動機。已經有人在談她是不是純粹在報複社會、激情殺人了。再這麼拖下去恐怕就要直接結案,把她送上法院審理了……”
那天今泉昇也在案發現場。
他見到了第二名死者臨死前驚慌失措的模樣。以他的角度來看,小田切慧和第二名死者千島和杏,絕對不該是“萍水相逢”的關係。
她們認識。
但既然警方查不出她們的人際關係存在關聯,那隻能證明這兩個人之間的聯係並不為人所知。
更何況……他記得他叫那家KTV的接待員——犯人小田切慧報警的時候,對方拿起一旁的座機沒有半分遲疑。殺人凶手在剛殺掉人之後,真的會毫不猶豫地立即報警嗎?
疑點太多了,太多東西都沒有得當合理的解釋。
“過幾天我去看看她。”今泉昇若有所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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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叮——”空曠的長廊響徹起一道清脆的鳴音。
金屬電梯門向兩側展開,低調的定製皮鞋首先踏出電梯一小步。
緊接著,一道身著職業西服,略帶疲憊的身影緩慢地走了出來。
這是一棟佇立在東京良好地段的高級公寓。調任到東京警視廳後,今泉昇用手機大致看了一眼附近的租房信息,最後直接挑了一個環境舒適且交通便捷的地方。
雖說平時他的吃穿用度都不帶一星半點的高調,但實際上他根本不缺錢。
日本警察的平均薪水在日本人均薪水中本就占據中層,但他的存款遠比他依托工作賺到的要多得多。
——也沒什麼,隻是父母的遺產由兒女繼承了而已。
他拎著路過便利店時順手買的便當,走到了自己的住戶。正要開門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
於是他接通電話,歪著頭將手機夾在肩窩中,另一手握著鑰匙靈巧地打開了房門。
“喂?”
“喂,這麼晚還打擾你很抱歉,今泉警視……”打電話的是中午在鑒識課見到的女警。
“您交給我的那兩個樣本我已經檢測好了。”
今泉昇走進門,先放下了手裡的便當,問道:“嗯,情況如何?”
“其中一個顯示的是一位叫做井上常一郎的人。”女警說道,“資料庫裡顯示這個人存在一些不良案底,曾經酒駕撞過人。現在在一家物流公司擔任社長。”
今泉昇輕輕“嗯”了一聲,“那另一個呢?”
他很好奇川江熏到底是什麼身份。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
“……嗯,這個樣本有些奇怪。雖然可以檢測出DNA,但我對比不到任何一個符合的人選。”
今泉昇愣了愣,握著手機的手不自覺地捏緊,“你的意思是……”
女警歎了口氣:“今泉警視,這個頭發你究竟是從哪裡得到的?”
“這簡直就像是個……根本不存在於世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