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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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帕奇的車輪轉速逐漸下降,緩慢停滯在人行道旁。
他們的目的地在一段老化嚴重的街區。
車窗隻開了一道微小的縫隙,但今泉昇依然能嗅到垃圾的酸腐味和濃厚的灰塵味。
四周夜深人靜,不見行人通過,道路逼仄到恐怕隻能單行車輛。這大約是整個東京都鮮少未重修的老路。
“我們下車了。”鬆田陣平推開車門,又一臉警覺地盯著坐在前頭的兩個人,“你們倆就彆跟來了,一個帶傷人士、一個最好彆參合進刑事案裡。”
關於降穀零的事情,鬆田陣平其實知道一些。
不多,但半年前諸伏景光帶著高到離譜的警勳空降搜查一課後,他就多少察覺出來點端倪了。
剛畢業的時候他們五個人還有點聯係,諸伏進了公安部,降穀零去了警察廳,這些他們都心知肚明。
在諸伏景光第一次帶著搜查一課偵破一起大案子後,課室的同事們便辦了場慶功宴。
當時借著酒勁,他就暗戳戳地問過諸伏景光這些事,對方不愧是受過訓練的——即便被酒精麻痹了大腦,也格外恪守自我,至始至終沒有正麵回答這個問題。
但是不回答,就是最好的回答。
否則直接否認就好了。
諸伏景光對待朋友總是秉持著真誠態度,麵對敵人他可以縝密措辭、張口就來,卻很難在鬆田陣平明亮的注視下扯謊。
於是他選擇沉默,什麼都不說。
見他不說話,鬆田陣平便明悟了許多。
當時他們都坐在霓虹燈閃爍的KTV間裡,鬆田陣平咧開嘴角笑了一會,又自顧自地給自己斟滿酒,然後舉起酒杯,朝黑發鳳眸的青年致敬——
“辛苦了,歡迎回來,諸伏。”
他就這麼沒頭沒尾地說著旁人無法理解的話,然後豪邁利落地,一飲而下。
……
“零。”
諸伏景光下車的時候,難得叮囑了一句,語調很溫和,卻透著不可忽視的嚴肅:“你們兩個在車裡等著,真出問題了我會聯係你們。不要讓昇哥亂來,也不要跟著他亂來,他身上還有傷——你要看好他。”
宛如在跟監護人要求,要他看好自己家的小朋友。
今泉昇剛想扯下的安全帶的手,悻悻地收了回去。他不由得扭過頭,啼笑皆非地:“我什麼時候亂來過?”
鬆田陣平滿臉鄙夷地掃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可真好意思說。”
今泉昇通常情況下都保持著至高理性——就因為理性過頭了,所以在判斷一件事情幾乎不存在挽回的可能性後,便會進行一係列的瘋狂措施,來進行最後的博弈。
——玩命的那種。
這家夥要是真瘋起來,恐怕沒幾個人攔得住。
神田七優很有可能就藏在前方不遠處的老式公寓樓裡,她是涉嫌大內勝死亡的嫌疑人——死者被捅了足足34刀,這意味著她極有可能是個暴/戾嗜血的瘋子。
沒人知道她會不會突然爆發而起,做出更加危險的行為。
“我知道了。”降穀零點點頭,他最開始甚至沒打算讓今泉昇過來。
“我會照顧好前輩的,你們去吧。”他拉下車子的手刹,朝著兩個站在外麵的男人比了個眼神:“注意安全。”
降穀零關上了車燈,前方照射在黑夜中的兩束光線即刻消散,兩名成年男性的修長身影逐漸消散在夜幕中。
車內短暫地陷入了沉寂。
冷風將車廂內部充盈,時刻飄散來的涼意,恰好抵禦了夏夜的熱浪。
見二人徹底走遠了,今泉昇重新靠回車座上,這是一個相當閒散又放鬆的姿勢。
他瞄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戀人,問道:“神田七優的事,你怎麼看?”
降穀零抬手支撐住一側臉頰,輕聲道:“不確定。但我總覺得事情有什麼不對。”
“他們沒在案發現場找到大內勝的手機。”今泉昇說,“所以今天早上回複毛利先生合同一事的人,想必也是神田七優。”
冰冷僵硬的語言,強迫症一般的句號結尾——現代人幾乎沒有在簡訊聊天時,還以句號結尾的概念,隻有少數人保持著這一習慣。
那幾張被打印下來的截圖、包括毛利小五郎收到的回複,每一祈使句最終都以句號結尾。
真可惜,毛利偵探的遊戲合約恐怕泡湯了。
“但是,神田七優到底想從大內勝的手裡得到什麼?”降穀零皺眉。
這才是歸根結底的問題——這個女人,到底為什麼要費儘心力地以這種方式,從大內勝的手中拿到光盤?
光盤裡究竟被刻印下了什麼?
“你覺得‘34刀’有什麼意義嗎?”今泉昇問。
一些刑事案件,凶手在犯案時,的確會在屍體上留下具備某種含義的痕跡——這種情況在宗教者犯案時居多。但考慮整潔異常,幾乎不存在打鬥和掙紮跡象的現場來看,神田七優在下手的時候,大概率沒有“喪失理智”的可能性。
也就是說,那看起來不具備章法的34刀,未必是完全以泄憤形式落下的。
一個體型不算強健的女人,就算再怎麼發瘋——反複將刀刃在肉/體和骨骼間貫穿,也仍然是件考驗體力的事情。
34刀,有點太多了。
降穀零思忖了一會,他顯然也想到這一方向了,卻隻保守地答道:“結合神田七優的外部性格來推測,隻能說不排除存在特殊含義的可能。”
“伊達剛才不是說了嗎?神田七優來到TTCL,成為大內勝的助理,動機疑為‘尋仇’。”
“等一下。”今泉昇打斷了他。
“嗯?”
“柯南不見了。”
降穀零一怔,隨即立刻轉過頭——後車座的位置空落落的,抱著滑板的小小身影也早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