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梵川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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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天出外勤時,案子確實多了些新進展,但是卻又在某個關鍵的節點卡住了。
那瓶裝著有機磷農藥的容器——是小田切慧從她打工的店裡帶出來的。
順著後麵在信件上發現的線索來推斷,隻有可能是她把這罐東西轉交給了千島和杏,才能使情況成立。
通過那對餐館夫妻,他們了解到:這罐液體在小田切慧拿走之前,確實隻是用於做調味的大蒜濃縮汁。
也就是說那瓶“大蒜濃縮汁”,隻有可能是小田切慧將其拿走,並把東西轉交給千島和杏的過程中間,才變成了有機磷農藥。
由於在氣味上十分近似,千島和杏拿到它的時候,隻會以為那是一瓶大蒜濃縮汁,而不是一罐可以使人中毒身亡的有機磷農藥。並且她在包廂裡唱歌的時候,將這瓶農藥趁機下在了櫻井陽太的酒裡。
案發當天,鑒識課的人也的確隻在櫻井陽太的酒裡發現了農藥殘留物。
但通過當時千島和杏一臉驚慌,跌跌撞撞地從房間跑出的情形來看,她顯然沒有意料到櫻井陽太會死。由此可以推斷:她的確沒有要殺櫻井陽太的意思,並且以為自己隻是在櫻井陽太的酒杯中放了大蒜濃縮汁。
那麼接下來就會出現兩個更待探究的問題:
一、凶器為什麼要以這樣的方式轉交給千島和杏?她為什麼不自己準備一份大蒜濃縮汁?
二、同時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小田切慧本人將東西交給她的時候,知不知道那其實是一罐有機磷農藥?
如果她一開始就知道,那麼這起案子就到此為止了。
如果她一開始不知道……那麼這起案子恐怕就會牽涉眾多,變得更加複雜了。
這反倒應了那句鬆田陣平在審訊室裡逼問小田切慧的話語——小田切慧可能真的被什麼人給威脅了。結合她像是要把自己的蹤跡藏起來一般的行為,更是證明了她似乎在躲避什麼人。
於是他和鬆田陣平都不約而同地提到了要再去一趟那家KTV店鋪,並盤查一遍案發當日的監控錄像。
但不巧的是他們正好趕上了監控被定期清除的日子,所以還需要等搜查支援分析中心的人對監控的硬盤進行恢複處理。
錄像想要看到,最起碼也要等到明天了。
所以原本他應該和鬆田陣平在晚上七點的時候就分道揚鑣了。
但是現在……
今泉昇真情實感地覺得,鬆田陣平給自己做得那點偽裝,其實和不做也沒什麼差彆。
接應客人的櫃台前,鬆田陣平還是戴著那副墨鏡,頭發看起來比平時亂——他猜鬆田陣平考慮過要換一個假發,但是由於實際操作起來太麻煩,於是又摘掉了。
他的衣服裡麵倒是墊了很多充氣物件用於改變體型,嘴唇上方貼了兩片小胡子。但是這些東西都沒什麼大用,大約熟人都會一眼就看穿這是經過了偽裝後的鬆田陣平。
此時他正在和站在櫃台內的女人說著什麼。那位女人雖然上了年紀,但卻頗為氣勢洶湧,甚至指著旁邊按小時計算的價位表大喇喇地叫喊著,一臉“你不花錢那是進來乾什麼”的嫌棄樣。
而鬆田陣平麵對著那一排明碼標價的價位表,揣在西褲口袋裡的手都在哆瑟,即便戴著墨鏡都能看出他的臉色由白變紅再變紫。
“……”今泉昇沉默了幾秒鐘。
看樣子,鬆田陣平正在思忖自己要不要為了真理和大義奉獻其身。
嗯,也可能是在擔心自己的工資條。
是他的錯,他原本以為白天的時候和這家夥少說一些,就能夠成功阻止這家夥細究。
但沒想到弄巧成拙,隻起到了反作用,甚至成功激起了鬆田陣平二十五年都沒能安然度過的青春逆反期,直接讓他自己摸了過來。
雖然他現在是以另一副模樣站在這裡,可是之前在KTV毒殺案的現場,鬆田陣平卻是見過他的。他相信以鬆田陣平的記憶力,隻要見到他,就能當場回憶起他是誰。
所以當下的情況裡,親身接觸對方顯然不是個理智的選擇。
他可不想自己以後在夜晚工作的時候,還要被白天與他共事的同僚跟蹤。
但是鬆田陣平不該參與進這件事情裡——他沒有理由不乾涉他,更不能眼睜睜地任由著他一腳踏進如此危險的水潭,給自己招惹一身肮臟的黑泥。
今泉昇很清楚,事情不該如此。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回到了這家店鋪的大門前。
門口還是站著那位負責迎接顧客的年輕女子。
她抬頭看了看他,目光顯而易見地亮麗了起來,塗抹著濃豔殷紅的嘴唇輕輕揚起。
她向後方的牆壁輕輕貼靠,展露著婀娜而靈動的身姿,微微歪頭朝他輕笑。
“有什麼能為你服務的嗎?”她媚眼如絲地再度抬起手。
這次今泉昇沒有閃躲,那隻染著殷紅指甲的嬌柔軟手便在審視奪度之後——朝他探了過來。動作並不出格,隻是輕輕拉扯下了他罩在頭上的寬大兜帽。
青年深栗色的柔順發絲隨之散落下來,袒露出一張神情淡漠的白皙麵容。
常年在這種場所工作的人士,都具有極為敏銳的洞察能力——她敢拽下對方的帽子,純粹是因為她深信:眼前這位相貌清雋的年輕人,現在有求於自己。
她很少會見到相貌這般出眾的男性來到店裡。
更令她倍感稀罕的,是對方的那雙玻璃似的琥珀色眸子雖然注視著她,卻不帶分毫的侵略感。更沒有其他客人瞧見她時,展露出的那副貪婪且醜陋的神色。
“我需要你幫我一個忙。”站在對麵的青年說。
“是什麼忙呀?”她彎起眉眼,朝他嬌笑:“說給人家聽聽?”
