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065(1 / 2)

淸沼時感覺身體在海水中浮沉, 水中高密度的魔素如蠶絲細細密密地將她包裹束縛成繭, 無數記憶碎片從眼前飄過,伴隨著激烈的感情湧入四肢百骸, 但是身體卻因為被束縛著而無法動彈。

痛苦、憤怒、仇恨、後悔……

這是……另一半意識在遙遠的過去所產生的情緒波動。

【因為魔國聯邦的建立, 鳩拉大森林不再危機重重,修建的道路寬闊而平坦,因此產生新的商路,貿易流通也發生變革……】

【法爾姆斯王國是西方諸國的玄關口,靠關稅利益而賺得滿盆缽的國家, 新商路的產生,損失最大的就是法爾姆斯王國。】

【這是……法爾姆斯王國對魔國聯邦發動戰爭的理由?】

【不止如此,法爾姆斯王國的王, 以貪婪而著稱, 魔國聯邦至今以來產出武具、絲綢、恢複藥, 品質都遠超彆國,麵對巨大的利益, 就算沒有損失,也會對魔國聯邦出手。】

【是嗎……】

【紫苑呢?紫苑怎麼今天一天都不見人影?】

【紫苑她……請您親自去看看她吧,利姆魯大人。】

……

【聖騎士團的統帥是阪口日向……是日向的話,應該可以試著和談吧。】

【你確定嗎, 阿時?】

【嗯,因為未來……算了, 先保密, 不能讓你分心, 戰爭要開始了,就算對手是阪口日向,阿悟也要以自己的安全為第一。】

……

【先等一下,日向是吧,我有話想對你說,還想跟你談談!】

【我沒興趣聽魔物說話,殺死靜老師的魔物,我要替她報仇!七彩終焉刺擊!】

閃著七彩虹色的劍光襲來,麵容冷峻的女人手持長劍,細長的劍尖刺入銀藍發女孩的胸口。

【阿悟!!!】

……

【紫苑死了,阿悟也……怎麼會這樣……未來不該是這樣的……】

【是因為我的關係嗎?我提醒阿悟可以和日向和談,所以阿悟手下留情,輸了嗎……】

……

【關於死者複蘇的故事,您要聽一聽嗎?關於龍皇女為了複活她的寵物龍,毀滅一個國家,進化成魔王,將小龍複活的故事。】

【……毀滅國家,進化成魔王,就可以複活紫苑和阿悟,還有哥布林們?】

【成功的幾率為314】

【啊……比3高就夠了,我會代替阿悟成為魔王。】

都是她的錯,明明早就看到了預示,知道他有危險,卻因為覺得未來成為魔王的阿悟好好的,紫苑也好好的,就倏忽大意,完全不把預示當回事。

她是傻瓜嗎?

當初忽視預示,害得三上悟遇見殺人魔,慘遭殺害。

現在又一次忽視預示,害得利姆魯被聖騎士殺害。

她怎麼就這麼蠢?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保護不了她愛的人。

【成為魔王的具體條件是——】

【一萬名人類的靈魂。】

【我知道了。】

是本體的話,也會這麼做的吧,觸發愧死機製也無所謂,隻要能救下阿悟。

利用阿悟的身體,進化成魔王,複活阿悟和紫苑他們,這樣的話,曆史就會回到正軌。

魔國聯邦會在十年後繁榮昌盛,利姆魯會成為受人敬仰的大魔王,而死去的淸沼時……

沒關係,利姆魯不需要記得淸沼時。

利用咒力將利姆魯意識中關於淸沼時的記憶消除就行了。

記憶在靈魂深處湧動,本體和分離的意識在記憶的衝擊下融合,身處過去的淸沼時所經曆的一切被身為本體的她所接納,記憶植入靈魂的刹那,淸沼時痛苦地抱住了頭,無法相信記憶中的事實。

年幼的利姆魯死了。

在法爾姆斯王國聯合西方聖教會向魔國聯邦發動的戰爭中,尚年幼的利姆魯死了。

他死在了戰場上。

利姆魯……她的阿悟……怎麼會死?

未來的走向怎麼會變?

是因為她的關係嗎?果然是因為她貿然地來到過去,改變了曆史吧。

淸沼時痛苦地抓著頭發,與靈魂相融的無限力量在體內肆虐,淩遲一般一刀一刀切割她的魂。

好痛。

可是她有什麼資格叫痛?

她自以為是地回到過去,自以為是地忽視預示,她害死了年幼的利姆魯。

魔國聯邦如果成了戰敗國,那聯邦國裡的魔物又會有什麼下場?

