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結束(1 / 2)

“人類讓人難以理解, 對吧?”這個女人對他說道, 漫不經心地拋著手裡的雕塑, “而你, 並不屬於這個範疇。”

阿塔爾警惕地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一個身影也出現在了他們麵前,那是雷肖·奧古, 他從水流中逃脫出來, 站在了他們之間。

雷肖顯然比阿塔爾知道的多,他遲疑了一下, 瞬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腫脹之女,奈亞拉托提普。

這是一個古老的外神。

但她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雷肖張了張嘴,但他還沒說出更多疑惑的時候,她已經瞬移在了他的身邊。

——“哢嚓”。

沒有比這更加輕易的事情, 阿塔爾看到雷肖維持著震驚的表情, 仰麵倒了下去。

可能,他自己都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一切就這樣結束了。

這個已經活了上千年的,以“惡魔之首”命名的男人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樣一個被彆人隨手造就的結局,和他眼中那些所謂的螻蟻沒有什麼區彆, 他就這樣重重地倒在了地上,迎來了遲來已久的死亡,就連其他人都被這變故驚呆了。

阿塔爾:“……”

就連他也沒有想到對方是如此的喜怒無常,全憑心情行事。

這位擁有女性外貌的非人類漫不經心地打量著自己的手指:“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你的嗎?”

“……”

“康納·霍克,一個來到中國並且成功屠龍的年輕人類, 他的身上帶著那樣顯眼的氣息,讓我想不注意都難。”她說,用扇子遮住下半張臉,“他在你的周圍待過不止一段時間吧?是在意的人嗎?所以我很容易就找來了這裡呢。”

她的這個化身隻在中國範圍活動,但康納出現的時機如此巧合,簡直像個誘餌,將她引來了美國。

“康納……”阿塔爾低低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感到一陣恍惚,雖然隻是短暫的沒有見過他了,但是卻依舊感到格外的想念。

——說真的,阿塔爾想要回星城了。

從目前她做出的舉動來看,比起陰謀詭計,顯然,這位非人類更想要知道的是,是誰在試圖挑戰她的權威。

然而來到之後,腫脹之女感到大失所望,這些人類的手段在熱衷於欺騙、玩弄人類的她看來,簡直是小兒科,像拿著樹枝的小孩當刀劍比劃。

“……不過,你很有意思,”女性化身又說著模棱兩可的話,“我暫且對人類滅亡沒什麼興趣,因為我的樂趣還沒有實施完畢,所以你可以認為我會幫助你。”

雖然人類對於牠們這樣的生物來說,簡直渺小的不值得一提,就像你在路邊看到一堆忙忙碌碌的小螞蟻一樣,就算是踩一腳或者是好奇的旁觀,隻是一種閒暇時刻的娛樂手段而已。但她卻從致使人類瘋狂中得到了一絲難得的樂趣,如果可以的話,她並不希望這樣的歡愉戛然而止。

還是為了……那樣的舊日支配者。

阿塔爾警惕地拒絕:“不了……我想……”

和這樣的非人類合作顯然是最不靠譜的行為,光是從她的隻言片語中透露出的瘋狂,就足以讓阿塔爾拒絕考慮和她共事。

你根本不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就算是試圖揣測對方的思維,也會被帶進無法理解的深淵中,所以他並不願意冒險行事。

“……我知道阻止儀式的辦法。”她說,抬起頭,目光拋向了阿塔爾,後者有種隱約的感覺對方在朝他微笑,帶著引誘般的饒有興趣,“既然你是所謂的‘鑰匙’,那麼在儀式上,選擇帶來黃衣之王,不就可以了嗎?”

由於覺醒了天使的記憶,所以阿塔爾立刻就反應過來她這樣含糊的話到底指代了誰……

黃衣之王,哈斯塔。

對方和舊日支配者克蘇魯是半生兄弟,但由於各種原因,彼此成為了死敵關係。

如果在克蘇魯的封印解除儀式上動用哈斯塔的儀式……雖然他從來沒有考慮過整件事,這樣貿然行事可能會致使更加可怕的結局,但是也沒有比現在的情況更加糟糕的了。

女性化身搖了搖扇子,憑空消失在了兩人麵前。

她無疑是一個喜歡挑動事端的奇異人物,但是阿塔爾卻隱約感覺到,這次她沒有說謊的必要。

傑森頓了頓,他從地麵上站了起來,目光緊緊地鎖定著阿塔爾:“……你打算?”

