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12305 字 3個月前

李副官看著伸過來的纖纖玉指,身上一陣陣惡寒。雖然跟隨少帥時間並不長,但早有聽聞少帥脾性。就是借給他十萬個膽子,他也不敢和少帥夫人一起跳舞啊。

“夫······夫人,這不妥吧。”

月兒斜眸睨去,冷笑:“你也知道不妥?看來大家都知道不妥,可少帥偏偏這麼做了。”

說罷,自己大踏步出去:“你不敢跳算了,我就不信,我下樓,找不到與我跳舞的。”

副官一聽,趕忙上前阻攔:“夫人,少帥吩咐過讓您在這等他······”

“你的意思,少帥下令把我困在這裡了?”

副官撓頭,心裡暗罵你們兩口子吵架,與我何乾。可軍令不可違,他隻能擋住了月兒下樓的去路。

月兒悶哼一聲:“李副官,你這阻攔女人的本事,剛才怎麼不拿出來呢?攔得住我,便攔不住她?”

李副官百口莫辯,情急之下喊了出來:“夫人!少帥剛才不是讓我攔著您!他說的是務必要保護好您!”

時空在這一刻靜止了,月兒看著李副官額頭滲出的細密薄汗,滯住了腳步。

保護......

“保護!”

月兒與李副官同時驚呼,月兒再沒了往日驕矜,衝向了欄杆處向下望去。

舞池中仍舊熙熙攘攘,卻再也看不見韓江雪的身影!

李副官也慌了,二人趕忙同時下樓去尋找,可層層人群簇擁,卻不見韓江雪的蹤跡。

月兒慌亂不安地四目張望,不時有男人見伊人落單,前來搭訕。起初還有些耐性與之斡旋,後來慢慢便急燥不堪。

幾欲與人發生口角。

被李副官攔了下來。

恰在此時,月兒看見攢動人影後,舞池側麵的玻璃門,是豔麗如琉璃般的彩色玻璃門。

月兒抬腿便往那個方向衝去,李副官頻頻阻攔:“太危險了,夫人,還是我進去看吧。”

此時的月兒滿心都是韓江雪,哪顧得上危險。甩開李副官的手,擠過人群,開門進了去。

門後麵,是幽深灰暗的走廊,轉角眾多,四通八達。

月兒猶如跌入迷宮一般,可依舊借著牆壁上昏黃的燈光向前走去。拐角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月兒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將槍舉起的李副官,二人共同順著聲音的方向前行。

眼前的光線驟然暗淡,一聲悶響傳來,隨後便是短暫的嗚咽聲。

月兒與李副官趕緊跑過去,電光火石之間,正撞見一抹鮮紅噴薄而出,霎時愣在了原地。

韓江雪的衣袖處儘是血漬,抬頭看見呆若木雞的月兒,亦是錯愕。

“我不是讓你保護好她麼?”韓江雪嘶啞低吼,難以抑製的怒火似要將李副官生吞活剝了。

“我也攔不住夫人……”

二人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裡逡巡回蕩,月兒卻仿佛什麼都聽不到似的。

她竭力抑製住自己想要尖叫的**,她最後的一絲理智告訴她,她不能給韓江雪添亂。

然而身體已經不受控製地抖如篩糠,雙瞳無法從地上那具屍體上移開。

血色如同妖豔的牡丹赫然綻放,前一瞬那女人還那麼美,現在已經倒在血泊當中了。

還是韓江雪殺了她。

韓江雪走上前,將自己已然被汙血染臟的右手背在身後,同時伸出左臂,牢牢地將月兒環在了懷裡。

月兒周身依舊僵硬,即便跌入溫暖如斯的懷抱之中,仍舊無法舒緩她的恐懼。

韓江雪用一隻胳膊強行將月兒的臉扭過來,讓她已經布滿淚痕的笑臉徹底陷入他的懷裡。

月兒從不曾知道韓江雪有如此大的力氣,大到讓她在懷中快要喘不過氣來。但他又是如此的溫柔,輕輕撫著她後腦的手,溫柔得如同羽翼掃過。

“彆怕,她隻是睡著了......”

月兒埋頭嗚咽:“你為什麼殺了她?”