法爾姆斯王國為了利益,向魔國聯邦發動戰爭,在戰爭前就在聯邦國內蓄意挑事,殺死了紫苑和上百隻哥布林。

西方聖教會也答應與法爾姆斯王國聯手,一同討伐魔國聯邦。

聖教會派遣的聖騎士團是法律與秩序的維護者,是魔物的天敵,如果魔國聯邦成了戰敗國,那聯邦國的居民不可能有活路。

【拋棄對愧死機製的恐懼心吧,現在有辦法拯救阿悟,拯救魔國聯邦,所以……身為本體的你,也知道該怎麼做吧。】

【我……知道。】

是了,另一半的意識都已經想好了。

收割一萬人以上的人類靈魂,讓年幼的利姆魯進化成魔王,然後利用返魂之術複活利姆魯、紫苑和哥布林們,把曆史推回原有的軌跡。

深入靈魂的痛楚逐漸散去,分離的兩份意識在融合完成之際,達成了共識。

而淸沼時也沒有猶豫地接管了年幼利姆魯的身體。

沒有後悔和痛苦的時間了,她已經死去,在她的靈魂消散之前,她要結束這場戰爭。

為了讓曆史回到原有的軌跡,侵略魔國聯邦的兩萬法爾姆斯軍隊,她要拿他們血祭。

·

布下反魔法結界,令軍隊中的魔法師失去使用魔法的能力,操縱咒力,侵入士兵的大腦,人數初步定為一千人,連結士兵們大腦的神經通路,在腦海中演化一千人的一舉一動。

拔劍、揮劍。

在咒力的操縱下,士兵們如同發條玩具,遵循著她思考的意象襲擊他們的同伴。

鮮血飛濺的刹那,淸沼時有一瞬間的動搖,但瀕死的痛楚沒有來臨,愧死機製沒有發動,啊,是了,她已經死去,而被她支配著的利姆魯的身體,並沒有愧死機製存在。

沒有顧忌的必要了。

心底繃緊的弦驟然鬆開,像拉伸到極限的皮筋,在鬆開的刹那,反彈的力量足以擊破皮膚組織下的血管,淸沼時被愧死機製長久壓抑著的、屬於人類天性的攻擊性,以仇恨為誘導徹底爆發。

這些人都是害死阿悟的凶手。

如果不是因為他們發動戰爭,阿悟就不會死去。

都是因為他們——

咒力在反魔法結界中延伸,在咒力的操縱下,士兵們揮刀相互廝殺,被咒力操縱而不受控製的士兵們像是沒有感情的殺人機器,手起刀落猶如鬼神附體,幾分鐘前還勾肩搭背暢聊著的夥伴現在卻衝著自己舉刀,沒有被操縱的士兵們雖然抵抗著,卻因為不知所措的恐懼而毫無鬥誌。

死亡在鳩拉大森林中蔓延,尖叫、絕望充斥著整個反魔法領域,但是這樣還不夠——

淸沼時舉起手臂,加快思考速度,將操縱的士兵身體強化,加快攻擊的速度和力量,意象中的速度超過人類承受的極限,若是施行,被操縱的士兵肘腕關節可能會脫臼,但是這種事情……她為什麼要關心?

害死她愛的人,怎麼可以讓他們輕易死去?

仇恨和憤怒在淸沼時意識到自己從愧死機製中解脫的刹那支配了她的理智,但是淸沼時渾然不覺。

折磨他們,讓他們在痛苦和絕望中死去。

他們是惡人——

他們沒有安詳死去的資格——

奪取敵人的生命,收割靈魂的初衷,因為複仇的意誌,淸沼時漸漸沉溺於虐殺之中。

溫順善良的外殼被撕開之後,圈養在牢籠中被反複教導人性之善的野獸衝出禁錮的籠子,銘刻在天性之中的殘暴讓它發出憤怒的嘶吼。

淸沼時又一次發動了咒力,但在咒力發動的前夕,她的身體突然被人抱住,熟悉的聲音穿透士兵們慘烈的尖叫,鑽入她的耳中。

“阿時,停手,阿時,彆再殺人了!”

“……”

身體被人緊緊抱著,淸沼時怔了怔,時間仿佛靜止,魂之回廊肆虐的魔素風暴停滯了下來,鳩拉森林中高舉著刀斬殺同伴的士兵們也停止了動作,回蕩的嘶吼和慘叫聲平息下來,淸沼時僵硬地轉過頭,失神地望著男人近似少女的麵孔,她的眼眶微微泛紅,生理性的液體溢滿眼眶,她透過模糊的視線久久凝視著男人,最終,她沉默地轉回頭,沒有猶豫地選擇繼續發動咒力。

這是十多年後已經成為魔王的利姆魯,死去的利姆魯沒有複活。

她沒有停手的理由。

動作停滯了數秒的士兵們又一次如野獸一般開始瘋狂的殺戮,他們的動作加快了,快地肉眼無法捕捉,如此高強度的動作分明超出人類承受的極限,士兵們的肘腕關節紛紛脫臼,但哪怕肢體變形,他們依然沒有停止瘋狂的攻擊。

被咒力支配的人類是咬斷了四肢的獵物,沒有反抗的餘地。

森林中又一次被腥臭的血霧彌漫,而少女臉上的仇恨不曾褪去。

【這個時代的人類可以殺人,真嚇人呢。】

女孩看著新聞上的凶殺案,驚嚇地抱住胳膊,翠綠的眼眸淚汪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