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2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20943 字 3個月前

“少夫人”三個字讓月兒明白劉美玲的意思,她即便愛慕邱老師至此,都沒有將月兒的真實身份托出。她感激地一點頭,對方同樣點頭,表示會意。

“有少帥與夫人這等新血液注入到大帥府中,想必也能讓東北軍煥然一新。”邱瑾輕咳幾聲,“畢竟如今革命浪潮不可阻擋。”

月兒不懂什麼是革命,革的是誰的命,革了命就能救她們這般苦苦求生之人麼?她沒有言語,因為她確實不懂該如何接這話茬。

一旁的劉美玲卻聽得熱血沸騰,非央著邱瑾給她講講南方革命的事情。

月兒本是意興闌珊,她更想趕緊把法語學精進,好能應付得了韓家。可既然被迫坐在這了,她也不好抬腿便走,隻得坐在一旁,打算左耳進右耳出地聽一聽了。

可不過半個小時的光景,月兒便明白了劉美玲對於這手不能提肩不能擔的文弱書生為何如此癡迷了,他聲音溫和細膩,娓娓道來,不急不緩。

從清末積弊說到了民國新潮,再從四分五裂的軍閥割據,說到複辟……西洋人的民權理念,再到領袖先驅們的意誌,再到西北剛剛紮根的紅色思維……

這一切的一切,是月兒從未曾涉獵的領域。她遊離於太虛的三魂七魄被他和緩的聲音一點一點拽回四肢百骸,慢慢地聚精會神,很快便癡迷於他的言語之間了。

她是苦過的,她也是最見過苦的。從前珊姐隻教育她們,往上爬,爬到高處去,便有飯吃了。

可今時今日,她聽到了那麼多鮮活的故事,那些含著金湯匙長大的富家子,生來就是有飯吃的,卻在想著救她們這些沒飯吃的人。

月兒有些詫異,看來珊姐不儘然是對的。

或許,這世上有比珊姐所說的“活著”,更重要的東西。

邱瑾起初是坐在沙發上的,後來是癱著,再後來實在坐不住,側躺在了沙發上。可兩個女孩子絲毫不介意他的姿勢,全情投入於那些絕倫而熱血的故事裡。

直到邱瑾輕咳了起來,漸漸又轉為撕心裂肺的咳嗽,劉美玲才心疼地對月兒說:“讓邱老師休息一下吧,咱們改日再找他講故事。”

月兒一愣,明明是你央求人家講故事。不過見美玲那祈求的眼神,也心領神會,開口道:“邱老師你多多休息,我改日再來煩您。”

將月兒送到明公館門口的時候,劉美玲仍舊心緒難平,感激地抱住了月兒:“月兒,你真幸運,少帥會這般愛護你,你說什麼他都會去辦到。”

月兒本就因突然間接受過多新事物新思想而糾結萬分,被劉美玲這麼一說,更是心亂如麻了。

教月兒要自立自強,切不可依靠男人的,是劉美玲。羨慕她有男人可依靠的,也是劉美玲。瞧不起她這般萬事靠男人的,是明如鏡。可她的男人有所用途的時候出言感謝的,仍舊是明如鏡。

世間紛繁複雜,像她小時候還在袁府時父親給她買的萬花筒。她總覺得這世上千人千麵,如今看來,一個人也有可能有千麵。

月兒滿腔疑問最終都咽在了肚子裡,她隻是禮貌客套地頷首:“也祝你找到可以依靠的幸福。”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好似逃離了給她帶來問題的人,就真能逃離內心的疑問了。

回到韓家,月兒才發覺今日不同往昔,洋樓裡過分熱鬨起來。

傭人上下忙活著,單間隔出來的廚房方向傳來乒乓聲,看來今晚是有大宴的。

夫人們倒沒幾個露麵的,唯有二姨太插著腰立於一樓廳堂中央,指揮著傭人,神色頗為得意。

“二娘,這麼熱鬨?”月兒想既是狹路相逢了,晚輩打個招呼總是禮多人不怪的。

“是啊,你兩位哥哥今兒晚要回家吃飯,我讓他們好生準備著。你呀還年輕,不明白為人母的滋味,一顆心都貼在孩子身上了。”

月兒頷首示意,旋即趕忙逃回了房間去。諸多姨太太中,唯有二姨太生養過兒子,平日裡張口閉口的孩子,太過惹人厭煩。月兒不過小輩而已,何苦擾進姨太太們的爭鬥中?