她變本加厲地將五指張開,在空中挽過一個漂亮的手花。就在她的手即將輕覆在青年的臉側時——
“啪。”那名青年目光淩厲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隨後,另一隻手向她的手心緩緩遞向了一卷東西。
女人怔愣片刻,有些驚愕地抬起頭,通過觸感她清晰地意識到:這是一筆分量並不算小的鈔票。
她看見青年朝她歪歪頭,嘴角正伶俐地翹起,方才流露出的鋒銳眼神仿佛隻是她一閃而過的錯覺。
今泉昇眨眨眼睛,狀若乖順地輕聲說道:“那就麻煩你了。”
…………
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今泉昇回到了店鋪裡。
他暫時沒工夫看手機,但此時手機上的實時彈幕也沒有閒著,正以每秒將近十條的速度迅速地刷著屏——
[啊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小熏你是跟誰學會這一套的!!??媽媽不許啊啊啊啊!!!!]
[年紀輕輕不學好!!!雖然知道是另有目的,可是你不許誘惑彆的女人!!來!!!誘惑我!!!]
[哈哈哈哈哈哈生活不易,小熏被迫營業。媚眼如絲(?)又乖巧可愛的小熏,實屬是名場麵之一了……但是後麵好像還有更好笑的名場麵吧——]
[是的,是的,鬆田警官社死現場。]
[啊,我知道是什麼劇情了。笑死了,先提前給馬自達點個蠟。]
[我也,點蠟1]
[點蠟2]
……
[點蠟10086]
並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就要慘遭迫害的鬆田陣平,此時仍然滿心躊躇地站立在櫃台前。
當下店裡的客人絡繹不絕,店內人聲鼎沸,疲於接待客人的年邁管事,似乎已經對他失去了耐心。
“十五分鐘,”那位身材肥碩的女管事揮了揮厚重的手掌,開口便是粗糙而沙啞的聲音:“最低檔次的就是十五分鐘,上樓一趟抓緊完事啊,我們的姑娘可是很忙的。”
然後她朝鬆田陣平伸出手心,優哉遊哉地晃了晃,“這位貴客,請先付款吧。本店隻支持現金,不接受刷卡。”
鬆田陣平哽住了。
他承認這是他活了這多年以來,頭一次鑽進這種見鬼的地方,但他實在沒有想到這種店裡負責管事的媽媽桑,竟然豪橫跋扈到了這種地步。
最主要的是,他現在真的很……慌張。
他抓過暴戾恣睢的惡徒,也卡著最後幾秒的倒計時,成功拆除過複雜至極的炸彈,可謂經曆過多次生死攸關的時刻,心態方麵更是堪比一道銅牆鐵壁。
但唯獨在當下的情況裡,竟然讓他的身體隱隱發顫,冷汗直下。
他是真的覺得這裡這些如狼似虎的女人——能在頃刻之間吃了他。
但如果不付錢,就沒有辦法上樓查看情況。
十五分鐘……十五分鐘的時間足夠他把這間店鋪的每一個角落都逛一遍嗎?
鬆田陣平也不確定這一點。
但是今泉昇那個混蛋……把他當成傻子糊弄了整整兩次!
他不知道那家夥到底在追查什麼不可告人的東西,但是他那副神神秘秘什麼都不說的作風實在是讓他恨得牙癢癢。
或者那家夥好歹說上一句萬能的“這是機密”,他也不至於像這樣抓心撓腮。
但那家夥偏偏什麼都不說,就如同已經從他的交際圈裡完全消失的那兩個家夥一樣……
他在被所有人隱瞞著。唯獨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做不到。
——他憎惡這種感覺。
就在鬆田陣平正準備將錢包從口袋中掏出時,一個高挑的女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他正要閃避開,沒想到那個女人卻轉而朝著他閃躲的方向撲了個滿懷——
“誒呀!!”女人頗為誇張地大叫了一聲。
鬆田陣平愣了一下,連忙向後退開一步,像隻受到驚嚇後渾身的毛發從頭到尾抖了一遍的黑貓。周圍的客人隨即將目光彙集過來,櫃台裡的女管事更是虎視眈眈地看著他。
“你乾什麼,你乾什麼!!??”女人一臉委屈地指著他,“你是不是想白嫖!!??”
鬆田陣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