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那一聲震得大腦一片空白,腦中嗡鳴不止。
但是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神獸獬豸是正氣淩然之獸,能辯善惡忠奸,諸邪莫侵。
這吼叫聲是這種神獸的看家本領,若是極惡之輩,甚至會直接被這一聲吼破心肝!
就算是朝今歲這樣的正道修士,都被震得承受不了,那魔族呢?
魔本身就是惡的化身。
她退出老遠,就看見了燕雪衣的身影,趁著獬豸停下吼叫聲大聲道:
“燕燕!快走!”
“讓魔族馬上撤走!快!”
大魔頭腳步一頓。
很快,外麵的天空上,巨大的黑色煙霧飄上去,在空中漸漸地變成了一個標記。
——這是讓魔族撤離的標記。
混戰當中,魔族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幾乎把太玄無極的人壓著揍得哭爹喊娘,此時卻突然間都停了下來。
但是接下來,不管是人還是魔,全都聽見了石破天驚的一聲吼從不遠處隱約傳來。
饒是隔得老遠,不管是人是魔,都被震得頭腦發昏,立馬開始撤退。
離得最近的大魔頭卻沒有走。
要說魔神是至邪、至惡也不為過,作為魔神轉身的大魔頭,在神獸的吼叫聲當中,仿佛一萬個小錘子在擊打他的腦袋,頭痛欲裂,眼中一瞬間黑氣四溢,嘴角、耳朵裡都有黑色的血液滲了出來。
那魔頭忍住了震蕩之痛,撐起了魔氣的保護罩。
但是那石像還在原地發出吼叫之聲。
朝今歲離得最近,幾乎被震得大腦一片空白。
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靠近這座石像,一旦靠近,那恐怖的鳴叫之聲就會在腦海當中炸開。
而且這座塔樓的設計非常巧妙,甚至還有回響!
——神獸獬豸是正氣淩然之獸,能辯善惡忠奸。
那魔頭突然間化作了一團四溢的魔氣,魔氣大盛,幾乎滿溢了整個塔樓,果然那石像僵硬地轉過頭去,像是找到了目標,猛地朝著那團至邪之氣衝去!
在石像衝出了藏寶閣後,在廣闊天地裡,這東西的叫聲雖然恐怖,至少沒有回音了。
朝今歲提著劍就朝著外麵追了過去。
遠處高大的魔族青年長發在風中飄動,看著朝著他奔跑而來的石獬豸,明明嘴角都是血,他卻渾不在意,抽出了伏魔劍——
隻見周圍湧動的黑色魔氣瘋狂地朝著他那邊彙聚而去,伏魔劍猛地砸向了地麵。
地麵裂開了萬千蜘蛛網,伴隨著恐怖的哢嚓哢嚓之聲。
在那石像朝著他們奔跑而來的時候,轟然坍塌!
飛奔而來的石像,跌進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裡,坍塌的建築猛地將它掩埋,勉強削弱了那恐怖的音浪。
萬千黑色的魔氣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網,朝著石像撲去!像是一個黑氣的牢籠,把這石像給死死的困在地下。
神獸的叫聲可以削弱魔氣,那黑色的魔氣在不停地變淡,又被更加洶湧的魔氣填補而上。
隔著那個深坑,大魔頭遠遠地和她對望,漂亮的丹鳳眼看著她,嘴角、耳朵邊,都還有溢出來的黑血,朝著她笑了笑。
隻一個眼神的默契,朝今歲已經知道要怎麼做了。
——
隻有她這樣的正道修士,才能夠接近這隻石像。
邪魔外道,不能近身。
她提著劍,忍著巨吼的帶來的心神巨震,朝著那石像飛去!
但是她越接近,大腦當中的嗡鳴之聲越強烈。
雖然她不會被震破心肝,但是這樣不行,她要是硬要接近,也會被這聲音震成個白癡。
她想起了昆侖劍訣的第四重,這是昆侖劍訣裡,唯一的防禦之訣,叫做金身境。
她如今還停留在千鈞境,但她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運轉起劍訣,昆侖劍猛地暴漲,上麵金色的銘文浮現,在她的身上形成無數的由金色小劍組成的屏障!
她能夠撐起的屏障還不足以籠罩全身,她於是隻讓金色小劍的銘文一重重地護住了她的耳朵、心脈。
這樣果然好受多了,她撐住了巨吼一浪又一浪的震蕩,勉強接近了石像。
——但是她知道,她隻有一劍的機會。
纏繞在這石頭神獸身上的魔氣也開始猛地暴漲,死死將石像按在了地下,似乎一點也沒有被削弱的樣子。
可她看見那隻魔頭站在了深坑之上,長發之下,嘴角、耳朵裡都在不停地流出黑血。
她不能讓他再撐下去了。
隻有一劍,這一劍必須成!
一瞬間,大腦裡的嗡鳴之聲仿佛消退了。
那隻發狂的石獸在她的眼中仿佛變成了一隻靶子、隻剩下了她要對準的一個點。
她深呼吸一口氣。
周圍的靈氣瘋狂運轉,幾乎成為了一個靈氣的漩渦,如此巨大體量的靈氣,不停地被壓縮、壓縮——
她遲遲不能突破的第三重千鈞境,被她運轉到了極致。
她用儘全力一劍,猛地朝著那石像的咽喉部刺了下去!