晚飯確實熱鬨,韓大帥的兩個已經單立了門戶的兒子陸續回了家,韓江雪也一改往常做派,早早從軍營回來了。

大哥韓江海如今已在鬆北省任督軍,娶的是鬆北當地有名的軍閥嫡女。兩家門當戶對,倒是天作姻緣。奈何這位韓家長子脾性頗隨了大帥,萬花叢中一個不落的性子。這幾日與南麵來的小戲子糾纏不清,夫人一氣之下回了娘家,今兒便沒隨韓江海一同回韓家。

二哥韓江漢則看起來與哥哥弟弟都有些不同。他是留學英國的海歸,卻絲毫沒留下英國的痕跡。灰白色大褂,金屬圓框眼鏡,言談舉止文質彬彬,儒淨淡雅之氣,既看不出大帥的英武,也看不出二姨太的跋扈。身邊依偎著的,是梳著學生頭,看起來恬靜乖巧的二嫂,已然懷了身孕,看樣子過不了多久,就足月了。

對於初次見麵的小弟媳,二位哥哥倒是並不吝嗇溢美之詞,隻是大哥表達感情更為外溢,二哥則文雅收斂許多。但無論如何,月兒還是頗為感激的,起碼大家都看起來挺友好。

最高興的除了大帥與二姨太,莫過於喜歡熱鬨的小妹韓夢嬌了。她拉著二嫂左瞧瞧右看看,時不時還想著貼在人家肚子上聽一聽,好奇地問道:“小侄子怎麼不出聲呢?”

二嫂一臉靦腆笑意:“許是睡覺呢吧。”

二姨太趕忙拍開韓夢嬌,一臉嫌棄:“去去去,小丫頭懂什麼,彆擾你嫂子。”

三姨太見女兒被奚落,平日裡並不善言語的她也開了口:“怎的這般金貴?誰沒生過孩子似的,叫一個小姑娘碰一碰,就壞了?”

大帥難得開心,不想被婦人鬥嘴擾了興致。佯裝慍怒地皺了皺眉,最會看眼色的姨太太們自然便都閉上了嘴。

韓江雪看了眼委屈巴巴的韓夢嬌,問道:“你這幾日又學新法語了沒?”

韓夢嬌自然知道三哥是解圍,興致盎然地答:“學了,小嫂子今兒又教了我好幾句,說與你聽一聽?”

韓江雪頷首一笑,月兒從旁看著,總覺得這笑意裡有些不同尋常,卻又不知不同在哪。

他先開口了:“會說對不起麼?”

恰是月兒今天上午教給韓夢嬌的,她自信地開口:“je t’‘ai”

韓江雪握著茶盞的手指微微收緊,眼角輕微的跳動並不明顯,但心思細膩如月兒,細枝末節儘收眼底。

她不解其中意,又不敢貿然開口,隻得靜觀其變。

“那‘客氣了’該怎麼說?”

韓夢嬌依舊高昂著頭顱:“vo etesbelle!”

韓江雪一口茶還沒咽下肚,被她這話嚇得個夠嗆,瘋狂咳了起來。

月兒趕忙幫他拍著背,越發覺得韓江雪今天怪異得緊。

韓夢嬌似乎也看出了什麼端倪:“三哥,怎麼了?”

