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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陸霄死死盯著地上那片狼藉,眼角泛著紅,頭發濕漉漉地滴著水。

他看起來,幾乎像被主人拋棄在大雨裡的棄犬,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拋棄,也不知道主人還會不會回來,隻能死死抓著那麼一丁點兒救命稻草般的期望,又是委屈,又是絕望地苦苦等待著。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沒有儘頭地,毫無指望地等下去。

看著陸霄泛紅的眼角,秋雨桐心中一揪,又是疑惑,又是心疼,但還是不明白陸霄到底怎麼了。

屋內一片死寂。

不知過了多久,臥房的門外,忽然傳來張德福恭謹的聲音:“陛下。”

陸霄微微一震,終於回過神來,幾乎有些狼狽地,把目光從那灘狼藉上倉促移開。

他閉了閉眼睛,神色已經恢複成了平日模樣,而後淡然道:“什麼事?”

門外的張德福低聲道:“陛下,晉王在靜心殿外求見。”

“這麼晚了,他來做什麼?”陸霄蹙起了眉頭,“不見。”

張德福恭恭敬敬道:“是,老奴這就去回話。”

“等等。”陸霄盯著地上那灘碎瓷片和桂花糕,似乎想起了什麼,“讓他進來。朕倒要看看,他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是,老奴這就讓王爺去前殿書房候著。”

“不用了,讓他直接過來。”陸霄很乾脆道。

秋雨桐趴在梁上,心中暗暗叫苦。

這該死的晉王,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這麼晚了,他跑靜心殿來做什麼?這樣一折騰,陸霄什麼時候才會睡,自己又什麼時候才能下去偷劍?

秋雨桐簡直一籌莫展。

陸霄站起身來,扯了件墨黑色雲海暗紋外袍,隨手披在肩上,而後繞到了臥房外間。

靜心殿的寢殿並不大,臥房內外間隻用了一道屏風相隔,秋雨桐趴在高高的橫梁之上,內外間的情形都儘收眼底,一目了然。

陸霄繞過屏風,在外間一張太師椅上坐了下來,又端起旁邊一盞茶,輕輕抿了一口,看起來全然一副淡然沉穩的明君模樣,方才摔碟子砸糕點的暴躁神色,已經全然不見了。

秋雨桐忍不住心中腹誹,陸霄這小子,竟然還有兩副麵孔!

沒過多久,門外就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隨著這腳步聲,一名身材高大健碩的鷹鉤鼻中年男子,大步邁進了臥房外間,朗聲大笑道:“陛下,臣今日在城西的烏林獵場,獵得了一隻白狐狸,看著挺稀罕的。臣不敢掠美,這便給陛下送過來了。”

陸霄點了點頭,淡淡道:“四叔有心了。”

張德福驚叫道:“這是……”

隻見晉王從一隻黑色皮囊中,拎出了一隻死狐狸。

狐狸的左眼珠還插著一截短短的羽箭,雪白的皮毛被浸染成了黑紅色,血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帶著這樣一隻血淋淋的獵物進宮麵

聖,這已經是大不敬了。

“王爺你……”張德福擰起了兩道粗短的眉毛,這位素來謹慎圓滑的掌印大太監,似乎已經要開口斥責了。

“張德福,你出去吧。”陸霄微微舉手,阻止了張德福的嗬斥。

“是。”張德福憤懣地瞪了一眼晉王,才退下了。

陸霄垂下眼簾,淡淡瞥了一眼那隻血肉模糊的白狐狸:“四叔夙夜來訪,恐怕不是為了這隻畜生吧?”

晉王笑了:“陛下果然明察秋毫。”

“有什麼話,四叔不妨直說。”陸霄點了點頭。

晉王盯著陸霄:“陛下,臣今日打獵回來,聽說臣修葺府邸的折子,已經被陛下駁回了?”

這樣的語氣,幾乎接近責問了。

但陸霄並不動怒,隻是淡淡道:“如果朕沒記錯的話,四叔的晉王府,六年前才擴建過,花費了好幾十萬兩銀子。朕還聽說,今年晉王府又新增了不少嬌童美眷,熱鬨得很。六月份南邊才遭了水災,如今國庫空虛,四叔這修葺府邸的事麼……”

說到這裡,陸霄頓了頓,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茶,才道:“依朕看,就算了吧。”

晉王沉默了片刻,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陛下,先皇在世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待自家人的。”

陸霄的聲音也冷了下來:“四叔,天色已晚,你請回吧。”

晉王盯著陸霄,並不說話。

陸霄不再搭理他,低頭用茶盞蓋撇了撇浮沫,自顧自地喝茶。

室內的氣氛,一時間十分僵硬。

秋雨桐趴在橫梁上,小心翼翼地略微活動了一下發麻的手腳,心中十分奇怪。

晉王的性格,素來囂張跋扈,但自從幾年前被自己教訓了兩次,陸霄又牢牢掌控了軍隊和朝政之後,這位晉王爺整個人都焉兒了,聽說這幾年一直閉門不出。

他怎麼又囂張起來了?居然敢這麼跟陸霄說話?

要知道,如今的陸霄,可不是當年那個任人欺淩的小皇子了。

難道,這位晉王爺打算破罐子破摔了?還是說,他又找到了什麼靠山?是哪位手握重兵的藩王,或者……某位修真界的大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