石像發出了更為恐怖的尖銳鳴叫,把她的腦袋震得嗡得一片空白。
但是恐怖的叫聲終於停止了。
石像的腦袋轟然倒地。
朝今歲鬆了一口氣。
她就要衝上去找補天石——
下一秒,她猛地被一拉,一個高大的身影將她撲倒,兩個人就地一滾,她被人死死地護在了身下。
就聽見了一聲轟的炸裂之聲。
那石像炸裂開來。
身後火光衝天!
炸開的餘波幾乎蕩平附近。
可是這魔頭體型高大,將她密不透風地護住了。
她聽見了大魔頭悶哼了一聲,嘴角的黑血又滲了出來一點,被他隨意地擦去。
他薄唇張合,似乎在說些什麼。
大魔頭:“你……”
大魔頭:“那塊陰陽魚,大概沒了。”
她為了那個東西,火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都能跳,一定對於她而言很重要。
大魔頭:“我去幫你找其他的,一定能找到一模一樣的。”
此魔突然間發現她久久不語,麵色迷茫,伸手去摸她的腦袋,以為她被震傻的時候——
歲:“燕燕,你說什麼,我聽不清!”
他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魔:“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兩個聾子於是越說越大聲——
可惜兩個人雞同鴨講了半天,努力猜對方的嘴型。
最後誰也沒搞明白誰在講什麼。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間都笑了。
聾的時候,說什麼都可以。
這魔頭突然低頭,笑了:“我想要你。”
她聽不清,隻看見了他看著她的眼神逐漸地變得格外幽深。
她猜不出他的口型,耳朵邊一片嗡嗡聲,她說:“燕燕,你好可愛。”
下一秒,他就僵住了。
他的嘴角還有血,被她輕柔地擦掉。
魔頭垂下眸子,很乖地讓她在他的臉上擦來擦去。
漂亮的丹鳳眼卻掀起長長的睫毛,就這樣直勾勾地看著她,仿佛要把她給看透。
他把自己的臉貼在了她溫暖的手心,仿佛掠食動物盯著自己的勢在必得的獵物。
呼吸明明不急促,甚至還帶著點冰涼,然而當落在她手腕上的皮膚時,卻燙得驚人。
眼神仿佛在傳遞著某種掠食者即將發動進攻前的信息。
然而,她要縮回手,被他緊緊地抓住。
她這個人真的很奇怪——
外表看上去是個清冷的病美人,攻擊性並不強,其實一身的硬骨頭,像是壓不彎的竹子,這樣的人,你隻能來軟的、在她麵前示弱,越慘越好,絕對不要展現出任何的攻擊性。
你想要強取豪奪,打斷她一身的骨頭,絕對會被她死死地咬住咽喉;
你若是強硬,她會比你更加硬。
她有著和外表絕不相同的無畏,對自己,尤為狠。
她道心堅定,從不動搖。
可這樣的一個人,卻有種矛盾的溫柔和心軟。
就像是給他灌了迷魂湯。
讓這頭暴戾占有欲又強得可怕的凶獸,願意在她麵前裝作一條淒慘又聽話的小狗。
隻期望,她能摸一摸小狗的腦袋、允許這惡犬的接近。
他低下頭,身上還沒有散去的血腥味,任由她擦去他嘴角溢出的血。
——就連她伸手捏了他的時候都沒阻止。
隻是不許她鬆手。
這條惡犬一邊貪婪地盯著她,一邊呢喃:
“我想要你。”
“把你騙去了魔界,你還想跑掉?”
他抓住她的手,貼著她柔軟手心,呼吸滾燙在她的手腕皮膚上,惡犬終於可以肆無忌憚,不用在她麵前裝成隻淒慘的、落水的小狗。
——反正她聽不見。
她耳邊的嗡嗡聲漸漸地消失了,她問道:“燕燕,你說什麼?”
她直覺他的表情古怪,似乎說了什麼事。
但是他突然笑了起來:
“沒什麼。”
片刻後,他們兩個都從那種聾子的狀態恢複了正常。
輕鬆的氣氛一掃而空,因為他們越朝著那片廢墟的中心走去,看見的東西就越碎得稀爛。
她看著地上的一片粉末,表情逐漸擔憂。
她隻能祈禱補天石當真名不虛傳,被炸了還能完好無損。
看見她這樣,從來沒哄過人的大魔頭欲言又止,正思索著呢——
他突然間一頓:“找到了。”
他順手從一片廢墟之下拎出了自己的本命靈獸。
小眼睛兩眼翻白,像是吃下去了什麼劇毒之物,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要是擱在平時,這幅樣子會慘遭主人嫌棄。
但是現在,大魔頭仿佛終於發現了自己靈獸的一點點作用:
“剛剛爆炸的時候,它張開了嘴。”
雖然這條蠢蛟平日裡喜歡張開血盆大口的行為被主人深深嫌棄,但是此刻,小眼睛發揮了一個垃圾桶的優良作風。
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