韓江雪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頭看向李副官:“你不認識她?”

李副官不知所措:“不認識。”

韓江雪蔑然哂笑,心情並不好:“看來東北軍的情報係統確實需要更新了,連歐洲人都已經知道的櫻川雪晴你們都不認識。”

月兒聽不懂這串奇怪的名字,李副官卻是心下一悸,著名的日本女刺客。

月兒聲音仍舊顫抖著:“日本人……日本人為什麼要殺你?你又為什麼要殺日本人?”

韓江雪依舊沒有時間解釋這麼多,隻是拍了拍她的後腦。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輕盈的腳步聲傳來。

韓江雪立即抱著月兒退到了牆角處,伸手掏出了槍。

月兒雙腿發軟,踩著一雙高跟鞋猶如踩在棉花上一般。但她還是咬破了自己的舌尖,讓痛感刺激起麻木的神經。她需要堅強,需要冷靜,不能給韓江雪拖後腿。

想到這,她突然憶起自己也有一把槍,在手袋裡。

穩住手抖,伸向了手袋中。

然而她吱吱扭扭的動作在韓江雪的懷抱裡,讓他以為月兒仍是萬般恐懼的。於是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低聲耳語:“彆怕,有我呢。”

來人腳步慌亂,似乎也在尋覓著什麼。就在那身影晃過三人棲身的角落時,韓江雪與李副官的槍同時朝向了那人。

旋即又落下了。

空氣又變得萬分安靜,緊張的月兒也從韓江雪的懷裡鑽出來,回頭看去。是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四十出頭的中年婦人,眼角眉梢寫滿了擔心。

“你怎麼來了?”

韓江雪語調比地上僵硬的死屍還要冰冷,每一個字都能透出他的厭惡。

“我跟著你們過來的......哎呀先彆說這個了,你怎麼殺了人了......這屍體怎麼運出去?”

二人一問一答,給月兒留出時間仔細打量了婦人。眉目確實有那麼一絲熟悉......在哪見過?

——月兒詫異,這不是剛才宴會上唱戲的伶人麼?

不過卸去濃妝,雍容不再,蒼老倒是爬上了麵容。

“這個不用你管,我能殺人,自然能把她運出去。”

“江雪,這是酒店通倉房運貨的通道,難保一會就有人來,我對這地方熟,我可以幫你們。”

韓江雪彆開臉:“彆叫得這麼親密,咱們沒熟到那個份上。”

說到這,韓江雪一滯,看了一眼懷裡的月兒,轉頭對婦人說:“你要真想幫忙,把她送回韓府去。”

女人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月兒,熱切點頭,仿佛能夠幫上忙,是她畢生的榮幸一般。

月兒卻不肯:“你去哪我就去哪,我可以幫你的,我......我不拖你後腿的。我真的......”

韓江雪隻有眼神與月兒相觸的時候,眼底的寒冷才能驟然瓦解。他又一次輕吻月兒的額頭:“彆怕,我沒事。很快我們就會處理好,一會就回家看你。”

月兒再度掙紮,卻發現自己的堅強很快便難以為繼了。她被從韓江雪的懷中移交給那婦人,婦人緊緊攙扶,月兒才不至於跌倒。

她心下黯然,明白自己跟著韓江雪,確實是累贅。

婦人攙扶著月兒出門,一如奴仆攙扶嬌氣的小主子,並不惹人眼目。

待上了汽車,月兒發覺自己的雙手仍舊麻木不受控製。她心煩意亂,心中千絲萬縷縷也縷不順當。

到天津還不足一日,她便經曆了這一樁樁一件件。

女人伸出她那溫柔的手,拍了拍月兒的肩膀:“彆怕,相信他,他能處理好的。”

月兒淚眼婆娑,借著車窗透進來的光暈,看著眼前模糊不清的女人。

女人對於月兒的眼神絲毫不感覺到奇怪,她低斂眉目,神色黯然。

“你不用問了,我看出來了,他沒告訴你我是誰。”

月兒懨懨,並沒有力氣搭話。隻是安靜地等待著她的講述。

半晌,女人開口:“我是韓江雪的親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