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九十二章(2 / 2)

甄娟哼笑一聲:“方子淩,你手段真下作,有什麼衝我來就好,彆搞那些難看的把戲欺負我妹妹。”

方子淩臉上的笑漸漸消失,晦暗不明的眼眸緊盯著她,而後化作一聲自嘲:“甄娟。”

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齒間滾了滾,而後他起身走到她身邊,手指微曲勾起她的下巴:“你還真是個狼心狗肺,我忍你,你一次一次得寸進尺。告訴你也無妨,不讓你妹妹活的可不是我,怪就怪你妹夫礙了彆人的眼。還未正兒八經走上仕途便樹了敵,乖乖去過小日子興許能安穩度日,非要一股勁兒往前衝,興許連活命都是個問題。”

甄娟唇瓣顫了顫,兩隻圓潤的眼睛泡在一汪水中,澄澈又晶亮,呆呆地看著他:“我妹夫向來隻是勤勉讀書,從不與人生過糾葛,怎麼會得罪人?”

方子淩微微彎腰,兩人雙目相對,他的呼吸落在甄娟的麵頰上,身邊的氣氛突然變得旖旎,他的聲音微啞:“得罪人要什麼理由?瞧他不順眼還不夠?在那些人眼裡,林書安這種脊背挺得比竹子還要直的人,生來就是該被敲斷骨頭的。懂了嗎?”

甄娟算是明白了,合著不是方子淩使壞,而是妹夫的仇人故意來找事,這可怎麼好?桃花村巴掌大的地兒有什麼緊要的事兒還得和裡正攀交情,府城這麼大,有權有勢的人家無數,這可不是吵兩聲就能定是非的。

她愣神間感覺到粗糲溫熱的指腹貼著自己的臉部皮膚遊走,猛地打了個顫,後知後覺地往後退,警惕地瞪視男人。

方子淩扯了扯嘴角,伸長胳膊手鎖著她的脖子將人壓到自己麵前,在甄娟滿麵驚恐中唇碰了碰她的嘴角。

哪怕她眼眶發紅,淚水順著麵頰滑落,他依舊不鬆手,她惱羞成怒地掙紮,捶打他,還想出聲罵他,而他滿心滿眼隻有一個渴望——與她再親近點。

落入虎口的羊,除了絕望和害怕隻想逃離,隻可惜男人力氣過大,她死活掙不開,如躺在砧板上的魚垂死掙紮,直到聽他在耳邊說了一句:“我可以護你妹妹一家周全。”

她抬起的胳膊僵硬片刻,最後漸漸落下去。

“方子淩,彆說大話,你不過鎮上一個黑了心肝肺的無賴,憑你?人家憑什麼要買你的賬?我是沒什麼見識,可也不能任由你將我當傻子捉弄。”

方子淩結實有力地雙臂將她擁在懷裡,耐心道:“無賴也有無賴的活法,有些事不該是你知道的,你若信我,往後再不會有人去找你妹妹他們的麻煩。”

甄娟深知天上不會掉餡餅,方子淩亦不是好心人,總要一物換一物。

她們姐妹倆從小吃儘了苦頭,與她來說能得幾年太平已經知足,若兩人中隻有一人能人生完滿,她願意主動把機會讓給妹妹。

至於方子淩……她不過是不小心挑了他的逆鱗,沒被他害死已是萬幸。她這一輩子,豆蔻年華未遇到良人,好不容易緣分儘了,終於遇到卻又失了良緣,興許是老天爺看不得她好過,才將她丟給方子淩這樣的人。

她抬眼從方子淩的肩膀望向前麵,一片朦朧迷霧,什麼都看不清,罷了,還能壞到哪兒呢?

垂在身側的手像是失了知覺,僵硬地抬起掌心貼著他的背,有什麼東西咣當一聲落地砸了個稀碎。

而飯館裡的氣氛僵持不下,甄妙自問行得正坐得端,清清白白得來的東西,費勁解釋什麼?而且這婦人明擺著是來訛錢的,越理論越說不通,索性丟下一句:“你這會兒便去擊鼓鳴冤吧,我等官老爺派人來傳我。”

心裡有鬼的自然不敢說這話,食客全都好奇駱家兒媳會不會真去告狀。

江氏聽了甄妙由她去告的話,心裡突然沒了底,更見甄妙轉身要走,好不容易唱起來的戲眼看就要停歇了,她趕忙拉住甄妙的胳膊,凶神惡煞地說:“不能走,你今兒不給我個結果哪兒也不想去。”

甄妙索性也不給她留臉麵,甩開她的手:“官老爺是大青天,他斷案說什麼我都認,你還找我做什麼?”

做賊心虛罷了。

也就在此時,林書安帶著一個與他同樣裝束的書生來了,那書生麵紅耳赤,兩手藏在袖口中連頭都不敢抬。

甄妙看到自家男人強撐著那口氣頓時散開,滿滿的委屈像水一樣席卷而來,令她眼眶發熱,像個孩子一樣抱怨自己所遭受的汙蔑,看得林書安直心疼。

“駱兄,今兒當著眾人的麵我們將事說清楚,免得我家娘子平白無故受尊夫人汙蔑。”

江氏一聽便氣壞了:“我哪兒汙蔑你們了?做賊還不許人說?”

駱書生伸手去拽自家娘子,紅著臉示意她少說兩句,而後頗為羞愧地說:“那菜譜往後與駱家再無瓜葛,是我急用銀子賣給林兄的,林兄為人正值怎會是你說的那種人?”

江氏顯然不信:“空口無憑,我不信,那可是你駱家祖宗傳下來的寶,家中長輩再艱難都未動過變賣它的心思。你賣了多少?”

“二十兩賣的,我怕人笑話,不敢去彆的酒肆酒樓問詢,原打算在書肆問問看能不能出手,正巧林兄看到解圍全了我的臉麵,不想道最後還是被你給毀了。”

“才二十兩?你是不是蠢?你看這幾個月他家買賣多紅火?讓人拿著你家老祖宗留下來的寶貝發財,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

甄妙也鬆了口氣,有食客催她上菜,她笑著應下來,林書安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忙吧。”

看著甄妙去了後廚,林書安從懷裡拿出一張字據,原本他顧及同窗學子的情分願意全這份臉麵,可傷了自家娘子便不成了:“這是我與你家相公簽的字句,自由買賣,你若要去公堂,我陪你走這一趟就是。”

江氏識字對相公的字跡更是一眼便能認出來,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說,反而幫了這一家子,隻得灰溜溜地跑走了。

“你做什麼和他簽字據?丟人怎麼了,賣給正經酒樓少說有百兩的進項,你怎麼不同我商量?瞧瞧你做的好事,要是沒那張字據,有人能幫我們不光拿回菜譜還有這幾月賺的銀子。”

兩人的聲音雖然不高,卻還是儘數傳入林書安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