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第33章

“嗯,我知道了。”秋雨桐輕輕摸了摸陸霄的頭發,心中有些柔軟,又有些莫名沉重。

陸霄靜靜把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許久沒有說話。

徐秋石卻不耐煩了:“既然定下來了,這位陳朝的皇帝陛下,麻煩把手遞給我,我給你把把脈,看看你的身體狀況,能不能取心頭血。動作快點兒,這都三月中旬了,月底我就要娶親了,沒時間陪你們磨嘰。”

陸霄沉默地坐起身來,伸出了手。

徐秋石將三根瘦巴巴的手指頭搭上陸霄的脈門,沉吟道:“嗯,脈象強勁有力,年輕人身體很不錯啊。”

“咦?有點奇怪。”他摸著摸著,忽然蹙起了眉頭,“你是不是……天絕靈脈?”

陸霄黯然點了點頭:“是。”

“可是,這不大對啊……”徐秋石喃喃道。

陸霄無精打采道:“有什麼不對?”

“彆打岔!不對不對,就是不對!非常不對!”徐秋石忽然焦躁起來,又換了一隻手把脈,一張長長的瘦臉皺成一團,似乎在冥想苦想著什麼。

過了一會兒,他索性把兩隻手全都搭了上來,十根細長的手指頭跟彈琴似的,在陸霄手腕上摸個沒完沒了。秋雨桐盯著徐秋石的神色,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大莊主,難道……霄兒他不是天絕靈脈?”

陸霄微微一震,陡然抬眼望向秋雨桐,又扭頭望向徐秋石,連聲音都顫了:“大莊主,我……”

徐秋石十指如風,眉頭緊鎖,並不回答。

“彆著急,讓大莊主再看看。”秋雨桐安撫一般,對陸霄輕輕點了點頭。

他知道,自己這個小徒弟,一直很想修道。可是天絕靈脈,靈竅先天閉塞,就算勉強開了靈竅,靈脈不通也無法吸收靈氣,更不用說化為靈力了。

而且,和秋雨桐兩百年的大能神魂不同,陸霄的神魂也是普通人,甚至不能重塑肉身,這輩子都與修道無緣了。

徐秋石十根手指頭在陸霄手腕上摸來摸去,一張冷冰冰的瘦臉上,連虛汗都出來了。

過了足足一炷□□夫,他才緩緩放下手,喃喃道:“不成,不成,我也……看不出來。”

秋雨桐小心翼翼道:“怎麼樣?”

“大莊主,我……我可以修道嗎?我的脈象,到底是怎麼回事?”陸霄的聲音都嘶啞了,一雙漆黑的鳳眸死死盯著徐秋石,似乎緊張到了極點,又渴望到了極點。

“彆問我,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徐秋石頓了頓足,神色極其沮喪,又十分氣惱。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態度實在有些過分,又稍微放緩了語氣:“陳朝皇帝,你的脈象很奇怪,奇經八脈全是堵著的,即便是天絕靈脈,也不會堵塞得如此嚴重,所以我才說,我也不知道。不過,照這樣看,你此生此世,是不可能修道了。”

陸霄愣愣

地看著徐秋石。

那種神色,幾乎顯得有些可憐了,仿佛剛剛有了一點點微弱的希望,又被毫不留情地打碎了。

秋雨桐心中十分不忍,剛想安慰陸霄兩句,徐秋石已經無精打采地揮了揮手:“雖然我也看不出來什麼,不過你的脈象非常強勁,取一點心頭血是沒有問題的。我先準備藥湯,你們兩個明早過來吧。”

而後,兩人便被徐秋石毫不客氣地趕了出來。徐冬青給兩人重新安排了住宿,就在徐秋石院子旁邊的客房裡,一人一間小屋,倒也十分清淨。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蒙蒙亮,秋雨桐和陸霄便起了床,在徐秋石的院子裡候著。

此時天色尚早,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股極其濃重的苦澀藥味兒,彌漫在整個院子裡,幾乎熏人欲嘔。

秋雨桐忍不住捂住了鼻子:“這也太難聞了。”

徐秋石從屋子裡大步走了出來,橫眉豎眼道:“難聞?你懂個屁!我這藥湯,可是用八十九種珍貴無比的藥材,熬了整整一晚才弄出來的,你還嫌難聞?”

