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1 / 2)

阿塔爾能夠感覺到身體被一陣溫暖的光芒覆蓋……係統, 不, 現在已經可以稱作榮光了, 它籠罩了他的身體, 為他帶來了陌生的力量。

和天使身份的認同感一起席卷而來的是,關於過去的記憶。

恰逢這時,倉庫的頭頂傳來了什麼斷裂的聲音, 一條長長的口子打開了, 瞬間湧進了無數的冰冷水流。

它們從天而降,發出暴雨雷電般嘩潑的巨響, 砸進了倉庫中,衝進了拉撒路池水裡,掩蓋住了之前血液流過的痕跡,瞬間將倉庫的水位灌到了膝蓋位置。

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迅速上升。

阿塔爾聽到雷肖的聲音發出咆哮, 他穿著長袍的身影在自然的力量下顯得如此渺小, 隻能狂怒著涉水,俯身拿手試圖攏住拉撒路泉水。

但一秒不到就瞬間被水流衝散,整座祭壇完全毀於一旦,他無力回天,握緊了拳頭砸向水流, 濺起濕透全身的水花。

他完全沒想過儀式居然會被這麼打斷。

塔利亞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水流中,但阿塔爾已經無暇顧及了,這場儀式已經被破壞,而他沒時間去追回那座雕塑。

“迪恩,你叫這個是吧?帶好你的弟弟。”

迪恩點了點頭, 他抱起了沉睡的山姆,往上層遊去。康斯坦丁已經醒過來,他看了阿塔爾一眼,神情複雜的離開了。

而阿塔爾則在匆匆丟下這句話之後,果斷朝著提姆之前說的位置迅速前進。

關於傑森和他的相遇,他似乎能夠做出一些解釋了。

因為在這之前,和卡西迪奧與迪恩的關係一樣,阿塔爾曾經是傑森的監視者,在天上打量這個人類。

從這個男孩打破現實既定的死亡,從墳墓中爬出來開始,他就一直注視著他了。

那個時候,傑森甚至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記得,隻是麻木的在街上遊蕩,而阿塔爾則好奇的像觀察著小螞蟻一樣,對傑森這個人進行一些用眼睛能夠得到的了解。

他看著他在小巷深處翻找廢棄的衣物,和混混打架,蜷縮在寒冷的屋簷下睡覺,直到被刺客聯盟帶走。

正如卡西迪奧得到照看迪恩的指令一樣,雖然他對傑森在未來能夠造成影響而一無所知,但還是儘職儘責地窺視著這個死而複生的男孩的成長。

傑森被拉撒路泉水修複,然後前往了世界各地從罪犯的手中學習技巧,不斷完善自己的能力……這是一個在不斷強迫自己成長的男孩。

直到他最後一次回到刺客聯盟,並且告知了塔利亞他要返回哥譚之前,阿塔爾都沒有和這位被監管者見過麵。

或許是因為傑森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他周遊世界學到的能力,他在刺客聯盟又待了一個夏日。

而就是這個夏天發生的事情改變了他們之間絕不會見麵的關係。

——傑森會死的。

由於發狠的反擊,才能解決那個棘手的敵人,傑森帶著浴血而破爛的傷口跌跌撞撞地倒在了房間的床上。

他甚至沒有來得及處理有毒的部分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發出貓打呼嚕的輕微響動。

如果阿塔爾夠消極怠工的話,他會不動聲色地繼續看下去,等待著傑森第二次死亡,這樣他的任務也完成了。

反正隻是觀察,又沒讓阿塔爾照顧他活下去,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給自己找麻煩?

但阿塔爾第一次借用了一個人類的身份降臨在了他的麵前。

哪怕是在記憶中,阿塔爾都要為那個不過十八歲的傑森醒來之後瞪圓了眼睛的犯傻樣子笑出聲來,因為他借用了達米安的身體,而對方那時候身為刺客聯盟的少主,顯然和傑森的關係不怎麼樣。

他用這具小小的男孩的身體從房間中找到了解藥,為傑森處理了傷口,然後再佯裝對方的性格,把這說成是一場“施舍”,力圖打消傑森的疑惑,而對方好像就這麼信了。

有了第一次之後,就會有第二次。

阿塔爾也不怎麼挑身體,抱著“如果醫藥手段做不到的話,我動用一點天使之力也沒關係”的想法,他到後來都不用人形了。

有時候把自己塞進一隻貓的身軀,趁著傑森不在的時候從門鑽進來叼來藥片,扔在顯眼的位置。

又或者占據一隻鳥的位置,從沒有關牢的窗口飛到熟睡的傑森的床前,用羽毛撫摸他的傷口,動用魔法讓它痊愈的更加快一些。

再或者,在傑森經曆一場殘酷的戰鬥之後,讓他家那盆明顯不是花期的盆栽開出花來,遮蔽住對方被血色填充的雙眸。

這些對阿塔爾來說,不過都是一些舉手之勞的事。

而他居然也無聊地把這些舉動持續了一整個夏天,當一個在暗處幫助傑森的神秘人。

直到某一次他又成為一隻鳥兒來到床邊。

而本該保持著沉睡狀態的傑森卻突然睜開了眼睛,朝他占據身體的鳥兒露出一個笑容,隨後翻身利落地關上了窗戶,擋住了他可能逃脫的位置。

然後,他坐直了身體,朝他挑眉說道:“……解釋一下,你是誰吧?”

阿塔爾這才發現自己的那些照拂的舉動居然都被這個區區人類注意到了。

“魔法?刺客聯盟那邊的人?還是說……”傑森托著自己的下巴,像個小男孩一樣興奮地猜著,“……該不會是天使吧?”

他自己說完這個詞語,都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這真是一個荒謬的詞語,因為傑森已經見證過了無數次黑暗的入侵,但從未見過有天使出現過。

他堅信這樣的種族不過是人類在麵對黑暗的擠壓下,對自己的存在空間進行一些渴求的滑稽幻想而已。

但傑森還能說出這樣輕鬆的玩笑的原因是……

他感受到了對方對他那種毫不在意的態度。

對,是毫不在意,儘管和他做出的那些照顧傑森的舉動彼此矛盾,但傑森真的有這種感覺,這是一個接近於施舍的舉動,但是卻給人完全不同的含義的人。

他這樣的善意是不求回報,甚至是從未想過索取的,好像傑森就是傑森,他根本不想從他這裡拿到什麼。

感激的情緒也好,被人在意的複雜感觸也罷,對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傑森會做出什麼反應。

不得不說,這種態度的確讓傑森鬆了口氣。

他雖然佯裝表麵堅強,而暗地裡卻是個十足的膽小鬼,但這樣的他卻偏偏對人類的感情分外敏感,在意彆人的評價和目光,不得不說是一種可悲到極點的人格。

一旦彆人給了他什麼,他就能夠輕易地從對方的表現中看出,他們想要從傑森這裡得到什麼。

有時是信任,有時是愛意,或者彆的情緒,這讓他感覺既煩悶又厭倦。

金錢或者權利都好,但他們卻偏偏前赴後繼,想從傑森這裡得到最無法付出的東西,那就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