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公子快走吧!”
就連那一直沒有動靜的馬車主人也悄悄遞出了一個紙條,那先前的小丫鬟忙接了過來,看了一遍,才對謝笙道:“這位公子,我家主子說,今日之事多謝公子理解,隻是高家勢大,公子還是避一避的好。”
“我呸,”那高家的下仆總算是爬了起來,還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你,你有本事就給我呆著。”
捧墨作勢欲打,嚇得那個家仆趕忙跑了回去。捧墨這才轉頭對謝笙道:“少爺?”
謝笙微笑著點頭謝過方才勸他的這些人,不過事已至此,他要是現在走了,豈不就成了他怕了高家?
謝笙對捧墨道:“瞧瞧高家是誰去接的人。”
謝笙自打出生到現在,還真沒聽到過如此粗俗的侮辱,剛才讓捧墨打那一巴掌,不過是開胃小菜。
一個跟著高三娘在外地的仆人,可能會不認識謝笙,可是高家的主事人卻不可能不認識。高家下人如此侮辱謝笙,除非是高家想等著謝侯上門揍人,那高家就必須親自處理了那個下人,還得給謝笙賠禮道歉。
高家人現在在京城的不多,有地位又有空的就更少。謝笙猜,這次來接高三娘的,應當是高祺才對,畢竟就他最有空了。
不多時候,捧墨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高二爺養了一條好狗!”
高祺正坐在車裡和自己堂妹說話,冷不丁聽見外頭一個聲音這麼說了一句。
高三娘為人明豔大方,最喜正紅,聽見捧墨這話,當即柳眉倒豎:“什麼東西,竟敢在本小姐的車架旁胡言亂語,還不快處置了!”
“慢著!”高祺忙叫了停,高三娘的處置可不是一般的處置,而是好幾個人圍毆一個,還倒抓進大獄的處置。
“二哥?”高三娘有些不滿,她這可是在給高祺做臉。
高祺很快想起這個聲音為什麼這麼耳熟了,可不就是謝笙身邊一直跟著的那個小廝嗎。高祺連安撫高三娘都來不及,便下了車,果然瞧見了捧墨。
“可真是稀客,”高祺瞧見捧墨,又瞧見了一旁被打了一巴掌的下人,挑了挑眉。
“高伴讀養的好狗,”捧墨麵無表情道,“我家少爺不過問了一句那家的車什麼時候能修,便被貴府下人辱罵,高伴讀是不是該給我家少爺一個交代?”
“謝小滿在這兒?”高祺見那下人一臉迷糊,不知道謝小滿是誰的模樣,身上冷汗都下來了。
他家的下人罵了謝笙,那謝侯爺還不得上他家拚命啊,尤其是如今,太子想娶謝笙大姐的當口,要是因為這事兒黃了,高祺都不敢想後果。
捧墨後退一步,側開了身子,在他身後不遠處,就是站在路邊的謝笙。
謝笙隨手轉了一下手裡的扇子,對著高祺慢條斯理的道:“高伴讀,幾日不見,可還安好?”
周圍人群一向都是見著在高家人麵前俯首帖耳的,可從沒見過當麵挑釁高家主子的。關鍵是這個年輕人還半點不害怕,可見是有所依仗。周圍人竊竊私語,猜測著謝笙到底是哪家公子,什麼身份。
“自是安好,”高祺臉上帶著假笑,“隻沒想到在此遇著小謝伴讀。”
“原來是那位,”這聲小謝伴讀一出來,立刻就有好事者猜出謝笙的身份。畢竟宮裡大小兩個謝伴讀,都是出自同一家,而那一家,六年前和高家鬨出來的那件大事,至今還是不少人的談資。因礙於高祺在場,這些人不敢多說,卻也是眼睛發亮的盯著高祺和謝笙,生怕漏了一星半點。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在這裡遇見高伴讀,”謝笙又將目光移向高祺身後,那躲閃的身影,“和你的家仆。”
高祺臉色一黑,立刻就有人上前同高祺耳語。聽見剛才那人說了什麼之後,高祺臉上的陰鬱便有些掛不住。
他心裡現在直想罵娘。惹誰不好,偏偏惹上這尊大佛,不知道現在的左都禦史是人外祖父的學生嗎。再想想定邊侯和太子,高祺恨不得自己今兒就沒出現在這裡。
“這仆人乃是跟著我妹妹才從外頭回來,並不認識小謝伴讀你,不如這樣,今日我要送舍妹回家,趕明兒休沐,我在第一樓擺下酒席,向你賠罪如何?”