冒險嗎?還是說……

阿塔爾盯著他,傑森在他的注視下突然顯得有些緊張,他把頭發彆在耳後,露出乾淨的側臉,用這樣的動作來掩蓋自己突然加速跳動的內心。

……快點彆看我了,傑森想,我們在忙正事啊……

他被對方專注的眼神看得臉頰燒了起來,難堪和窘迫同時湧上了他的心,但傑森強忍住逃避的**,直視著阿塔爾具有侵略性的眼神。

絕不露怯,這是他的信條。

然而,阿塔爾安靜了一瞬,突然靠近他,親了一下他把頭發彆在耳邊露出的側臉。

傑森嚇了一大跳,他猛地後退一步,看著還保持著傾身動作的阿塔爾,慌亂出聲:“你在搞什麼——”

阿塔爾疑惑:“你難道想要的不是這個嗎?”

他的眼神就像在對傑森說:真難搞啊,你剛才盯著我就不是等著這個嗎?

傑森深吸了一口氣:“我……”

“那到底是什麼。”阿塔爾耐心地問道。

傑森卡住了,他呆在原地,幾秒後才聽見自己的聲音說:“也沒什麼……”

沒什麼,嗯,他可能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了。

傑森在心底笑了起來。

“哦,那麼我們之後再說這個。”對方說道,“我先去忙了,等下見。”

在傑森來得及阻止之前,阿塔爾的身影就像剛才那位女性化身一樣憑空消失在原地,將傑森和雷肖的屍體留在了吹著鹹濕的風的港口邊。

傑森一邊擰著衣服的水,一邊低聲說道:“真是欠你的啊。”

“總之,活著回來吧。”他又說。

傑森歎了口氣,他走向雷肖的屍體,注視了一會兒,像是在感歎著什麼。

但是,下一刻,他不帶感情的移開了視線,認命地搗鼓著自己的通訊儀,直到它恢複正常,對著對麵不耐煩道:“迪基鳥,帶著你的小小鳥過來,雷肖在這裡。”

“……我?我要去星城。”

……

另一邊,阿塔爾的手機才開機,就發現多了一通未接來電。

意料之中。

當時在大都會克裡斯的高中的時候,他被一個可愛的女孩要了手機號碼。按道理來說,阿塔爾不是那種隨便給人號碼的人。

雖然他看起來很好說話,但其實對周圍的人內心都有一種隱約的疏離感,像這種搭訕的行為,他是根本不可能理睬的,也做不出把號碼隨便給人的行為。

隻是,他當時在看到對方的時候,突然有個念頭告訴他:這個女孩很重要。

果然,現在這通未知號碼的電話就說明了當時他的直覺根本沒有出錯。

阿塔爾鎮定自若地撥回了這個號碼,等待著對方接通。

不過幾秒鐘,在響鈴之後,對麵就接通了,阿塔爾能夠聽到對麵安靜的呼吸聲,他並不急著先說話,而是等待著對方做出反應。

“……阿塔爾,”那頭笑著說,“我是《黃衣之王》的守秘者。”

猜到了,阿塔爾在心底說,畢竟他當時去聽的可是卡特那樣級彆的調查員的演講,而卡特卻突然在講述結束之後,選擇了去進行另外一項危險的事情,隻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在會場中,他看到了一個改變他想法的存在。

而出現在那裡的要麼是類似於彼得那樣無知的人,要麼就是過於了解真相的另一種家夥。

基於卡特的行為,第二種猜測就能輕易判斷出了。

更彆提,對方當時隱晦地用“幻夢境”來提醒阿塔爾注意周圍。

《黃衣之王》這則出名的劇本中記載著一出出模糊不清、如夢如幻的劇目,無論是任何人都會逐漸地被黃衣之王哈斯塔送來的混沌夢境所支配,想必,卡特在那個時候就注意到了守秘者在隱晦的觀察他吧。

隻能說,卡特不愧是公認的最強調查員。

而那個時候,阿塔爾還傻乎乎的什麼都沒有注意到,還以為對方讓他前往幻夢境。

“你通過我的認可了,哈斯塔大人會注意到你的,”電話那頭再次笑起來,帶著毫不遮掩的惡意,“期待吧,你的下場會分外悲慘的。”

“謝謝。”阿塔爾掛斷了電話。

他看向自己的手背上,那裡已經憑空多出了一道人類無法理解的痕跡。

得到變相的保證了之後,阿塔爾這才有空看向身下,他回到了這裡,正站在奎恩企業的大廈樓頂。

和哥譚不一樣的風吹起了他的外套,帶來絲絲寒意,但卻給阿塔爾一種懷念熟悉的感覺。

果然,無論其他城市怎麼樣,最後還是隻有星城能夠帶給他這種彆樣的感觸,這就是被稱之為“家”的存在。

雖然隻是離開了這裡幾天,但卻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熟悉的景物變得扭曲起來,帶著被改變的陌生感。

