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掀開了帽簷,露出了一頭醒目的及肩短發。
她抬眸,一雙杏眼如同寒光點漆。
誰能夠想到,這上了赤色通緝令的人,竟然敢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太玄無極!
周圍驚呼聲一片!
紅娘和靈韻緊隨其後。
朝小塗驚呆了,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朝今歲,緊接著大叫道,“她是赤級通緝犯,快把她抓起來!”
周圍的弟子蜂擁而上!
可是朝今歲已經直接跳上了那威嚴的大門,朗聲道:
“在下朝今歲,前來太玄無極討教!
”
她一個通緝犯,不僅敢來,還敢堂堂正正地叫門!
——這可真是修真界五千年裡都沒出現過的奇景了!
太玄城裡的百姓紛紛上前,越來越多的人朝著太玄無極的正門而來,看熱鬨的人一下子將太玄無極圍得個水泄不通。
終於,在三聲後,大門開了,走在最前麵的就是師春秋。
他冷笑道:
“好你一個囂張小輩,竟敢擅闖太玄無極!”
他掃了一眼她身上的氣息,微微一驚:“原來已經是元嬰中期的修士,難怪膽子如此之大。”
話音落下,周圍的人都嗡嗡地議論了開來。
“饒是你進階了,太玄無極也不是你能夠放肆的地方!你今日來此地,就不怕整個太玄城的修士,將你生擒?就算你修為不錯,難道能以一敵千?”朝今歲:“我今日既然敢來,就做好了能夠活著出去的準備。”
太囂張了!
師春秋幾乎冷笑出聲。
朝小塗在人群裡道:“你屠殺夙家主脈!勾結魔族!還敢冒犯太玄無極的威嚴,朝今歲,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師春秋沒有阻攔,抬手做了一個手勢,太玄無極裡麵,就瞬間出現了無數修士,將此地包圍,高高的樓上,無數泛著寒光的箭矢相對。
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致。
那通緝犯卻道:
“太玄無極是個講道理的地方,我今日來,自然也是和諸位講道理的。”
下一秒,她足尖一點,就來到了太玄無極門前的塔樓上,那裡有一麵巨大的鼓。
她說:“我記得這鼓叫做鳴不平。”
咚的一聲,仿佛砸在了所有人的腦海中,讓人靈台一清,精神一震。
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朝今歲:“我還記得,太玄無極的通緝令發出後,有一個月時間可以上門申辯,若是有不平,隻要敲響這麵鳴不平的鼓,太玄無極就要重新審理。可是有這麼一條?”
師春秋久久不語,還是一會兒,萍姑姑、萍長老出來了,她道:
“是有這麼一條,你是要重審那一事?”
朝今歲:“正是。”
師春秋大怒道:“你是何意?你是在質疑太玄無極的公平?”
朝今歲慢悠悠道:
“公道自在人心,不在你一門一派。”
“還是說,你們太玄無極就是所謂的無上公理?連反對都聽不得?”
師春秋還想要說些什麼,萍姑姑道:
“春秋,你退下。”
萍姑姑頷首:“有這一條,太玄無極認了。”
“赤色通緝令一出,五千年裡沒有活口,我冒著如此性命之危,跋山涉水而來,無數次險些喪命,賭上了性命自證清白。”
“我此番前來,賭上了性命,太玄無極呢?”
這話,就是逼太玄無極當眾承諾,賭上整個太玄無極的名望!
果然,此話一出,眾人嘩然。
太玄無極眾人紛紛怒瞪朝今歲。
朝今歲話音一轉,“前輩,我也不為難你們,我記得你們太玄無極,若是有冤假錯案、錯發通緝令,當真冤枉了我,便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萍姑姑沉默了,但是這條規定已經傳承五千年,比起賭上太玄無極的聲譽,已經好很多了,她好一會兒才冷冷道,“你先自證清白才是!”
朝今歲笑了笑,“正是如此。”
“那既然如此,”她的視線掃過了周圍還舉著刀槍的眾人,“何故還要對在下刀劍相向?”
眼見著周圍的人都把東西給放下了,朝小塗氣急敗壞,“你們都沒看到麼?她在狡辯,她明明是通緝犯,你們為什麼不上?!”
她不明白,為什麼朝今歲到了這個地步,還能夠如此淡定?
師春秋麵色鐵青,實在是不想讓外孫女再這麼丟人了,“小塗!彆鬨了!”
他示意侍從把朝小塗拉下去,又是痛心外孫變成現在這樣,又是痛恨眼前的人。
他冷冷道:
“明日,太玄無極會重審此案,你且當著眾人的麵分說一二!到時候我們太玄無極自然會秉公處理!”
他話音一轉,慢慢地浮現了一絲冷笑:
“不過,你作為赤級通緝犯,自然不能在外逍遙,先要入太玄無極。”
他的眼神仿佛在說:你敢麼?
人群裡立馬有個小姑娘提高了嗓門:
“歲歲師姐,進就進,明日你不能好好出現,就是這老頭怕丟人,害了你!”
“你要是少了一根頭發絲,都是太玄無極暗下黑手!”