韓江雪半晌才能說出話來,擺了擺手:“沒什麼……你……確實是客氣了……”

韓江雪深呼吸了一番,旋即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與冷淡,隻低頭吃飯,並不甚參與父兄的交談。看著桌上離著較遠的地方,知道月兒不好意思伸長胳膊夾菜,韓江雪時不時會給她夾點菜,卻並沒有任何言語。

月兒心頭畫魂,卻又不解其意,終於忍不住與他咬耳朵:“你今日究竟怎麼了,看起來怪怪的。”

韓江雪低頭看了一眼嬌妻誠摯的眼神,依舊帶著幾分懼怕,怯生生的,楚楚可憐之狀,著實不是裝出來的。韓江雪便將心頭的所有猜疑又咽回了肚子裡。

韓江雪夜裡疾書的筆記本上,每個法語句子的發音是正確的,但其後的釋意卻是他特意篡改了的。

他詢問韓夢嬌的,是筆記本第一頁的句子。韓夢嬌的作答,恰好是他篡改完的話。

如若這一切都是月兒所教授,是不是錯得太過巧合了呢?看來他的猜測已經可以證實了,月兒果然是一點法語都不懂的。明家送來的,果然不是真千金。

不過韓江雪心頭的矛盾一瞬而已,很快,果決的他便決定,把這件事情按住不追究了。鬨大了,月兒想留在韓家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不知道是從第一眼開始,還是從什麼時候起,他覺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離不開她了。

他沉默不語,而敏感的月兒在一旁,亦是惴惴。

韓江雪掃了一圈餐桌,又看了一眼月兒那單薄無依的身板,想想,她能夠依靠的,不過是他的懷抱。

韓江雪伸出手,溫暖而寬大,恰好能將月兒細嫩柔軟的手扣在掌心,細細摩挲。

一舉一動,都是溫和的。連帶著,連言語都溫柔了下來。

“沒什麼,隻是覺得你辛苦了,總要勞煩你去教夢嬌這小孩子。”

旁人不解其中意,隻覺得新婚夫婦在筵席上仍舊這般你儂我儂,旁若無人,引得眾人一陣調笑。

“三弟,日日夜夜看都看不夠,陪哥哥們吃個飯的功夫,還得看著弟妹?”韓江海嘲笑著韓江雪,轉頭看向月兒,“弟妹,就當哥哥跟你借人,就這麼吃飯的功夫,弟妹總不至於不舍得把三弟借出來吧?”

月兒羞臊得臉紅撲撲的,襯著她的嬰兒肥,可愛而乖巧。她轉頭看向韓江雪:“你好生陪爸爸和哥哥吃飯,我自己能照顧自己的。”

二姨太今兒因著高興,話也格外多起來,笑著嗔韓江海:“人家新婚夫妻,還沒出蜜月,如膠似漆不是挺正常麼?你好容易回來,陪你父親好好喝酒吧。”

話音一落,又是一陣嘈雜。六姨太早就看不慣今日二姨太的做派,揶揄:“喲,如今真是時代不同了,二姐姐這把年紀,也摩登一回,還知道‘蜜月’這個詞呢?”

說實話,連月兒都不知道什麼是“蜜月”。她大膽猜測這該是個舶來品,隻是究竟代表著什麼,她便不能說得準了。二姨太能懂,確實摩登新潮,隻是六姨太這句“這把年紀”著實讓人聽著刺耳。

“確實,我這把年紀了,也不懂年輕人的生活了,但沒吃過豬肉也是見過豬跑的。”二姨太柳葉眉畫得極細,本就略顯刻薄的麵容被勾勒得更是刁鑽,眉梢向上挑起來,高昂的頭顱仿若可以靠鼻孔來看人。

“我好歹也是生了兩個兒子,我沒度過蜜月,我兩個兒子度過,我自然知曉。再說了,我們大帥這麼新潮,我也得跟上大帥的步伐才是。”

