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12321 字 3個月前

奈何身量太小,力氣不夠,木旦甲疼得難忍,掙紮間差點把月兒掀。

韓江雪專注於傷口,並未留意月兒上前。偶然間抬頭,餘光裡瞥見已經出了一層細密薄汗的月兒,正咬著牙堅持用自己的微薄之力,按著木旦甲。

韓江雪手上的動作一滯,但轉瞬便又專注於木旦甲的腿。

在法國留學期間,韓江雪也曾參與過一些外科手術,但作為唯一的主刀,還是頭一次。

器械不足,光線昏暗,病人顫動厲害,甚至連個能夠幫忙更換剪刀器具的助手都沒有。韓江雪額頭也不自覺地布上了汗珠,他抬起頭,看向李副官,對他說:“你鬆開他,到我身邊來。”

說罷,指著箱子中的器材給他講道:“這個是手術剪,血管剪,這個是止血鉗,持針鉗,鑷子,手術刀……一會我說要什麼,就趕緊遞給我。”

韓江雪看著李副官迷茫的眼神,追問了一句:“聽明白了麼?”

“聽……聽明白……太多了……沒太聽明白……”副官看著已經粘上血跡,各式各樣的器具,結巴起來。

“到底聽沒聽明白!”韓江雪的耐心有限。

“江雪,我聽明白了,要不我來?”

這時,柔和細軟的聲音傳來,是月兒。她撲閃著大眼睛,真誠地看著韓江雪,一臉篤定。

“不行,你怕血,這不適合你。”想起昨晚在麵對日本人屍體時尖叫失措的月兒,韓江雪篤定她麵對血腥,無法冷靜自持。

月兒趕忙否認:“我不暈血,我剛剛看了他的傷口,我可以,我肯定可以的。”

說到這,月兒見韓江雪仍舊沒有點頭應允,便補充一句:“這人太壯了,副官如果起來了,我們未必按得住他。”

如此一想,確實是冷靜思考的,韓江雪如今也沒有更好的選擇,隻能點頭應允:“過來吧,如果感覺不適,隨時和我說,不要硬撐。”

月兒用酒精做了簡單的消毒之後,開始了這份於她而言既新鮮卻又難度十足的工作。

說不怕血,可接過布滿血漬的器具的時候,還是心裡咯噔一下。她趕緊深呼吸調整情緒,調整身體,讓自己隨時保持清醒。

起初麵對韓江雪的指令,月兒生疏不已,總是要慢一拍才能記起每項器具的名字,再遞給韓江雪。

她也知道,這樣很浪費時間。

慢慢地,月兒開始熟練起來,她也學會了在一旁觀察韓江雪的動作,心中提早一步做出判斷,他接下來可能需要什麼。

當然,並沒有學過醫學的月兒有時猜得準,有時也猜不準。

但效率明顯提高。

趁著空當,月兒還能時不時地給韓江雪擦一擦額角的汗水,避免汗水流到眼睛裡。

終於,在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之後,韓江雪取出了單片,縫合好了傷口。

木旦甲僅存一絲意識,氣若遊絲地癱軟在床上,而其他人也跌坐一旁,終於結束了。

“我儘力了,剩下就要看造化了。不要感染,不要發燒,看你自身免疫力的時候到了。”

說完這段話,韓江雪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小嬌妻。

此時的月兒小臉通紅,竟然沒有韓江雪以為會有的不適感。或者說,能夠幫助到韓江雪的喜悅,哪怕隻有一點點小小的作用,都足以衝淡月兒的恐懼與不適。

她太想讓自己強大一點點了。

此刻的月兒,滿心歡喜,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做一個有用的人了。

韓江雪帶著月兒清洗手上的血跡,寒門沒有肥皂可以用,便隻能在水桶裡反複搓著。韓江雪在水中一把抓住月兒的手,仔仔細細地用帕子幫她揉搓著,及至已經沒有了絲毫血印,仍舊不肯鬆手。

月兒轉頭看著旁邊人的灼灼目光,羞赧不已,想要把手縮回來,卻發覺力氣根本比不過韓江雪。

“好了,洗乾淨就趕緊鬆手,你總拽著我做什麼?”月兒壓低聲線,仿佛這樣就不會被旁人聽到似的。

然而房間簡陋逼仄,大家聽得真切,臉上的笑意更真切。

韓江雪仍舊把月兒的小手握在掌心,摩挲一番,才不舍地鬆開。他道不似月兒那般拘謹,大喇喇笑道:“沒什麼,就是覺得摸著軟乎乎的,舒服。”

