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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勢這種東西,就是此消彼長。
她不過是把話題繞開,誰知道被此魔頭抓住了話柄,如今丹鳳眼眯起,氣場全開的大魔頭好整以暇地盯著她——
活像是從前針鋒相對之時,她被他揪住了小辮子的樣子。
要是從前,她伶牙俐齒,定然會一一反駁,和他辯個有來有回,不會叫這魔頭在嘴上占了上風;
但是現在,她的確做了虧心事,一下子氣短起來,黑發少女的抿著唇,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什麼叫做清白都沒了、什麼叫親也親了,睡也睡了,這話說得,仿佛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惡霸似的,玷汙了清清白白的一隻魔頭,還吃乾抹淨不負責,如今被人找上門來,還要辯駁,不僅惡劣,還很無恥似的。
可是她自己回想了一下,事情好像就是這麼個事情。
魔頭漂亮的丹鳳眼一眯:“說話呀!啞巴了?”
歲:“......
她能說什麼,說玷汙了您,真對不起?
她最後隻能顧左右而言他:“燕燕,你不要說臟話。”
什麼**不**的,這魔實在是粗魯至極。
漂亮的魔頭聞言,非常惡劣地挑眉:
“怎麼?你做的時候不嫌棄粗魯,本座說出來你就嫌棄粗魯了?”
歲:“......
“你難道沒有**本座?”
“沒有脫本座的衣服?”
“沒有**——”
她耳朵越來越燙,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告饒道:“燕燕,是我不好,你到底想要怎樣?”
魔頭低頭看看她捂住他的手,哼了一聲,把她的手給抓了下來。
其實他本來也隻是想今天夜裡偷偷親她,結果被她抓到了,本來還有點心虛,誰知道他靈機一動,不僅反將一軍,還有意外收獲。
他立馬的得寸進尺:“本座要親你。”
歲:我不讓你親,你不是也親了?還偷偷親!
他又把漂亮的臉蛋湊了過來。
歲:?
魔:“你**本座的時候——”
歲:“……”
她隻好湊過去,在他的麵頰上落下了個蜻蜓點水的吻。
世界安靜了。
魔滿意了,再也不滿口粗鄙之言。
嗅著她的氣息,懶洋洋地把她抓進懷裡,蹭著她的發絲。
夜還很漫長。
她到底還是沒有把自己的那個問題問出來。
但是她知道,她總要給他一個答案的。
*
第二天一大早,她收到了靈韻的信。
是冉羊交給她的。
信是直接送去魔族在人界的驛站,她找那魔頭借用了一個,這樣靈韻可以直接送信回來。畢竟傳訊符隻能傳一兩句話,救急可以,平日裡就不那麼方便了。
靈韻在信上說,她已經達到了五毒穀,穀主答應幫忙尋找,隻不過需要一段時間;靈韻打算等到穀主找到消息後,帶著消息一起回來。
此外,靈韻還簡單說了一下修真界的情況。
一個偌大的宗門一夜之間炸為一片廢墟,還是太玄無極這樣重量級的存在,自然引起了巨大的轟動。
太玄無極炸毀之前,朝今歲和他們的矛盾整個修真界皆知,而她又是個厲害的元嬰期劍修,一下子一躍成為了頭號嫌疑人。
但這些,如果這還僅僅是猜測的話,幾日前昆侖劍宗的表態,就將她給錘死了。
朝太初向整個修真界公開除名“朝今歲”,聲稱她和魔族勾結,背叛宗門;而且不僅要將她從宗門出名,還要讓她從朝家除名。
這一舉動,可謂是徹底抹除了她在修真界的身份。
親生父親的舉動,徹底將她推向了風口浪尖。
靈韻才到五毒穀,就聽見了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
什麼勾結魔族、什麼人族叛徒。
隻是因為朝今歲如今在魔界,暫時沒有聽見風聲罷了。
——不,也許應該聽見風聲的。
她問冉羊:“你們尊上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外麵發生的事?”
冉羊沒說話,她已經有答案了。
魔尊的消息靈通,不告訴她,大概是怕她心裡不好受。
她在永夜燭前將信給燒了,火光裡,她的黑眸倒影著跳動的蠟燭。
係統忍不住小聲問:“宿主,你還好麼?”
畢竟宿主前世死在為人族擋住魔族的前線,一生都在為人族努力;就算是今生,她也從未動搖。可是,就算是沒了太玄無極的通緝令,她還是成了人族裡的“叛徒”。
她說:“我早就預料到了,沒事。”
她提著昆侖劍朝著萬魔窟走去,卻有一股鬱氣仿佛凝在了胸口。
係統安慰道:
“宿主你不要難過。補天石所在之地容易滋生奸邪惡念,既然要取出補天石,必然會對人出手,你就當做是替天行道,你沒有做錯什麼。”
她停了下來。
替天行道?
這世間,人人有自己的道理,哪裡有人能替天行道?
係統見她神色鬱鬱,生怕她撂挑子不乾了,搜腸刮肚,賣力至極地給她投喂心靈雞湯:
“上位者,毀譽參半是常事,被誤解也是常事。陟罰臧否,隻要你心中有一根準繩,不偏不私即可。”
係統觀察著宿主的神色,卻聽見了那黑發的少女突然間幽幽地問道:
“上位者?陟罰臧否?聽起來怎麼像是,你在教我怎麼做天道?”