但阿塔爾卻找到了歸屬感。

星城的車流就像堵塞的血管,在道路上七零八落地擺放著,像是小孩子的玩具。

所有燈光都熄滅了,這是一座深陷黑暗的城市,雷肖的人手斬斷了全城的電流,惡意像不能遏製的雜草一般瘋狂地生長著。

阿塔爾站在欄杆邊,翻了上去,俯視著整座城市。

和之前被塔利亞逼著墜樓不一樣,這一次,他不會求助於任何人,也不會再陷入任何被動的局麵。

——更不會再讓人為他擔心。

他轉身倒了下去。

在半空中,他伸出手指畫了一個爛熟於心的符號,它們在成形後,仿佛於凜冽的風聲中顫抖著旋轉,在最後的波動後,定格於空中。

阿塔爾用食指碰了一下陣法中心。

它碎裂開了,白光瞬間將他看上去渺小的身軀籠罩,將他包裹吞噬,這具人類少年的身體憑空消失在了半空。

幾乎是立刻,他來到了黑暗的地底,由於這具身體自帶的對黑暗屬性的親近感,他用這個陣法落在了他最該出現的位置——

阿塔爾站了起來,他看到一扇門,就在他的身前。

或許推開它之後,他就能到達異教徒舉行的儀式現場。

他的身後傳來一聲叫喊:“阿塔爾!”

他立刻看向聲源,康納的臉頰上帶著血跡,手裡握著弓箭,他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憑空出現的身影,用手抹了一把臉頰,急忙地擦去了血液。

但很快,新的一串血珠再次出現了,重新流淌滿了康納的半張臉,他的傷口並沒有愈合,被青年急躁的動作弄得發紅。

“你怎麼會出現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身著黑袍的身影朝著他的後背撲了上來,康納眼神透露出一股狠厲,他一掉轉弓箭直接當做撬棍一抽,瞬間將對方打飛。

隨後,康納迅速抽出背後的箭矢直接對著對方的胸口補了一箭,將這個偷襲他的人釘在了地麵上。

行雲流水般完成了這一套動作之後,康納才重新看向阿塔爾:“你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他麵無表情地追問,由於長時間的戰鬥而顯得臉頰蒼白,流露出疲憊感:“克裡斯沒有照顧好你嗎?傑森他們呢?”

其他人都在地麵上解決其他事情,而康納是第一個發現儀式地址的人,但他尚未進入的時候,就在走廊上遇到了阿塔爾。

這讓他感到既困惑又不安。

阿塔爾朝他搖了搖頭,康納的話停住了,他打量著阿塔爾,像是不解隻是短暫的一段時間過去,而他的氣質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要去結束這一切嗎?”他問道,從他的表情從看出了什麼,遲疑道,“真的嗎?”

阿塔爾沒有任何隱瞞康納的想法了,這是他見過的最適合用“親人”這一詞語來形容的人,而且在康納麵前,他就像被層層剝開的繭,可以肆意漏出柔軟的內裡。

他用眼神描繪康納的五官,這是一個部分尚且稚嫩,卻已經正在成為一個男人的青年。

“……那就去吧。”康納說,“我想,這次你大概不會需要我了吧。”

康納能夠感受到阿塔爾的身上多了彆的氣息,這是他從那些超自然生物身上才能嗅到的,而在這樣高緯度的戰鬥中,像綠箭們這樣的普通人隻能認輸了,承認自己幫不到什麼,唯一能力求做到的就是不拖後腿。

認輸並不讓人感覺難堪,真正讓人感到心情複雜的其實是“不被需要了”本身。

他歎了聲氣,毫不遲疑地把自己身上的弓箭褪了下來,連著箭筒一起拋給了阿塔爾,朝他意外展露出一個十九歲尚且青澀才會露出的笑容。

阿塔爾抱住了他拋過來的弓箭和箭筒,不明所以地抬起頭,對上了康納半張臉在血液下隱藏的笑臉。

“雖然不知道你現在的身份是什麼,又能做到哪一步了,”康納回答,他的食指和中指彼此摩挲了一下,他顯得難為情,“但是弓箭是我們能夠給你最好的武器了……抱歉,不能更多的幫助你。”

阿塔爾突然感覺心底有一陣複雜的情緒湧起翻滾著,幾乎感覺到心臟都加速跳動了。

康納說他改變了很多,但康納本人又何嘗不是。

雖然不知道什麼改變了康納的想法,但他這個時候還是立刻說了聲謝謝,抱緊了懷中的弓箭。

康納活動了一下手指,笑著說:“那我……就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他指了指頭頂,星城此刻並不平靜。

“你現在不說保護我的話了?”轉身跑開之前,阿塔爾忍不住問道。

康納“嗯”了一聲,雖然他很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這是阿塔爾問出的,所以他做不到就這樣無視。

畢竟,他對阿塔爾一直有些雙標。

“其實是……說出來有些可笑,那就是我居然夢到了怪盜要把你劫走,”他說道,“我已經失敗兩次了,因為在夢裡也不能保護你,你再次主動和彆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