月兒就差找個地縫鑽進去了,就連意識不甚清醒的木旦甲都似乎勾起了笑意,她恨恨地咬著下唇,用青蔥指尖沾了水,彈向了韓江雪的臉。

鬨一鬨,便解了氣了。

“少帥,天快黑了,我們得趕緊回去了。”副官一旁提醒,突然看見了韓江雪的衣服,“少帥,你衣服上也沾了血跡,我怕回城時候哨卡盤問,說不清。”

如此一來,韓江雪隻能換去一身西裝。可是漁人家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衣服可以穿,那男學生的衣服又太小了。

最終,隻能紆尊降貴,換了身漁人最乾淨的衣服。可無論怎麼看,仍舊太過寒酸了。

月兒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衣衫襤褸的韓江雪,抿嘴想笑,又覺得沒什麼可笑的。即便換去華服,可骨子裡的氣質仍在,讓他看起來依舊與眾不同。

或許,在月兒心裡,韓江雪就是與眾不同的。

像那天婚禮上,牧師說的話,“無論貧窮與疾病”。

韓江雪倒是坦蕩,對於自己的新衣服還有些新鮮感,特地在月兒麵前轉了一圈:“看起來怎麼樣?”

月兒思索了一會,最後在腦海裡找到這麼一句話:“好看,荊釵布衣,不掩天香國色。”

“我怎麼覺得,這是用來誇女士的?”

月兒點頭:“沒事,美,不分男女。”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起膩,讓在場的所有人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奈何能說話的敢怒不敢言,就一個敢說話的,這會已經沒了力氣。

婦人說什麼都不肯收飯錢:“那位壯士救了我兒,你們又救了壯士。我們漁人打魚沒成本,不能收你們錢。”

月兒看了一眼門口怯生生的小女孩們:“錢你要收著,一碼歸一碼。但是記住,以後不要坑任何人,不然你們這個生意做不長久。”

韓江雪拍了拍剛恢複麵色的男學生:“孩子,記著,要麼強壯體格,要麼充實大腦,否則一腔熱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亂世艱難,你這肩膀要扛得太多了,一定要強大起來。國和家才有希望。”

就在一行人安頓好了一切打算回程的時候,木旦甲身邊的隨從突然驚叫了一聲,韓江雪趕緊湊了過去。

“少爺好像發燒了……少帥,咋辦,我該咋辦?”隨從急得原地打轉。

韓江雪用手背貼了一下木旦甲的額頭,確實燒了起來。他拍了拍木旦甲的下頜,喚了句:“醒醒。”

沒有意識。

“不行,得帶他回城,這裡條件太簡陋了,還沒有藥,太危險了。”

“可是他現在去醫院,無異於暴露。法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就是去送死。”

韓江雪當機立斷:“彆說了,他不能去醫院,但是進城起碼有藥,先讓他在韓家養著,也比在這等死強。”

副官知道自己拗不過長官,但仍舊擔心:“我怕法國人會在城門處設哨卡,看見血淋淋的傷員就不好了。”

“把他放後備箱裡。裡麵還不至於完全不透氣,其他看他自己造化了。彆那麼多廢話了,趕緊回城,晚了,就真沒希望了。”

轉頭看向木旦甲的隨從:“你先留在這裡,等過幾日風聲過了再改扮進城。一切小心,我們儘量照顧好他。”

韓江雪把駕駛室上的副官拉了下來:“我來開車,我穿成這個樣子,扮演司機比較好。”

回城的路上,月兒一顆心如蛛絲墜著,時時忐忑不安,祈禱著千萬彆碰到巡查。

可是月兒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小到大,她隻要害怕遇到的,就一定會遇到。

到了城門口,與出城時候已經大為不同了,除了穿著軍裝的人以外,旁邊還站了幾個穿著法租界警員的服裝,看來法租界已經知會這裡了。

法國人的觸角,早就伸向租界外了。

月兒的手心已經浸出一層細密薄汗,她雙手緊緊攥住,她知道,此刻韓江雪的打扮不適合出麵,這一切,需要她來擔著。

警員逆著車燈走來,敲了敲車窗,麵對這看起來便雍容華貴的一車人,還算是客氣的。

“夫人,先生,請下車接受檢查。”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蒜? 6個;大包兒 4個;兜兜 3個;小雨嘩嘩、?、隻吃甜的、懿懿懿懿懿懿cy、今日、陳群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063770214、此間情長、萌二姚、荷葉下的遊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以上是係統自動統計的,但我感覺好像不準,如果沒有感謝到的小可愛可以給我留言,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