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姆皺起眉,有些不悅地看了他一眼。
“這是最簡單的做法,你應該知道那批貨物有多重要。若是因為這點破綻,而被那些鼻子靈敏的獵犬尋著氣味找上來,可就得不償失了——要怪就怪那個女孩運氣不好。”
“可是……”這還是三浦頭一回對朗姆的命令產生異議。
“先生、您至少去看看那個孩子……她,她就在隔壁的房間……”
朗姆又靜靜地抽了會雪茄。
屋內沒開燈,唯有的那點光都源自於長廊的壁燈,他大半身影都隱匿在黑暗中,繚繞的煙霧模糊了那張可怖的臉孔。
三浦一頓。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趕忙垂下頭,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是他逾越了。
他深知朗姆的脾性,這個男人就算是現在掏出手/槍,朝他的腦袋一蹦,也不是什麼稀罕事。畢竟在朗姆的眼中,他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下屬。
接著他卻聽到朗姆一反常態的發言:“去開門。”
三浦抬起頭。
“不是就在隔壁嗎?”朗姆丟掉了剛抽了幾口的雪茄,抬腳隨意碾了碾。
“帶我去看看。”
*****
泰維斯酒店
經由了一早上的試探,今泉昇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和彈窗講話了。
原因無他,隻是他似乎明白,這東西究竟什麼來曆了。
而他就這麼極其坦然地接受了這一點,連他自己都為這份平靜感到驚異。
“所以依照你剛才提出的‘契合度’……”今泉昇彎下腰,開始整理起散落在地麵的西洋棋。
“宮野仁香大腦裡的東西,也是一團和你類似的存在,隻不過它和宮野仁香更為契合?”
【可以這麼說。】
“也就是說,那也是某人被數據化過後的意識。”
他將撿起的棋子一個一個地複位。
直到最後一枚黑色的國王,也重新落回棋盤之中。
“所以,那個人是誰?”今泉昇問道。
彈窗似乎沒有藏著掖著的打算。
它回應的十分乾脆——
【黑衣組織人人崇敬的“那位先生”。】
【那個讓你我對抗了一生的敵人,烏丸蓮耶。】
麵對這個答案,青年的表情沒有泛起絲毫波瀾。
倒不如說……
今泉昇站起身。
“早有預料。”他勾了勾唇角。
“至於你想儘辦法,也想讓我從泰維斯酒店搬離的原因……”他把玩著那枚始終未離手的白色國王,目光陡然淩厲:“我差不多也有頭緒了。”
那一定和他的父母有關。
“無論我是否在這家酒店,朗姆……或者烏丸蓮耶,最終都會找上這裡。”
“他們不是為了我,而是為了我的父母。”
今泉昇的語調格外篤定。
他等待了片刻,未能得到彈窗的回應,於是更加確信這些推測是正確的。
“不是畫。他們的死去其實與畫無關。”今泉昇搖搖頭。
“我被舅父先入為主的推論影響了。從一開始,我的調查方向就是錯誤的。實際上致使他們死去的原因,從來都不是那些畫作。”
彈窗靜默了片刻,隨後輕輕地:【你說的對。】
“可你為什麼要讓我走?我不明白——為什麼要讓我逃避?”今泉昇蹙起雙眉。
“致使他們死去的人,其實是朗姆,其實是烏丸蓮耶。”
“他們會在近期來找我的父母——如果非要我說出一個原因,那我想,或許是我父母的大腦也與那團烏丸蓮耶的數據具備契合度。”
宮野仁香的年紀已經很大了。
而且從昨日與父親的交談中他也不難得出另一結論:宮野仁香的身體狀況不大樂觀。
倘若那團數據還需要續存下去,就必須尋找更加合適、更加健康的載體。
“唯有這種可能,才讓他們有理由找上我的父母。”
他站起身,回到臥房,用力拉開了遮蓋著落地窗的厚重布簾。
彼時,層層疊疊的高樓林立、直衝雲霄,高懸的烈陽揮散赤芒,將屋房內的事物切割出醒目的光影。
青年被茂密長睫點綴的眼眸眨了眨,琥珀色在光照下再度泛起灼目的亮金。
“這是個機會,不是嗎?”他反問。
……
*****
朗姆為他所目睹的一幕而震撼。
像。
實在是太像了。
眼前這哭紅了鼻子的小丫頭,簡直和那個女人他媽的是一個模子刻印出來的。
“彆、彆過來……”女孩裹著被子,瑟縮在房間的角落,連同聲音都在發抖。
朗姆停在了門口。
他將雙手揣在西褲的口袋中,與女孩保持著足夠安全的距離。
“三浦。”他呼喚立在身邊的男人。
三浦連忙應道:“是,先生。”
“你立了大功,做得不錯。現在,去給她準備點熱乎的食物。”
三浦應了一聲,這次的聲音比剛才響亮了不知多少倍。
隨後,他邁著幾近小跑的步伐離開了房間。
“孩子,在這裡沒有會傷害你的壞人。那個對你動粗的男人,我們一會就會處理掉。”朗姆咧開了嘴角,試圖扯出一個友好的笑容。
“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叫什麼嗎?”
“克麗絲……”女孩啜泣著答道。
“我叫克麗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