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你說什麼?!”秋雨桐猛地扭頭向徐冬青望去,心中燃起了一點點微弱的希望,他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中間差點摔了一跤,又顫抖著手,努力把徐冬青身上的麻繩解開,扶著他到了陸霄身邊。

“你幫幫我,把他放平。”徐冬青招呼著秋雨桐,兩人費力地將陸霄擺成平躺的姿勢,徐冬青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輕扯開陸霄胸口的血衣,而後幾乎倒抽了一口冷氣——那結實寬闊的胸膛之上,有一個極深的貫穿劍傷,濃稠溫熱的鮮血如同泉湧一般,根本止不住。

“怎麼會這樣……”秋雨桐呆呆望著那猙獰的傷口,一顆心幾乎直直墮進了冰

窟。

徐冬青咬了咬牙,用力點了陸霄胸口兩個穴位,而後略微猶豫了一下,又點了另外兩處穴位。片刻之後,血流的速度漸漸減慢了,可是仍然沒有停下來。

秋雨桐急道:“怎麼樣?需要我做什麼嗎?”

徐冬青喘了口氣:“我手法太差,不能完全止血。他好像拿了哥哥的迷魂炭……不知道,他有沒有拿其他東西,比如傷藥什麼的。”

“我找找。”秋雨桐在陸霄懷中一陣胡亂摸索,

果然找到了幾個小瓶子小盒子,還有一卷薄薄的藥經。

徐冬青眼睛微微一亮,拿起一個黑玉小盒子:“有了,鹿茸墨玉膏!”

他拿著那小盒子,費力地想旋開盒蓋,可是他畢竟隻是個凡人少年,此時迷魂炭的藥效還沒有完全過去,手一直發軟打滑,根本擰不開。

秋雨桐一把搶過盒子:“我來!”

旋開盒蓋之後,裡麵是大半盒墨綠色的半透明藥膏,陣陣清香撲鼻,令人心曠神怡。

“這鹿茸墨玉膏,是天底下最好的止血靈藥,你挑一點點,給他敷在傷口上麵……隻要指甲大小的一點,就足夠了。剩下的,就要看他造化了。”徐冬青啞聲道。

他話還沒說完,秋雨桐已經胡亂挖了一大坨鹿茸墨玉膏,小心翼翼地糊在陸霄胸口的傷處上,然後又挖了一大坨,繼續往上麵糊,仿佛他手中的不是什麼珍貴靈藥,而是街邊五文錢一兩的金瘡藥。

“呃,你塗得也太多了。對了,如果有靈力活絡經脈,幫助藥物吸收,或許活命的機會,會更大一些。”徐冬青咳了一聲,“不過,我聽哥哥說,他好像是天絕靈脈,也不知道靈力能不能輸進去……”

“試試再說!”秋雨桐糊完藥膏之後,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手緊緊按住陸霄前胸膻中穴,一手緊緊按住後背靈台穴,而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全身殘餘的所有靈力,儘數輸了進去。

他幾乎傾儘了全力,到了最後隻覺得丹田氣海一片空空蕩蕩,整個人幾乎虛脫,可是陸霄仍然緊緊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反應,臉色漸漸地蒼白下去。

“霄兒……”秋雨桐簡直有些絕望了。

他呆呆望著懷裡這個唯一的小徒弟,腦海中一片白茫茫的,幾乎連痛楚也麻木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啪嗒”一聲輕響,一滴透明的水珠落在了陸霄漆黑的睫毛上。

秋雨桐微微一呆,幾乎不敢置信地緩緩抬起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滿手冰冷濕滑。

這……這是淚水嗎?他是先天劍體,修行二百餘年,入世十餘年,從來沒有落過淚……原來流淚,就是這種感覺?

徐冬青有些不忍地抿了抿唇,又仔細摸了摸陸霄的脈搏,輕聲道:“你先彆太著急,雖然他情況不大好,但還有一點微弱的脈搏……應該有救的。”

秋雨桐一把抓住了徐冬青的胳膊,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啞聲道:“真,真的?我該怎麼做?我輸過去

的靈力,一點反應也沒有。”

“沒有反應?也沒有倒流回來?”

