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日俱是天晴, 偏偏咱們聚會這日下雪,早知道便該提前一日,”謝笙掀起簾子,看外頭白茫茫的一片,不禁歎了口氣。
“快將簾子拉上,”嚴世孫將衣裳裹了裹, “我可不管你們文人雅興, 這冷風呼呼的往裡灌,都要凍死人了。”
“裡頭燒了爐子,還抱著個手爐,你也不覺氣悶?”謝笙放下簾子, 卻還是忍不住道,“從前下了雪最愛往外頭跑, 拉都拉不住的又是誰?”
“那不是年紀小嗎,”嚴世孫毫不在乎道,“如今我可是老了, 受不得凍的。”
謝笙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沒再掀簾子。
嚴世孫感覺不到冷風,才將身上衣裳稍稍鬆開了些:“總共也沒多少路, 你要是覺得氣悶,等到了地方, 你好好賞雪去,那會兒絕對不氣悶,這會兒路上, 就彆風雅了,還是保暖為上。”
謝笙看著麵前的嚴世孫,認真道:“也不是風雅,從前不是出過許多因稍爐子緊閉門窗而被悶死的事兒?我也就是惜命,我媳婦兒還沒娶回家呢,可不能在這時候出事。”
嚴世孫聽罷,認真的想了想,道:“這倒是,我也還沒娶媳婦兒呢,不過下回你再透氣時,同我說一聲,我披件大毛衣裳在外頭,隨你怎麼透,就算陪你坐到外頭車轅上也成。”
“那還是算了,”謝笙當即回絕道,“我也冷呢。”
這話說完,兩人四目相對,俱都大笑起來。
“你說咱們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怎麼從前我就沒發現子和你這麼好玩呢,”嚴世孫滿臉痛心。
“隻能說以前你還不夠了解我,”謝笙將手攏在袖子裡,也不肯拿出來,和嚴世孫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天上下雪,馬車也不敢走得太快,旁邊的路又都被大雪掩蓋,若是不注意駕車,又或是對路況不熟悉,被帶到溝裡,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幸而謝笙兩個出發得早,也沒誤了時辰。
謝笙兩個到時,柳容已經到了有一會兒了,謝笙便肩負起給柳容與嚴世孫介紹的重任。
柳容原本是接的嚴世孫的位置,但兩人之間也沒什麼齟齬,畢竟這也才第一次見麵。
嚴世孫沒有擺什麼架子,柳容又一向溫和會做人,兩人自然和和氣氣的。
幾人才進門坐下,便又聽到外頭有人來道,說是雲公子到了,謝笙不耐煩去接,嚴世孫才坐下,並不想動,便少不得又叫柳容再走一趟。
等柳容出了門,嚴世孫才同謝笙道:“我方才初次見柳伴讀時,恍惚間還覺得和子和你有一瞬間的重疊,但多說上幾句,又覺得不太像了。”
“哦?”謝笙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這怎麼說。”
“你們都是文人,我看著自然都是一樣的,”嚴世孫說完又道,“不過子和你小時候還要比他更和軟一些,沒什麼心眼,敞敞亮亮的。”
剩下對柳伴讀的評價,嚴世孫就沒說出口,不過既然說了敞亮,想也知道,這對比著柳伴讀,即便不是什麼心思深沉,也必然是心眼多之類的話。
“所以太子身邊,才合該多些像是柳伴讀這樣的人,”謝笙倒是半點不擔心,隻道,“咱們幾個做了那麼多年的伴讀,老師們也教了不少,卻從來不曾出師,說來還有些對不住各位師長的教導。”
“哪有什麼對不住的,我就覺得挺好,”嚴世孫還想要再說兩句,就聽見外頭有了動靜,便沒再繼續。
“我才先隻見了柳伴讀,還以為我算是到的早的,沒想到你們這到得比我更早,”嚴世孫從沒把自己和柳容放在一個水平線上,此刻自然是甩開了柳容,自個兒走在前頭。
“方才還在外頭就聽見你們說話了,說的什麼?這麼熱鬨,”隨後,雲哲又狀似幽怨道,“說的連出來接我一接都不肯,看來是一樁極吸引人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