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途中，阿塔爾發現克裡斯人緣很好，就像所有學生都認識他一樣，無論是高年級還是低年級。
他們這條路線上有很多同齡人，顯然是一個學校的，都朝克裡斯打招呼，對他微笑。
克裡斯挨個朝他們回一個笑容，但阿塔爾能夠感覺到其中真誠的情緒很少，甚至顯得有些淡。
“你都認識嗎？”阿塔爾問，邁過一個擋路的低矮欄杆，一輛車從他身邊疾馳而過。
克裡斯和他並排著行走，前者單肩背著書包，目不斜視地把阿塔爾往馬路邊拉了一點，才回答：“不熟，不認識，不想知道。”
這否定三連讓阿塔爾一愣，這也太耿直了。
他們走了一會兒，很快就來到學校門口，成堆的學生分散站在不同地方聊天，有些看上去就不是什麼好學生，阿塔爾明顯可以感覺到在克裡斯出現的時候，他們都朝他投來視線，顯然，克裡斯是學校的風雲人物。
他長相出眾，成績優異，會打籃球和彈吉他，在男女生之間人緣都很好，無論是誰都很喜歡他。
然後他們路過了一堆嘰嘰喳喳的女生。
“嘿，克裡斯，”一個卷發的女孩叫出了他的名字，阿塔爾看過去，“你的舞會找到人選了嗎？”
克裡斯停住了腳步，他轉頭看向這個女生，表情很溫和。
“對不起，那天我家裡有事，所以不會參加舞會。”
對方明顯很失望，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克裡斯朝她抱歉的笑了一下，然後扯過阿塔爾，繼續往前走進教學樓。
“舞會？”阿塔爾問。
“嗯，畢業舞會，我要上大學了。”克裡斯說，他已經十八歲了，是今年畢業，“……很無聊的東西。”
“有感興趣的大學嗎？”
“不知道……”克裡斯已經收到了好幾所大學拋來的橄欖枝，他思考了一下，並沒有偏好的院校，“看情況吧。”
阿塔爾心底一動：“那密斯卡托尼克大學呢？”
他想起了這個留在他日記本上的大學校徽，現在想來，這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大學。
克裡斯頓了頓：“他們也給我發來了邀請。怎麼？你以後想去那裡嗎？”
阿塔爾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算是吧。
“這樣的話……很巧，”克裡斯想了想，說道，“他們有位教授今天上午就有個座談會在這裡舉辦，是一樓拐角處的報告廳。你可以在我交作業的時候去聽，到時候來我找你。”
這倒是讓阿塔爾沒想到。
“可以嗎？”他問。
克裡斯扯下了自己彆在胸口的學生銘牌，放在阿塔爾手裡：“去吧，彆亂跑就行。”
他看了一眼手表，還有十幾分鐘就打鈴了，所以克裡斯很自然地摸了摸他的頭發，然後背著單肩包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樓梯口。
阿塔爾把克裡斯的校牌放在口袋裡，然後朝著他指的方向走去，找到了報告廳。
看上去離座談會開始還有段時間，大廳裡隻坐著稀稀拉拉的兩三個人，大部分趴在桌子上補覺。
阿塔爾環視了一圈，隻有一個棕發的男生在低頭瘋狂地在本子上寫著什麼，同時口中不停地碎碎念，一副仿佛天要塌下來了的表情，黑眼圈幾乎耷拉到嘴角，顯得既沮喪又低沉。
而他左邊坐著一個微胖的亞裔男生，正在興奮地詢問著什麼，而棕發男生有一搭沒一搭的回複著，流露出很沒有精神的樣子。
阿塔爾盯著對方看，意外發現是熟人。
……不過，他怎麼會在大都會？
一邊想，他一邊朝對方走過去，隨著距離的拉近，他逐漸聽到了斷斷續續的交談聲。
“彼得……！彆忙著補作業了，聽說你假期和鋼鐵俠去了奎恩家的宴會！怎麼樣？好玩嗎？”亞裔男孩的聲音追問道，“你知道電視報道的超人出現是發生了什麼嗎？”
“真的有人墜樓了嗎？”
“內德……彆提了。”彼得聲音聽起來非常無奈，帶著一絲懊悔和憤怒，“這是最糟糕的一個宴會。”
他煩躁地算著數學題，差點摁斷筆頭。
……他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朋友從高樓墜下。
儘管後續綠箭們做出了應對手段，已經讓媒體相信墜樓的不是阿塔爾，而是某個輕生的路人，但彼得還是認出了那個身影是誰。