二姨太這點沒有說錯,大帥其人,文化沒有,卻希望子女能成為十足十的摩登新人。

他早年不過亡命之徒,清廷未散時,天津衛練新兵,為了糊口進了軍營。

大字不識一個,腦子卻靈活,替長官刺殺過政敵,兵變時七進七出救過長官家的“小阿鬥”。

憑著這份膽識,一路扶搖直上,很快便被清廷看重了。

後來清帝退位,手中有人有槍的便成了一方諸侯,各路軍閥混戰不休,池淺王八多,手底下帶著幾個人幾條槍,就敢稱霸一方了。

二十啷當歲的韓靖渠身材魁偉,手底下有點死士,兜裡揣著點銀錢,舉手投足也學起了紳士範,憑著一張好臉,迷倒了不少長官家的嬌小姐。

血氣方剛恰逢春閨懷夢,韓靖渠與直係一位張姓小軍閥的女兒便私定了終身。天雷勾上地火,也是年輕身子骨好,很快便珠胎暗結,那嬌小姐便有了身孕。

二人一咬牙,決定將戀情向家人坦白,可還沒等張得開口,兒女私情便被攪進了曆史的車輪。張姓軍閥很快被暗殺,手底下的人和槍都被另一位叫董世昭的小軍閥接管了。

張家男人死的死散的散,女人儘數攬進了董家的被窩裡。董世昭霸著人家姨太太也就算了,連張小姐這般未出閣的姑娘也不放過。色性大發,意欲強占了張小姐的身子。那張小姐也是執拗之人,拿著枚簪子就要刺殺董世昭。

結果很簡單,這懷了身孕的張小姐,被打得斷了三根肋骨,又失了肚子裡的孩子。

韓靖渠作為被收編的殘部人員,麵臨著被招安還是被殺掉的抉擇,一麵是殺子之仇,一麵是弟兄們的生死。韓靖渠兩難了,投了董世昭,對不起真愛。慷慨赴死,又辜負了兄弟們跟隨一場。

恰在此時,董家的大小姐遇見了虎落平陽的韓靖渠,與張小姐一樣,對他一見傾心。心扉初開的董小姐央著父親撮合二人的婚事。

韓靖渠如何能娶仇人的女兒呢?當即拒絕。

董世昭手下年輕才俊輩出,奈何董小姐偏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說什麼都非韓靖渠不嫁。沒辦法的董世昭拿那已經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張小姐做要挾,隻要他肯娶自己女兒,便放張小姐一條生路。

之後韓靖渠的心路曆程便無人能知曉了。他究竟承受過怎樣的非議,忍受了多少不甘,亦或是他隻是恰逢其時,並沒有什麼痛苦……這都是旁人無從得知的了。

他娶了董小姐,也就是如今的大太太。官位一升再升,手底下的人一增再增,東北剿匪有力,又得了其他軍閥的重用,慢慢地坐擁東北,徹徹底底成了東北王。

第一件事,便是殺了董世昭,他的老丈人。

如此一位嗜血如麻的畜生,外人眼裡毫無人性可言的魔鬼,對待子女卻是出奇地友善溫和。除了長子是個人意誌以外,另外兩個兒子都是留洋接受新教育。而女兒更是被他捧在手心上,視為掌上明珠。

他偏頭睨了眼二姨太,轉頭看向韓江雪:“確實有機會的話,你應該帶月兒去度個蜜月。我們這代人,刀尖上舔血,沒這個好命了。你們倒是可以適當享受一下生活。”

韓江漢與韓江雪聽了韓靖渠的話,二人皆是眉頭一皺。韓家如今得勢,無論從金錢上還是時間上,確實有奢侈的資本。然而軍閥割據,外強虎視眈眈,路有餓殍,哀鴻遍野,實在不是享受生活的好時候。

但相較於二位弟弟的沉默,韓江海倒是願意順著父親的話說。

“確實有個好機會,讓三弟可以帶著弟妹出去羅曼蒂克一下,”轉頭看韓夢嬌,“羅曼蒂克,這個詞是不是這麼說的?”

