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橫濱愛情故事7(2 / 2)

女人似乎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又可以擺出溫柔和煦的模樣麵對她了。

杏杏沒有再和她交談,她走的時候,甚至沒有再和她說哪怕一句話。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跟在女人身邊,玩累了要抱抱,女人便彎腰把她抱在懷裡繼續走。

不期然地,她想起了清水紗希出生時,父親抱起妹妹時疼愛的神情。

他們從未那樣抱過她。

杏杏以往以為,可能真的有天生就不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她的父母不過是沒有愛自己孩子的能力,所以爸爸媽媽不愛她,她也沒什麼好難過的。

但現在,她知道她錯了。

他們並不是不會愛自己的孩子。

他們隻是不愛她。

身為子女的悲哀或許就在於此——

隻要父母願意,他們可以想生多少孩子就生多少孩子,想舍棄哪個孩子就舍棄那個孩子,想偏愛哪個孩子就偏愛哪個孩子。在這個孩子身上發生的遺憾,將來還可以在另一個孩子身上彌補回來。

可是作為孩子不行。

終其一生,她隻有這一對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沒有出生與否的選擇權,他們自私地把她帶到這個世界,又自私地拋棄她,可是即使再痛苦,再悲傷,再絕望……她也無法改變他們是她父母的這個事實。

她永遠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她永遠無法改變這個事實。

離開山下公園後不久,太宰治就找到她並把她帶回了家。

他臉色很難看,以往溫柔的鳶色眼眸鬱鬱沉沉,平靜無波的表象下像是在醞釀著狂風暴雨。

直到回到家中,杏杏才有些遲鈍地想起,她說離婚的那通電話好像並沒有得到他的答複。

杏杏坐在床沿邊,安靜地注視著他的麵容。

她已經四年沒有見過他了。

“為什麼要帶我回來,太宰先生?”

他沒有立刻回答。

黑衣青年走到她身邊,在她麵前半蹲下身。

他剛才那抹危險而冷冽的氣場似乎悄無聲息地散去了,眼眸裡又重新浮現出她所熟悉的溫柔來,但又像是強行壓抑著某種情緒一樣,他溫和地問她:“為什麼要離家出走?為什麼要提……離婚?杏杏,是我做錯什麼惹你生氣了嗎?”

他還是那麼溫柔。

就像求婚的時候一樣。

就像親吻她的時候一樣。

就像拋棄她的時候一樣。

“沒有。”

“所以電話裡提離婚是一個心血來潮的玩笑?”

“不是。”

“那是為什麼?”

“沒有什麼特彆原因。”杏杏說,“太宰先生,你沒有做錯什麼,我也沒有生氣。”

“我隻是……”她頓了頓,“不愛你了。”

空氣像是凝滯了。

黑衣青年一言不發,他浮於表麵的溫柔像日出時融化的冰雪一樣消失無影。

他直起身,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嗓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平靜:“杏杏,離婚是不可能的。不要再說這種會讓我生氣的話了,好嗎?”

為什麼?

他明明就不愛她,為什麼不肯放過她?

就一定要讓她體會他死後的痛苦嗎?

就算她對他來說隻是一個不重要的物件……又何以無情至此?

杏杏拉住他的衣袖不肯放:“太宰先生,可是我想離婚。”

她又重複了一遍:“我要離婚。”

太宰治溫柔平靜的表象終於被撕得粉碎,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嗓音低沉而冰冷,他看了她半晌,微微笑了起來:“怎麼,後悔嫁給我了,是嗎?杏,我不是沒有給過你選擇的機會,現在再說這種話,不覺得太晚了嗎?”

“可是我已經不愛你了。”

杏杏緊緊咬住唇。

他的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僵硬。

“不,你怎麼會不愛我呢?”太宰微笑道,輕描淡寫地糾正了她的錯誤,他抱著她走向床榻,壓在她身上溫柔而親昵地吻她,“這樣呢?這樣還是不愛我嗎?”

手腕被他握住強行壓在臉龐,杏杏整個人都陷入了床被之中,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他對她一向是溫柔的,繾綣的,體貼的,把她當成小公主一樣寵著,不舍得讓她疼,更不舍得讓她掉眼淚。

可是這一次,她再怎麼哭,哭到嗓子都啞掉也沒辦法讓他停下來。

所以……在撕碎最後一層表象後,他已經連表麵上對她的好,都不願意再偽裝了嗎?