這讓他失眠了一晚上，然後一大早被斯塔克先生用直升飛機送了回來，畢竟他的假期隻有兩天，還要回歸正常的上學時間。
好在今天學校組織學生前往大都會的這所高中交流學習，彼得有機會在校車上睡了半個小時，否則他真的要因為睡眠不足猝死的，但他還有一堆作業沒有完成。
於是，他和好友內德找了一間教室埋頭補作業，而內德顯然對他這段經曆非常感興趣，以至於追問個不停。
可是，彼得一點都不想回答。
……
阿塔爾走向了彼得，想了想，坐在了他空著的右手邊，而彼得的全副精力還放在他的作業上，並沒有注意到他的靠近。
“嗨，彼得。”他乾脆說，偏頭問，“你在這裡乾什麼？”
彼得一呆，他對這個聲音非常耳熟，猛地丟開自動筆看向身側，不可置信地激動道：“阿塔爾……”
他的聲音卡住了。
彼得：“……”
這張陌生的臉是誰！
彼得愣住了，手中的筆咕嚕咕嚕滾到了桌子下麵，發出清脆的啪嗒聲。
他身旁的好友內德好奇地把視線投過來，問道：“我怎麼不知道你在大都會還有認識的……”
下一刻，他的聲音也卡住了。
內德毫無防備地被阿塔爾的五官被閃了一下，心底瞬間被“臥槽”等語氣詞刷屏。
平心而論，這是一張無論男女都會覺得非常好看的臉，仿佛隻有他一個人開了濾鏡，顯得非常出眾，而五官精致並不難得，難得的是阿塔爾周身的氣質——
這根本不可能是一個普通家庭養的出來的男孩，他一定出身良好，屬於他們平時根本接觸不到的上流階層。
“哇……”內德下意識說，“彼得，這是你在宴會上認識的朋友嗎……”
下一刻，彼得猛地撲過來，他手肘一下抽掉了書本，但他根本沒有分出精力伸手去撿，而是一把捂住阿塔爾的下半張臉，麵露緊張，壓低聲音：“你怎麼就……就這樣出來了！”
被強行捂住臉的阿塔爾：“……”
為什麼彼得這句話既說的他本人像是尚未出獄的囚犯，又像是在做出當場裸奔的行為藝術家。
他從未想過短短一句話，其中可以蘊含這麼多複雜曲折的感情。
彼得應該試著去做播音主持，他絕對會火的，阿塔爾會現身說法，砸錢捧他c位出道。
彼得湊到他耳邊，焦急地小聲說。
“——我知道你和布魯斯·韋恩以及超人的關係了，斯塔克先生告訴了我，你這樣絕對會被認出來的！”
阿塔爾努力掰開他的手，同樣小聲說道：“……不會的，沒人認出來。”
這是實話，因為這一路走過來，的確沒人有彼得這個反應，他們顯然都陷入了“克拉克-超人眼鏡定理”中，壓根沒認出阿塔爾這張臉很熟悉。
“怎麼會？”彼得震驚，他再次試圖捂住他的臉，被阿塔爾躲開了，“他們都是傻子嗎？”
他一句話地圖炮的不留餘地。
阿塔爾：“……”
因為彼得為他感到焦慮的表情實在是很誠摯，於是阿塔爾隻好再次安撫道：“不會的，你看，你旁邊的人不是沒認出來嗎？”
他指的是這個時候視線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的亞裔男生，委婉地暗示彼得不要過於緊張。
而彼得脫口而出：“……不行，內德怎麼能算是人呢！”
內德：？？？這是什麼感人肺腑的塑料友誼？！
他的神情變得複雜：“彼得……重色輕友也不該是這樣的，我警告你，你這樣很不哥們，會因此失去我的。”
而彼得已經從背包裡翻出了一個帽子，遞給阿塔爾，非要讓他戴上。
阿塔爾無奈，隻能接過帽子扣在了頭頂，對一旁被忽視的內德說了一句：“你好。”
“你好，你可以介紹一下這位朋友了嗎？……”
內德的話還沒說完，就看到彼得一下抱住了阿塔爾，聲音哽咽：“……太好了，你沒事就好。我真的好擔心你。”
儘管彼得知道是超人帶走了他，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擔心阿塔爾有沒有受傷，但現在看來沒有，這讓彼得放下了心。
就像泄去了重擔，彼得有些控製不住自己，他迫不及待地想給自己的小夥伴一個擁抱。
“我應該接住你的。”彼得乾巴巴地說。
阿塔爾頓了頓，突然有點內疚，他伸出手摸了摸彼得的棕發，說道：“對不起。”
下一刻，內德開始收拾書本：“我走了。”
明白了，電燈泡撤退。
超級英雄背後的男人守則第一條：識時務，看場合，不礙眼。
同時，他朝彼得豎了個大拇指。
阿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