係統:!!
係統立馬噤聲,再也不敢亂說話了。
朝今歲一直有個疑問埋在心底:既然上一個補天的人是女媧,是第二任的天道;那問題來了——
她輕聲問:“既然上一個補天的是天道,那下一個人呢?”
總不能隨便找個人就能補天了,這完全不符合她在修真界的常識的。
係統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隨便吭聲了。
朝今歲知道係統一觸及到天道就問不出什麼了,也沒有繼續問下去,原地若有所思了一會兒,便也暫時放下了這個猜測。
這個猜測,實在是有些過於大膽了。
朝今歲在進入萬魔窟之前,突然間被人叫住了。
她轉過頭來,就看見了那大魔頭。
他身邊還跟著個莫邪。
莫邪就像是一座小山似的,虎背熊腰,就是看上去有點傻。
她道:“燕燕?你找我做什麼?”
大魔頭抬了抬下頜,莫邪就上前一步,道:“朝姑娘,最近魔界的邊界處,這段時間一直有人找你。今日又來了一撥人,說是昆侖劍宗的。”
本來,找人找到魔界來了,莫邪當時就想讓手底下的魔出動讓他們滾,但是一聽人名,莫邪立馬就告訴了魔尊。
朝今歲:“他們說什麼了?”
莫邪看了看尊上,見他沒反應,就繼續說了下去:“說、說要我們魔族交出人族叛徒……”
她都要氣笑了,“怎麼,不交出來,他們要攻打魔界?”
莫邪摸摸後腦勺:“這倒沒有。”
他們要是敢這麼說,還輪得到現在還在外頭叫囂?
大魔頭伸手遞給她:“跟本座一起去看看。”
*
他們一起落在了魔界邊城的城牆之上,這巍峨的城牆外不遠處,朝今歲看見了眼熟的宗服,還有為首之人,正是昆侖劍宗的大長老。
大長老從來都是朝太初的馬前卒,在昆侖劍宗有點像是個大管家,如今來,恐怕也是奉命行事。
他的旁邊,還帶了不少弟子,遠遠地在城牆之外老遠看著這邊。
朝今歲剛剛還想他們究竟來做什麼的。
遠遠的,她的身影一出現,大長老就高聲道:
“宗主說了,若是少宗主你回來認個錯,他還會讓你回到昆侖劍宗,不至於淪落到隻能和魔族為伍。”
他的話音落下,莫邪就立馬瞪眼:什麼叫做隻能和魔族為伍?
大魔頭也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不過,大長老顯然不知道城牆上的魔族到底是什麼級彆的魔族,在他們的眼裡,朝今歲雖然勾結了魔族,但是約莫也不過是勾結了一兩個魔將罷了。
大長老此次前來,是奉了朝太初的命令前來試探。
“少宗主,你可知,太玄無極還有活口,你勾結魔族滅人門派之事確鑿無疑。前幾日各大宗門彙聚一堂,商議此事,宗主還為你說了好話!”
“若是你這次回頭是岸,宗主還會為你轉圜;若是你執意要和魔族為伍,作為人族叛徒,不久之後,就會被各大門派齊齊討伐!為太玄無極報仇!”
這倒是和靈韻的消息對上了。
大長老繼續危言聳聽:
“屆時你覺得魔界還會有你的容身之處麼?”
“難道魔族會願意為你和人族開戰麼?”
在朝太初的眼裡,她就算勾結了魔族,恐怕地位也不會太高,在魔界的處境想必一般。
她是個聰明人,就知道如今低頭,選擇昆侖劍宗的庇護才是最佳的選擇。
畢竟,如今的局麵就是朝太初在背後推波助瀾——他對她的處境再清楚不過,滿以為她如今在人族沒有立足之地,隻能在魔族勉力支撐。
故而,才派來了大長老當個說客。
他這是想要用最小的代價,把她抓回去呢。
結果朝今歲聽完了,說:
“讓他們滾。”
大魔頭冷冷地看向下麵的人。
在大長老還想要說話之時,直接一甩袖,一道魔氣猛地揮出去,猛地將下麵的人族給掀翻出了老遠——
大長老首當其中,被惡狠狠地甩在了一塊巨石之上!
他丹鳳眼眯起,冷冷道:“她讓他們滾,聽到了麼?”
莫邪反應過來,不敢耽擱,立馬帶著守城門的一乾魔族,化作了一團黑氣,朝著底下的大長老一乾人等撲了過去。
燕雪衣說:“你不用擔心,本座在一天,你就可以在魔界安然無恙。”
這話說得極其倨傲,卻也是事實。
她搖搖頭:“我根本不信他的話。”
“人族和魔族,怎麼可能因為一人開戰?”
就人族現在的鬼樣子,前世她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拉起來了抵抗魔族的第一線,這一盤散沙,要是因為她一個人就一下子萬眾一心了,才叫好笑。
大長老那麼說,無非是說給這裡的魔族聽的,說白了,就是不想朝今歲在魔族好過而已。
大魔頭遲疑了一會兒,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