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8732 字 3個月前

月兒為了考慮韓江雪的感受, 最終權衡一番,決定不參與義工的輪崗, 隻在白天去醫院。

不過也因此早出晚歸。每天早上天蒙蒙亮便爬了起來, 悄悄洗漱,偶爾和韓江雪廝磨一會, 倒也有些好處,便是再不像在東北時候, 一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人了。

羅伯特院長起初真的是決定把這位少帥夫人當一尊財神爺“供起來”的, 得知了月兒此行的真實目的,找來了一位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女醫生,為月兒培訓了一番緊急搶救和護理的基本知識,便覺得這位財神爺應該可以滿意而歸了。

奈何學了理論知識的月兒偏偏還要實踐一番,無可奈何, 隻得將她留了下來。

不過還是再三吩咐排班的護士,儘可能讓月兒去照顧一些病情並不嚴重的患者。

一來二去,月兒也砸麼出其中滋味了, 心有不甘,便找到了護士長。

護士們早已忙得腳打後腦勺, 護士長也有心給月兒多安排一些活, 奈何有院長囑咐,又不好解釋其中原委,隻能搪塞著:“你剛來,還不熟悉流程,且讓彆人多做些吧。”

月兒當然不依, 這樣一來,她什麼都學不到,在這白浪費時間,豈不是毫無意義?

“護士長姐姐,您也看到了,我現在也熟悉這麵的工作了,可以再分擔一些了。您看這些義工,多半是為了來混口飯吃的,乾多乾少都是一天三餐。倘若我每天做這麼少,被她們看見了,難免會攀比,慢慢大家都開始偷懶了該怎麼辦?”

護士長一聽,不由在心裡讚歎,有文化學識的,想法果然不一樣。於是便決定頂住了院長的壓力,決定讓這位少帥夫人去放手試一試。

“最缺人手的,也是最累的,肯定是重傷員那麵,很多生活不能自理,需要給他們換衣服,換被褥,翻身,不過都是又臟又累的體力活,你能行麼?”

月兒反而更高興了:“我能行!”

正如護士長所說,重傷病區果然什麼情況都會遇到。

月兒剛忍著惡心,為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兵換了床單褥子,轉頭就要為炸得血肉模糊的傷員換紗布。

因為傷痛而發出的歎氣聲,嘶吼聲,哀嚎聲交織在一起,一直逡巡在月兒的耳畔。她隻能屏住呼吸,儘可能讓自己全神貫注於眼前的事情。

起初手法還是生疏的,但好在熟能生巧,慢慢也就適應了工作的節奏。一旁的老義工們看著這膚白貌美的新人不由地不解起來,誰也猜不透這看起來養尊處優的姑娘,為什麼也淪落到為了三餐來做這苦累活計的程度。

“八成是哪個館子裡的野雞,失了金主活不下去了,淪落到這了。”

“嘖嘖嘖,你看那柔胳膊細腿的,落魄的鳳凰不如雞,還不是得乾這粗活。”

“說什麼呢,哪來的鳳凰,說不準,原來就是隻雞。”

女人們的笑聲尖銳刺耳,通過沉悶渾濁的空氣,散播在病房各個角落。

月兒手上一頓,但很快又繼續了手上的活計。

如今的她,沒有和她們計較的必要了。像非要碾死螻蟻的雄獅,毫無意義。

恰在此刻路過的護士長聽見了女人們聒噪的瞎話,低聲嗬斥了一番,偷懶的人們才四散開,繼續乾活了。

此時的月兒正專心致誌地給一個腿傷的患者解開紗布,淤血和流出來的膿液混合著藥物已經將紗布嚴絲合縫地粘粘在傷口上了,如果強行拆開,恐怕會扯下來一層皮肉。

舊傷未愈,再次受傷就不好了。

月兒用棉簽蘸好藥水,小心翼翼將傷口處的紗布浸濕。撕扯時,抬頭說了一聲:“有點疼,你忍著點。”