師春秋的臉一下子黑了八個度。
那通緝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眼睜睜地看著那通緝犯就要帶著人進去——這可是幾千年來,太玄無極第一次有通緝犯這麼進來,還是走正門,還是眾目睽睽之下。
他呼吸不暢。
師春秋冷道:“隻許你一人進!”
靈韻狠狠瞪了他一眼:“我是證人!”
師春秋深呼吸,然後去攔紅娘,紅娘嬌俏道:“哎呀,奴家也是證人!”
師春秋最後死死盯著朝今歲手上的蛇——這蛇一看就是靈獸。
他怒道:“這不會也是證人吧!”
那通緝犯解釋:“本命靈獸,脾氣很大,離不得人。”
話音落下,脾氣很大的小眼睛就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黑色火焰,差點燒掉老頭的白頭發。
*
因是啟動了那許多年不曾敲響的“鳴不平”,太玄無極就不能把她當做囚犯看。
誰知道那通緝犯愣是沒有半點自覺,一旦挑剔起來,氣得師春秋胡子都要飛起來了。
要喝上好的靈茶,明後茶還不要,一定要明前茶;
靠水的房間不要,靠走廊的房間不要,一定要幽靜獨立;
就連她的蛇,都要送上好幾百斤的靈獸肉
……
等到把人給氣走後,小眼睛突然間對那個正在喝茶的人修肅然起敬,溜去找同僚紅娘聊天:
人修,狡猾如斯;
臉皮之厚,恐怖如斯!
魔比起來就差遠了。
是的,太玄無極最近守衛森嚴、為什麼在朝今歲打上門來的時候反應如此之大,就是因為他們的拍賣行被魔給端了,隻是消息被太玄無極死死壓住罷
了。
想他們的魔尊,不僅要夜襲、打架,還要恐嚇、威逼利誘。
反而這人修動動嘴皮子就混了進來,不僅成了座上貴賓,還讓蛇吃上了肉!
他們的尊上,卑鄙且暴躁,哪隻魔打架的時候敢躲後頭,他直接會一腳把魔踹進敵營;還很殘暴且無恥,畫的餅從未實現過。
小眼睛屈服於魔尊的淫威,敢怒不敢言。
人修就不一樣了!
小眼睛,狠狠心動了。
紅娘狠狠鄙夷了同僚小眼睛的立場不堅定。
*
是夜,朝今歲半夜起來,換了一身的夜行衣,帶著昆侖劍,繞開了在他們房間附近巡邏的修士們,像是一道黑色的影子消失在了黑夜裡。
朝今歲一來是想要搞清楚補天石的位置,到時候好找借口;二來,她也想知道朝小塗那一方,究竟有什麼證據。
太玄無極的厲害,並不在於這個宗門的弟子有多少、也不在於此地的護宗大陣有多厲害,而是那恐怖的影響力。隻要太玄無極仍然是修真界的天平一天,就算太玄無極滅門,太玄令仍然有恐怖的效力。
就算是朝今歲,也不能掉以輕心,她可不想在這種事上翻車。
但是似乎今夜,梁上君子,不止她一人。
此時,夜晚籠罩,一陣詭異的黑色霧氣彌漫了整個太玄無極。
黑霧所彌漫之處,守衛的、巡邏的,都立馬精神恍惚了起來。
這黑霧,可以致幻!
朝今歲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貼在了屋簷上,屏息凝神,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難道盯上太玄無極的還有另外一夥人?
緊接著,無數團黑氣落地,是一群黑衣人。
為首之人戴著黑幕籬,看不清樣子,隻是在夜空裡,有種恐怖詭譎的氣息。
黑衣人一個個上前小聲稟報。遍尋太玄無極的拍賣行未果,雖然魔尊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眾魔已經開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下一秒尊上就嫌棄眾魔廢物,一魔一腳踹進萬魔窟。
但是為首之人麵色陰沉,極為不耐地摩挲著手心,卻到底沒有說什麼,隻是抬了抬手。
周圍的黑衣人都紛紛起身。
他們像是流水一般進了太玄無極的藏寶樓。
然而,就在下一秒,為首之人突然間猛地轉頭,恐怖的壓迫感傳來,一道黑色的利刃嗖地出鞘,朝著朝今歲的方向彈射而去!
她反應很快,急退數十步。
那黑色的人影已經直逼她麵門!
眼見著那巨大的黑色骷髏頭就要撲過來,朝今歲直接猛地彈射起身,躲過一擊,直接近身猛地衝了過去,然後在他一掌即將猛地拍下之時,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抱住了他的腰,抱著他就地一滾。
今日因為手下過於愚蠢,本來就非常暴躁的魔尊勃然大怒,“哪個不要命的——”
王八犢子!
竟然敢摸魔尊的腰,膽大包天!無恥之尤!
話說到一半,她把麵罩一拉:“是我。”
魔頭:……
滿心的怒火“biu”地熄滅。
暴躁的神色快速收斂,但是剛剛暴怒的粗鄙之言已脫口而出——
於是英俊的魔頭靈機一動,輕咳一聲:
“哪個不要命的死相。”(淡定語氣)
死相:……?
十萬火急衝過來護駕的眾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