對他來說,她到底是什麼?

漫長旅途的調劑品?

不重要的人?

寧願困死在身邊也不願意放手的所有物?

真奇怪。

杏杏想。

其實被這樣對待,她明明應該很難過,很傷心,但是心臟竟然感知不到任何情緒,剩下的隻有麻木。

可能是痛得夠久了吧。

已經四年了。

杏杏渾渾噩噩地想。

第二天醒來,太宰已經不在身邊了。

杏杏既不意外也不難過,她已經知道了她的丈夫是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權有勢,每天都有很多事需要他去處理,不是能隨時出現在她身邊陪著她的物流公司小職員。

他們原本就不相配。

她醒來後不久,太宰治給她打了個電話,他嗓音仍然還有些低啞:“……對不起。”

即使他看不見,杏杏仍然隔著電話微笑著搖了搖頭:“沒關係,太宰先生,我不怪你。”

“杏杏,等今晚我回來,我們再好好談談,好嗎?”

“好啊。”

杏杏說。

他說:“晚上再見。”

她說:“嗯,再見。”

他掛了電話。

杏杏沒有說謊。

她不怪他。

無論他之前怎麼對她,之後怎麼對她,她到底是不怪他的。

她隻是遺憾,沒有辦法成為對他來說,重要的那個人。

杏杏一筆一劃地寫下了最後想說的話。

“太宰先生,時至今日,遇到你仍然是我生命裡最幸運的事。”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請不要為我難過。”

“謝謝你。”

浴缸裡的水非常溫暖,就連劃破手腕也不覺得有多疼了。

杏杏安安靜靜地躺在浴缸裡,任由意識越來越模糊。

她是連親生父母,都會不要的孩子。

是連親生父母,都會狠心拋棄的孩子。

越是掙紮,現實越是把她往下拉扯。

所以後來,她也終於被太宰先生拋棄了。

【我以前,總是很害怕。】

【小時候怕媽媽離開。】

【後來,怕爸爸離開。】

【再後來,怕太宰先生離開。】

【現在,我終於不怕了。】

【我再也不怕了。】

在港|黑總部大樓的一整天,太宰治難得有些心不在焉,隻是他一貫擅長偽裝,不管是開會還是召見下屬,都沒人看出他的反常。

處理完所有事,離開總部大樓前,尾崎紅葉叫住了他。

“太宰君。”她遞給他一個文件袋,“杏之前的體檢結果出來了,她懷孕了,一個月。”

“她昨天反常的離家出走可能是心情波動導致。多陪陪她吧,女性有身孕的時候都是很脆弱的。”

他有些心情複雜。

其實他對於孩子談不上喜歡,甚至有些抵觸和抗拒,生孩子從來就不在他的計劃範圍內,他們不是沒有做保護措施,懷上大概是個意外。但是——如果孩子的母親是杏呢?

似乎……也沒有那麼抵觸。

況且,如果她是因為懷孕導致激素水平的波動,那麼昨天她說的那些話,大概率並非她自己能夠控製。

好好哄哄她吧。

想起她昨晚睡著時還掛著淚痕的臉蛋,他又沉默了。

杏杏一向好哄,很多時候就算他做的事過火了,她也幾乎從來不生他的氣,特彆溫柔懂事,又很會自己排解情緒,今天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天,可能等他到家她早就不生氣了。

雖然這樣想,回家的路上他還是讓下屬買了她最喜歡的玫瑰花。

突然知道自己懷孕的事她大概會很慌亂無措,玫瑰花應該能讓她稍微放鬆一些。

她肯定會喜歡的。

太宰打開門,陽光透過窗戶,無數細小的塵埃在光影中翩飛。

他聽到了水聲。

從浴室的方向傳來,是浴缸已經滿了,然後溢出來的水聲。

客廳裡沒有清水杏的身影。

他走向水聲傳來的方向,浴室門沒有關,裡麵的情景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麵前。

她閉著眼,安安靜靜的,如果忽略掉被不斷湧出的血染紅的白色長裙,看起來很像隻是睡著了。

她總是這麼安安靜靜的。

太宰治停在了原地,像一頓沒有生命的雕塑一樣徹徹底底僵在了原地。

如果此時輕輕敲一敲他,大概會收獲一地的碎片和塵土。

他聲音輕飄飄的,像是不敢叫醒她。

又像是下一秒,就要碎在空氣裡了。

“……杏?” w ,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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