“我瞎說的,不難聞,不難聞。”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秋雨桐一邊訕訕地賠笑,一邊偷瞟了陸霄一眼。

按他對陸霄的了解,若是往常,這個小徒弟定然已經輕輕翹起了嘴角,可是此時此刻,陸霄卻低垂著睫毛,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

秋雨桐心中了然,這小子臨到頭來,又開始害怕取血了。

他想了想,輕輕拍了拍陸霄的肩膀:“霄兒?如果害怕的話,就算了吧。天下之大,定然還有其他法子的。”

陸霄微微震了一下,才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我不怕的。”

徐秋石已經不耐煩了,拉著二人便往屋裡走:“行了,彆磨磨蹭蹭的,快進來,我都準備好了!”

一進屋子,藥味兒更濃了。

隻見屋子正中,放著一個巨大的橡木浴桶,裡麵是整整一桶黑沉沉的濃稠藥湯,令人望而生畏。

徐秋石瞪著秋雨桐:“還愣著乾啥,脫啊!”

秋雨桐有些愕然:“呃,就在這兒嗎?”

藥浴自然是要脫衣服的,可是這光天化日的,當著他的小徒弟,還有這位大神醫,就這麼直接寬衣解帶,秋雨桐還真有點不太習慣。

“不在這兒脫,那在哪兒脫啊?你磨蹭個啥啊,又不是大姑娘,當我喜歡看嗎?在我眼

裡,你們這些病人,都是一坨肉!”徐秋石不耐煩地催促道。

秋雨桐哭笑不得,又沒有法子,隻得厚著臉皮胡亂扯下外袍,又脫了內衫,硬著頭皮跨進浴桶。

徐秋石毫不避諱地上下打量著他,還一直嘀嘀咕咕:“就這弱不禁風的小身子骨,還修劍道呢,嘖嘖……”

秋雨桐光溜溜地泡在漆黑的藥湯裡,隻有肩膀露在外麵,憋著沒還口。

陸霄有些僵硬地偏頭望著窗外,沒有看他。

唉,還是小徒弟比較貼心。

“第一天剛剛開始的時候,不會太疼。不過,過一會兒會越來越疼,而且是一天比一天疼,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秋雨桐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徐秋石又衝著陸霄招了招手:“你隨我來。”

兩人走進旁邊的內間,徐秋石讓陸霄坐在一張椅子上,脫了外衫露出胸口,而後這位神醫取出一卷牛皮,在旁邊的桌子上攤開。

牛皮裡麵,是一排大大小小的刀子、剪子,還有數十根纖細銅管。

“年輕人,忍住了。”徐秋石拿起一柄尾部帶著放血槽的小刀子,在手裡掂了掂,另一隻手仔細摸著陸霄的肋骨,數到了第四肋間隙。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將刀子送了進去。

刀子很鋒利,一點聲音也沒有。

陸霄低低悶哼了一聲,而後立刻死死咬緊牙關,額頭青筋隱隱迸出,可是一聲不吭。

“好樣兒的。”徐秋石讚道。

過了片刻,他緩緩將刀子抽了出來,又將一根細細的采血銅管送了進去。

殷紅滾燙的心頭血,便一滴滴地,從銅管中淌了出來。

徐秋石拿著一隻雪白的小瓷盞,小心翼翼地接了半盞血,自言自語道:“今天的份兒夠了。”

他把瓷盞放在一旁,輕手輕腳地抽出銅管,又將一塊藥棉遞給給陸霄:“自己按著。”

“嗯。”陸霄低低應了一聲,英俊的臉上毫無血色,一隻手緊緊按著胸膛上的傷口。

徐秋石端著那小半盞心頭血,走到浴桶邊:“心頭血來了,會有點痛,忍住了啊。”

秋雨桐心下微微有些緊張,但還是點了點頭:“我能忍住的。”

半盞滾燙的真龍天子心頭血,緩緩倒進了浴桶,原本漆黑苦澀的藥湯,頓時發出一股極其濃重的血腥味兒。

秋雨桐緩緩閉上眼睛,感覺到一股極其輕微的麻癢感,漸漸從骨髓裡透了出來。

那麻癢感越來越厲害,他忍不住捏緊了桶沿,悶哼了一聲:“大莊主,有點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