這一抬頭,月兒才仔細看清了眼前的傷員,與旁邊的一眾傷兵大不一樣。

帶著金絲框圓眼鏡,不過一個鏡片已經有了裂痕,仍舊將就用著。身上穿的是西洋人帶來的夾克衫,已經被扯得破爛不堪了。

看來,不是從戰場上運回來的傷兵。

月兒並不多好奇,仍舊專注於傷口,每揭開一層紗布,便抬頭一次觀察傷者的表情。

還好,沒有很痛苦。

傷者也看出了月兒的小心,安慰她:“沒事,你放開手腳換藥就是。之前的都是生拉硬扯的,沒見過你這麼溫柔的。”

說到這,憨厚地嘿嘿笑了兩聲:“倘若一直都是你來幫我換藥,估計傷口早就愈合了。”

“你嘴倒是甜。”月兒撕下最後一圈紗布,看到了縫合好的傷口,皮肉微微泛紅,怎麼看都像是有些發炎了。

“每次換藥時候是應該注意一點,感染了就麻煩了。”

男人歎了口氣,“我倒是也想注意,但是她們不知道注意啊。要不,之後都由你來給我換藥吧。”

月兒想也沒想,點頭:“也行,下次換要記得叫我。”

男人也沒想到月兒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還挺高興的,許是這麼長時間沒見過這麼好說話的義工了,便想著多攀談了幾句。

“那個……剛才她們說的話你彆往心裡去,她們就愛嚼舌根子,上次還說院長和外科主任有一腿,結果人家兩人是夫妻。”

月兒本就不在意這些不想乾的人的流言,不過聽了他主動安慰,倒是覺得挺開心的。

點點頭:“放心吧,我不在意,劉公子。”

男人一愣:“我也不是劉公子啊。”

月兒仰頭一笑:“那我也不是雞啊。”

男人怔了片刻,才明白月兒的意思,哈哈一笑,頓覺有趣得緊。幽默,大度,這些年來他走遍大江南北,閱人無數,但這等有意思的女子,倒是少見。

月兒很快幫他包紮好,便收拾了藥品,轉頭要開始下一份工作。

臨走時,男人叫住了月兒:“我叫章楠,是一名戰地記者,我該怎麼稱呼你?”

月兒沒有回頭,捧著藥盒來到了旁邊的病床,隻留下一句話:“下次找我,叫月兒就行。”

一旁的病床上躺著的是雙腳都已經潰爛了的老兵,雖然傷得嚴重,但許是病得久了,反倒有些看淡生死的意味了。

見月兒與章楠攀談了幾句,在一旁吹著口哨,側臉問向章楠:\"兄弟相中了?下不下手?\"

章楠雖然職業使然是一個健談的人,但不是什麼流氓兵匪,受了西洋教育的他還是有紳士情懷的,聽了這話,趕忙搖手:“說什麼呢?不可胡說。”

那老兵聽聞,大喇喇一笑,笑容裡匪氣十足:“行,你沒看上就行,老哥哥我就不客氣了。也好,你傷好了出去了,什麼好看的娘們沒有?我估計這輩子是出不去了,你瞅瞅這醫院裡的娘們,哪有能看的。難得來個水靈的,哥就不客氣了。”

老兵傷得很重,下肢的潰爛已經到了能要命的程度。彆說發燒了,估計小小的感冒都能要了他的姓名。

如今言語上逞英雄,多半沒什麼桃色幻想了,不過瀕死之時找個樂趣衝淡些死亡的恐懼。

所以月兒即便聽見了這胡話也沒有過多理會,隻是安安靜靜地準備器具,為他潰爛的傷口上藥。

月兒在到了醫院之後,特地找護士長要了一身素色的護士服。條件有限,並不是每個義工都能領到服裝,但月兒覺得自己的裙子確實不適合在醫院工作,於是便換上了這種長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