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青。安晴，晏青。”喝醉霜語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
“什麼？”安晴手重重抖了一下。
霜語：“晏青，就是安晴，就是你。”
“不是，你搞錯了。”安晴否認。
“哼，就是你，這麼明顯，你當我發現不了麼？你傭兵組織叫言吾，言吾就是語，是我，對不對？”霜語很開心歪倒在安晴身上，手還在空中指指畫畫。
這波掉馬猝不及防，安晴沒想過霜語會關注一個北境之外傭兵組織，心裡沒來由地有些慌亂：“你搞錯了，我不認識什麼晏青。那大概隻是巧合吧。”
“騙人，我知道是你，我偷偷找過你，五次。”霜語伸出一隻手，想安晴麵前晃了晃，又露出委屈表情：“你太難找了。”
“你找我？什麼時候？”安晴意外道。他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吧，嘿嘿，因為我藏起來了。我扮成傭兵，酒店小廝，花店老板，藥店學徒，放牛老頭。”霜語掰著指頭數給他聽：“五年，一年一次。我去給你送生日禮物。”
安晴想起來了，五年裡，他每年都會在固定時間收到禮物，有時候是，一套衣服，有時候是一把機.弩。每件都很合他心意，但因為不知是誰送，所以他都沒用，放在倉庫裡。
他甚至不知道那天是他自己生日。
安晴聲音微澀：“怎麼不告訴我？”
“噓，不能告訴哥哥。”霜語卻突然緊張起來，壓低聲音，還警惕地左顧右盼。
“為什麼？”
“我不能打擾他自由。知道他過得好，我知足了。”
“你不想他留下陪你麼？”安晴問。
“想啊。”霜語點點頭，又搖搖頭：“但我更想他幸福。哥哥以前過得太苦了，我想他以後每天都是開心。”
“傻子。”安晴閉了閉眼睛不知道在說誰。
天空飄起細雪。一片片落在兩人頭頂，肩上，耳朵，尾巴。冰冰涼涼，又很快融化開。
“下雪啦。”喝醉和霜語興奮地喊了一聲，就往安晴背上趴：“哥哥背我回家。”
霜語此時個子已經比安晴高了半頭，安晴被壓低往前趔趄兩步，身體反應快於腦子化出獸形，把霜語背在背上。
他動作輕盈地躍上白塔，把霜語送回臥室，待要把他放到床上，卻發現他已經趴在自己背上，睡得香甜。
第二天，霜語因為宿醉，起得有些晚了。他睜眼發現自己躺在自己房間，身上蓋著，被子，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來。
碼頭船一般都早上出發，霜語以為安晴已經離開，沒想到卻在餐廳看見安晴坐在桌邊悠閒地品茶。
“哥……”霜語先是一愣，隨即習慣性地道起歉來：“對不起，我昨天太開心了，一不小心喝醉了，沒給你添麻煩吧？”
“卻實添了好多麻煩。”安晴打著哈欠說，眼底青黑顯示著昨晚他並沒有休息好。
“啊？”這話讓霜語無措起來，他昨天乾了什麼，不會說了什麼不該說，惹哥哥生氣了吧？
看著霜語一副做錯事表情，安晴又忍不住升起一種想欺負人惡意，用力捏了捏他臉，說：“所以我打算麻煩回來。把言吾總部搬到月華城。你快去幫我上下打點一下，反正你現在都是大祭司了，這點麻煩應該很好解決吧？”
“言，言吾是什麼？”霜語下意識地開始裝傻。
“語，霜語語。”安晴惡劣地笑起來：“昨天不是了解挺清楚麼？不是還每年都去給我送禮物麼？怎麼這會兒想起來裝傻了，晚了，裝傻也得給我乾活。”
霜語腦袋嗡嗡作響，他昨天喝了那麼多麼？怎麼連這件事都禿嚕出來了：“哥你……你不用特地為我回來。現在這樣就挺好，你有你事，我有我事，我去看你也隻是想確定你過得好而已。”
“不歡迎我回來？”安晴挑了挑眉梢。
“沒有，歡迎。”霜語當然希望安晴回月華城，但……
“但我更想你自由生活。不管你在哪，知道你過好，對我來說就足夠了。”
安晴向前傾了傾身體，朝霜語這邊湊近：“可我覺得不夠，我弟弟都是大祭司了，我乾嘛還那麼努力，背靠大樹好乘涼，我偏就要待在月華城，麻煩你。”
霜語眼裡有些不解，他當然知道這不是安晴真心話，安晴要是真有這樣心思，當初也不會隻身前往霧三角，建立一個偌大雇傭兵組織，成為雇傭兵裡傳說一樣人物。
霜語隻是不明白，他索性把話挑明了問：“我是希望哥哥留下沒錯，可我並不希望哥哥這樣委屈自己。哥哥不是最想要自由麼？為什麼現在卻放棄了，是為了我麼？如果是這樣，那我不接受。”
“誰說我回來就沒有自由了？”安晴靠在桌案上，神色因為困倦顯得越發慵懶：“隨心所欲就是我自由。以前我想出去闖蕩一番是自由，現在我想留在家裡陪弟弟，也是自由。我做我想做事情，怎麼會委屈？”
“是這樣麼？”霜語站起身來，心裡升起難以名狀地巨大歡喜。原來安晴心裡也會想要為自己留下來嗎？不是虧欠，不是補償，不是約束。而是發自內心地，想留下來，為了自己。
“主要還是不想努力了。”安晴又回歸不正經模樣：“你不知道經營一個傭兵組織多累，起早貪黑乾活就算了，關鍵是彆人還以為我沒背景，又看我是個雌性，就可勁想欺負我。殺我任務被來回領了十幾次。我上廁所都要小心茅坑裡突然冒出刺客。”
“現在我攤牌了，不裝了，我就是北境大祭司哥哥。以後誰敢得罪我，就是得罪你，得罪北境。霜狼可是號稱大陸最能打種族，看他們以後還有誰敢對我動手。”
霜語配合地點頭，一本正經道：“對，有本大祭司在，沒有人能欺負我哥哥。”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出聲來。
陽光灑在街道和屋頂上，照著昨夜街道上碎雪，和房簷上整齊冰掛，給寒冷北地鍍上一層暖色，天地間一片晶瑩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