秋雨桐點了點頭:“是,什麼反應也沒有。”

徐冬青喃喃道:“按醫書上說的,如果他是天絕靈脈,完全無法吸收外界靈力,那麼你的靈力就會倒流回來,就像河道阻塞了,河水就會逆流四溢。他這樣一點反應也沒有,倒是很奇怪,我,我也想不通,或許哥哥知道……”

他猛地一頓,說不下去了。

雨桐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狠狠閉了閉眼睛,終於稍微鎮定了一點:“天絕靈脈什麼的,這些以後再說。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得立刻離開這裡,另外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給他療傷。”

徐冬青如夢初醒:“對對對!”

他想了想,又撿起了羅無垢的乾坤袋:“待會兒翻翻,說不定裡麵有什麼傷藥。”

“嗯,你拿著吧。”秋雨桐咬了咬牙,搖搖晃晃地背起陸霄,徐冬青撐著一根樹枝在前麵探路,兩人一路撥開長草,往更深的密林中走去。

夜色深沉,山林中一片幽暗,密密的枝葉讓月光幾乎透不進來,秋雨桐背負著陸霄,一腳深一腳淺地走著,漸漸地,兩條腿越來越沉重,簡直如同灌了鉛一般……就在他幾乎難以邁步的時候,徐冬青忽然低聲道:“前麵好像有個山洞。”

秋雨桐抬眼望去,清冷朦朧的月光之下,前方樹林掩映之中,果然有個小小的山洞。

他低低喘了口氣:“進去躲躲吧。”

徐冬青輕輕抿了抿唇:“你太累了,我幫你背他吧。”

秋雨桐搖了搖頭,再次拒絕了對方的好意:“你是凡人,方才又中了毒……他這個樣子,不能再摔了。”

“都是我不好。我,怎麼會這麼沒用。”徐冬青低聲道,“我以前還一直自鳴得意,覺得自己交遊廣闊,比哥哥強多了,臨到頭來卻……”

“你太小了,過去又一直一帆風順,驟逢大變難免如此,不必太過自責。”秋雨桐歎了口氣。

說話間,三人已經進了山洞,秋雨桐輕手輕腳地將陸霄放在地上,又趕緊摸了摸對方鼻端,手指感覺到了一點微弱溫暖的鼻息,這才鬆了口氣,抬頭望向徐冬青:“那些傷藥呢?”

徐冬青摸出一個小玉瓶,倒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出來:“血已經止住了,但還是很凶險。這是熊膽丹參丸,可以保護心脈,就是藥性有點猛……不管怎麼樣,先把命吊著。”

秋雨桐點了點頭,接過那顆小小的紅色藥丸,又努力掰開陸霄的嘴,把藥丸塞了進去。可是陸霄緊緊閉著眼睛,喉頭也一動不動,根本不知道吞咽。

“他好像吞不下去……這可怎麼辦?”秋雨桐喃喃道。

“要是有水送服就好了。但是這荒郊野嶺的,又是三更半夜,上哪兒找水去?”徐冬青蹙緊了眉頭,也一籌莫展。

“怎麼辦?”秋雨桐又有些六神無主了,可是這個時候,陸霄隻能依賴他,自己絕對不能慌神……他用力閉了閉眼睛,又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心,竭力鎮定下來。

是了,之前在大寧宮的時候,他在祈雪台上受了寒,寒毒發作昏睡了整整五天五夜,睡夢之中也不肯喝苦藥……那個時候,陸霄是怎麼做的來著?陸霄他……

這種時候,秋雨桐也顧不上許多了,他毫不猶豫地埋下頭,緊緊貼上那兩片冰冷乾澀的嘴唇,柔嫩的舌尖努力撬開了那道緊閉的唇縫,又細細尋找了許

久,終於找到了那顆小小的救命藥丸,用力把它推進了陸霄咽喉裡。

“唔……”陸霄喉嚨微微一動,而後漆黑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霄霄其實是個冷靜到冷酷的人,城府也非常深沉,隻有在秋秋的問題上才會極度患得患失,所以才會做出之前那種事情(把最後一碗心頭血倒了),然後又一直糾結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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