“得了吧,高伴讀可千萬彆給我送禮請客,”謝笙道,“我要是吃了你的酒,趕明兒我爹就能把我趕出家門。”
謝笙看了看日頭,問捧墨:“還有多久關城門?”
“還有半個時辰。”
謝笙皺起眉頭:“高伴讀若是有心,不如早些叫這條路上能正常通行,我還趕著去見我爹呢。”
高祺連忙叫人吩咐下去,這些人這會兒不說什麼道路不夠寬了,那車夫直接就從現有的空隙裡,如遊魚一般靈巧的帶著馬車過去,看得周圍百姓一陣唏噓。
“多謝,”謝笙道了謝,又特意冷著臉看了一眼高祺身後,那自以為已經平安度過一劫的下人,領著捧墨轉身走了。
高祺見謝笙離開,掃了一眼身後之人,隻一個手勢,這個仆人就被帶了下去。
等高祺回到車上,直接連著喝了三大杯茶水,才把自己心裡的惱怒給壓了下去。
“看看你養的什麼奴才,連人都不會認,惹誰不好,偏偏要去惹那小子,”高祺看了一旁坐著的高三娘一眼,又想起這是祖父最疼愛的孫女,自己也說不得,隻能又氣得灌了一肚子水。
“沒眼力見,嘴巴又討人嫌的東西,既然不好,不要了就是,隻吩咐一聲,又不臟了二哥你的手。”
聽見高三娘的話,高祺突然打了個寒顫。
“二哥,方才那個就是謝家的謝笙?”高三娘毫不客氣的道,“難怪你總是贏不過他,他可比你生得好看多了。”
“再好看又能怎樣,反正不會是咱們家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高祺是知道謝家和高家的關係壞到了什麼樣的地步的。
“那可未必,”高三娘道,“上回那是我沒見過他,不知道他生得好看,這回知道了,肯定能把這事兒做成了。”
“就你?”不是高祺看不起高三娘,實在是高三娘十三歲的黃毛丫頭,能做成什麼事。要知道,謝笙才十二歲。
高祺心裡滿是惡意的想道,也不知道毛長全了沒有。
“我怎麼了,我難道不好?”高三娘挑眉。
“也不是不好,隻光性子一樣,你和他就不合適,”畢竟是自己從小看到大的堂妹,高祺的話也說的非常中肯,“你和他就不是一路人。”
“又沒試過,怎麼知道是不是一路的,你也就會打擊自家姐妹了,”高三娘道,“畢竟二哥你不聰明我也能理解,至今還喜歡謝二娘的你,很能聰明到那兒去?”
高祺被高三娘氣得不想理她,高三娘則是想起方才她偷偷掀起簾子看到的那一幕。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謝笙長得比她大哥還好看,關鍵是聰明,她這個二哥就是太蠢了。
謝笙可不知道自己真被人惦記上了,還是被一個讓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人。就在他帶著捧墨上了車,馬上要走,車下傳來了一個聲音,正是方才那個小丫鬟。
“謝公子,我家小姐說了,方才之事多謝公子。若非是公子之故,隻怕今日難以善了。如今身無長物,改日再來酬謝。”
“不必,”謝笙道,“我本也隻是為著自己的私心,才做了這樣的舉動,請你家小姐不必放在心上。至於酬謝,就更沒必要。”
謝笙說完,也並沒理會太多,直接催著車把式快些出城,隻盼還能趕得上用晚飯。
等那丫鬟過去時,修車人已經到了,不過一刻鐘,就已經修繕完畢,她們正趕在城門關閉之前出了城。
“小姐,那謝公子可真是奇怪,這世上竟然還有不喜歡彆人謝他,還不要人家謝禮的人,”等出了城門,那丫鬟才徹底放下了緊繃的神經,真正開心起來。
那小姐一身青衣,手執書卷,聽見丫鬟的話,道:“謝公子出身定邊侯府,自是什麼都不缺,更無須我們感謝。”
她將書卷擱在桌案上:“他雖說不必,可我們卻不能不知禮。”
“聽說謝公子是勳貴之中難得走科舉路子的,等咱們探望過□□母家去,便去求祖父準許,將祖父昔年手跡抄錄一份送他吧。”
“呀,老太爺的手跡,那可珍貴著呢!”
“平白放著落灰,倒不如抄錄一份,給合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