韓夢嬌嗤笑大哥是個大老粗,發音如此生硬:“大哥,那是roantic,叫你說的,怎麼像是東北英文。”

韓夢嬌一語激起笑聲的浪潮,月兒自然不好意思跟著大笑,心底卻生出一絲小小期冀來。

她大抵猜出了蜜月的意思,又聽聞過羅曼蒂克,多少明白這是一次機會,可以讓她與韓江雪有一次可以離開大家族,獨處的機會。

月兒說不上來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希望此行可以成真,就像她一直告誡自己不可以對韓江雪過分依賴,卻又忍不住依賴一樣。

情根深種初時,或許如春雨潤物,是看不出什麼端倪的。待幡然徹悟時,發覺早已綠樹成蔭。

她低著頭,心不在焉地吃著碗裡的菜,儘可能將自己的熱切期盼掩藏好。

韓江雪卻是對大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從不是一個喜歡成人之美的君子,更沒有喜歡管彆家閒事的習慣。能在大哥的陰謀下活到今天,韓江雪靠的是堅忍,無堅不摧,無所不忍。

韓江雪溫和笑著:“大哥所說什麼機會?勞煩大哥掛心了。”

“我們兄弟客套什麼,天津要開會,東北也得派代表。你留學回來,有文化有才學,一表人才,正合適代表東北形象。開完了會,在天津小住上幾日,也算是給你們夫妻二人一個度蜜月的機會。”

韓江海輕描淡寫的“天津要開會”,實際上,是南方革命軍與眾多軍閥之間的會議。

革命軍與軍閥打了一年多了,如今更像是軍閥混戰裡加了一股善於縱橫捭闔的勢力罷了,北京的大總統大筆一揮,兵卒不發,就想坐山觀虎鬥,讓各方軍閥內部消耗。耍的是一手空手套白狼的好本事。

能坐擁一方的軍閥也不是傻子,漸漸也看清了大總統的意思,各方休了戰,誰也不願意再去當那炮灰。

所以大總統坐不住了,又想出了鴻門宴的把戲。

地點之所以選在了天津,就是看中天津租界多,又位處中原,各方勢力都不挨著,看起來讓人放心。

這宴席,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了,有生命危險,不去便是向統一洪流宣戰,人人揭竿而起可誅之。於是誰被派去赴宴,可就是做好了有去無回的準備的。

看破不可說破罷了。

如今這差舍命的差事,在韓江海輕描淡寫一語中變成了“度蜜月”這般浪漫事情,韓江雪心底嗤笑,大哥,睜眼說瞎話已經不看場合了。

韓靖渠搖了搖頭:“不妥,江海,此行去天津,還是你去比較合適。老三剛從國外回來,對軍中事務和局勢都不了解。還是你去吧。”

聽聞大帥讓韓江海去天津,二姨太趕忙要為他辯白幾句,卻被韓江海一個眼神阻止了。

“父親,之前孩兒也一直想去天津,替父分憂來著。但我也是最近才當上鬆北省督軍,軍中事務確實繁重。另外……另外父親也知道,我家裡那位正鬨彆扭呢,我恐怕還得去老丈人家裡去給求回來,耽擱了也不是辦法……”

二姨太見兒子這麼說,順杆就趕緊爬,手裡拿著帕子抹著眼淚,哽咽著說:“老大,你說你結婚也有些年頭了,兒媳婦這肚子一直沒有個動靜。你還偏偏不肯消停,在外麵拈花惹草的。你這次去老丈人家,可不許鬨脾氣,趕緊把媳婦領回來是正事。我也一把年紀了,就等著抱孫子呢。”

如此於公於私,韓江海都脫不開身了。老二韓江漢在北京教書,車頭車尾的文人做派。早年韓靖渠因為這兒子最新學術還頗為自豪,慢慢地發現平日裡都不能當個人使喚,也就不對他上心了。

這麼說來,去是一定要去的,而且能去的人也隻剩下韓江雪了。

大帥思量了片刻,也就拍板決定:“也好,就讓江雪代表我去吧。老子在東北坐鎮,諒他們也不敢造次。你和月兒在天津也可以好好玩上一陣子,都是洋人的歡樂場,你們兩個還能適應。”

韓江雪也意識到自己這次的天津之行是推辭不了了,他倒並不十分擔心,畢竟韓靖渠在家裡手握重兵,總統府也不敢輕易撕破臉麵的。

不過……

“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月兒就不必跟著我了。”

韓江雪思忖了一下,又加了一句:“畢竟是正事,帶著親眷,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