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五章(1 / 2)

夜幕降下, 酒足飯飽笑開懷的客人搖搖晃晃的與主人說三兩句醉言醉語告辭離開,熱鬨的小院歸於平靜。

甄妙趁林書安在外送客的功夫伺候婆母洗漱過躺下,本想留下陪著說陣子話, 林母卻笑容滿麵地“攆”她:“不用操心我了, 你去看看書安吧, 他平日裡不大飲酒,今兒喝了不少,等送完客人怕是暈的找不著北了。”

“娘, 有事您喊一聲。”

“知道了,好孩子。”

天氣暖了, 外間的門未關嚴實, 風吹動簾子,卷著角一蕩一蕩的,連帶屋裡的油燈時明時暗。

今天是喜日子, 燈一夜不熄, 甄妙纖細的影子在牆上晃了晃, 掀起簾子出去了。

甄妙一隻腳剛邁出門檻, 送完客人將院門上鎖的林書安腳步虛浮地向她走過來, 風送來他身上濃鬱的酒味。

她後退兩步側身站立讓他進來,單薄的油燈光下他俊臉發紅, 好看的桃花眼漾滿逼人的光,他向來清冷, 臉上鮮少有情緒起伏,今兒卻一直在笑, 像屋外的清風溫潤,像臥在天際的雲悠然。

甄妙眼波婉轉,羞得避開他的目光, 輕聲說:“我去給你倒水,你擦把臉。”

他略微遲鈍地眨了下眼,隨即又驚又喜,連聲音也磕磕巴巴起來:“多謝妙娘,勞煩你了。”又覺得哪兒不對,下意識地抬起胳膊摸了摸後頸,一時不知該怎麼開口。

甄妙先是一愣,之後被他茫然又憨傻的樣子給逗笑,喝醉後的他少了些沉穩與氣定神閒,倒像個惶然無措的孩童,一樣笨拙又有趣。

林書安看著著紅嫁衣的甄妙走遠,微微羞惱地捶了捶頭,跌跌撞撞地要往自己屋裡去,想到什麼轉身去了林母那屋,暈乎乎仔細看了一陣,見母親閉著眼呼吸綿長舒緩這才放輕腳步慢慢出去了。

走進自己臥房,眼所及之處全貼滿囍字,尤其是床榻上那床紅如火的被褥,燒紅了他的臉,這股熱無章法的四處蔓延。

他剛打算坐下來,甄妙端了盆水從外麵進來,他趕忙直起身迎上去:“我來,我來。”

這些事他自懂事起便自己動手做了,如今他雖然和妙娘成親,是這天底下除父母天恩外關係最近的家人,可讓她給自己端洗臉水到底還是有些不自在。

甄妙皺了皺眉,動了動唇瓣,輕聲道:“你怎麼與我這麼生分?可是不喜……”

林書安趕緊搖頭出聲打斷她:“不,不是,是……不習慣……”

甄妙見他唇又動了動,想說什麼到底還是沒說出來,反而低頭不看她了,她起初不懂,也不知怎麼腦子裡閃過一道光,再細看他緋紅的臉頰與耳廓染上的薄紅,倏然間猜到他可能說出口的話,雖不確定,卻也忍不住麵紅耳赤。

她利落地轉身將帕子過水擰乾遞給他。

林書安被酒勁熏的腦子發脹,動作遲緩地接過來覆在臉上,熱意穿透皮膚往體內蔓延似要將體內的酒氣驅趕出來,頓時清醒了不少。

屋子裡的氛圍莫名的緊張又怪異,桌上擺放的紅色喜蠟,兩支蠟燭如白日裡的陽光突然照進來照亮了不大的臥室。

流逝的時間仿佛靜止,甄妙洗漱過想借著去倒臟水好去外麵透透氣,不想被他搶了先,甄妙拗不過他,隻得看他強裝鎮定實際步伐不怎麼穩當地出去了,沒忍住手背掩唇笑了出來。

林書安回來看她盯著紅燭出神,光暈勾勒出美人柔婉如玉的容顏,無一處不令人賞心悅目。

猶記那一年頭回見她是在下了蒙蒙細雨的鄉間小路上,她該是被後娘打發去買豆腐,手腕間挎個小竹籃,慢悠悠若有所思地在路上走著,連身後的他跟她走了一路都沒發現。

後來雨勢見大,片刻時間打濕了頭發和衣衫,他本想越過她回家,卻看到她抬起衣袖擋雨時露出的瘦弱手腕,上麵一片青青紫紫,顯然不是一日挨打受氣了。

從小得爹娘寵愛的他看了瞳孔緊縮,心頭又氣又怒,可到最後隻剩同情與無力,他連親人性命尚且抓不住,更遑論憐憫他人救濟蒼生?

那時她不過十三歲,而他父親才過世,母親也跟著纏綿病榻,生活苦痛儘數壓在他身上,他年歲才十六而已。

此後他忙於生計奔波,鮮少再遇到她,直到幾年後她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嬌俏女子,春光將至,她風姿動人,聽聞村中無數適婚男子說起她皆春情湧動,若不是她後娘暗裡放話非家境殷實之家不嫁,隻怕上門求娶的媒人早已把門檻踏破。

而他亦絕了娶妻的念頭,是否與她有關他也不知道。

被夜風壓下去的躁動再次衝破枷鎖,海浪翻湧般卷走了他僅存的理智。

生了薄繭的指腹撫上光潔飽滿的額,向下滑是柳眉,杏眼,許是他的靠近嚇到了她,薄如蟬翼的眼睫撲簌撲簌如羽扇,偷偷看他一眼又快速收回視線,紅顏嬌羞欲滴,惹人憐愛。

行至她柔軟嬌美的唇,他故意在她唇角點了點,刻意放輕的嗓音低沉又溫柔:“不早了,該安置了。”

夜深露重,紅燭搖曳,衣衫落地,幾絲輕吟襯出一片旖旎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