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2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9404 字 3個月前

“夫人,你們感情好我能理解,大家都能理解,可是你一個女……我沒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可你留下來,能做什麼?”

槃生話不中聽,但也在理。月兒如今手裡就隻有這麼點兵,總不能帶兵去劫獄啊。

“可是我如今離開了天津,又能去哪兒呢?東北若不棄江雪,我在哪都是安全的。東北若棄了江雪,我還有後路可退麼?”

月兒說了這段話,反而平靜了。此刻她的生死,韓江雪的生死,都攥在了東北韓家的手裡。

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彆人擺布命運的時候。

月兒自以為奮進,自以為抗爭,原來在權力麵前,不過揮手即散的雲煙。

可感慨歸感慨,月兒還沒傻到刀架在脖子上,還有心思顧影自憐。她如今兩眼一抹黑,還沒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於是趕忙吩咐槃生:“你去想辦法,打聽一下少帥現在關在哪,到底怎麼回事。該用錢便用錢,不必吝惜。”

說罷,便連臟了的衣服都來不及換,坐車回了韓家。

一進門便看見了一瘸一拐下來的木旦甲和旁邊攙扶的宋小冬。

韓江雪出事,宋小冬的急切之心不比月兒更輕,月兒攥了攥宋小冬的手,以示安慰。

然而指尖冰涼,根本不能傳遞任何慰藉。

宋小冬倒是比月兒想象中要冷靜,幾經風雨,宋小冬倒是看慣了沉浮:“月兒,江雪的意思是如果出事,送你走。但你能留下來,我……”

月兒搖搖頭:“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您這些年也有些人脈,我知道您也坐不住,不如去幫幫槃生,打聽打聽到底來龍去脈如何。”

宋小冬像有了主心骨一般,點頭應了一聲,旋即跟著槃生出了門。

木旦甲也不甘落後:“月兒,你彆擔心,總統那老小子未必敢動真格的。估計就是為了談判,東北肯讓步,就沒問題。”

這個道理月兒也懂,“可是就怕他們不肯讓步。”

“韓江雪怎麼說也是韓靜渠親兒子,總不能就這麼棄了。當上了了天王老子,保不住兒子有什麼用?你放寬心。”

月兒不欲多解釋,木旦甲與韓江雪的處境並不相同。他是老土司唯一的兒子,跟何況老土司也不是韓靜渠。

他不了解韓靜渠。

月兒奔到電話前,問傭人:“這電話能打到東北麼?”

傭人撓撓頭:“是通了線路的,管家偶爾會打過去。不過時而能接通時而接不通,要看命了。”

萬分之一的希望月兒也不可能放棄,經過接線員幾度調試,挨過了那漫長如東北寒冬一般的等待,終於,月兒接通了帥府的電話。

大帥早就不在家了,最終月兒找到了大夫人。

大夫人也是急的。

“都怪韓江海那個殺千刀的,精蟲上腦的德行,平白在這個節骨眼上去非禮李博昌的女兒,李博昌也是個不壓事兒的主,找大帥來鬨,韓江海就一槍把他給斃了。”

“莉莉如今怎麼樣?”月兒雖然一萬個不喜歡莉莉,但還沒想過她會被如此下作手段玷汙。

“什麼事都沒有,那個有賊膽沒賊心眼的畜生,喝醉了剛要硬上,就被李博昌撞見了。”

月兒倒是鬆了口氣,不過轉念便想到,這一切是不是太過巧合了?

想到這,月兒猛然間憶起那日本女殺手,那殺手死了到今天,也有些時日了。趟若是總統府派來的,早就有下一步暗殺行動了。

想到這,月兒不禁惡從心起,難免生出些陰謀論來。

韓江海,才是真的想讓韓江雪死的人。一計不成,如今便決定借刀殺人。

大夫人仍舊在電話那端罵罵咧咧,月兒煩不勝煩,最終開口:“母親,您坐在這罵沒有用,要麼幫我勸大帥,無論如何保住江雪。要麼您就把這腔怒火直接撒到始作俑者身上,做足了姿態讓他一命抵一命,冤有頭債有主,總統府就不可能不放人了。”

電話那端沒有了聲音,月兒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大夫人一樣都做不到,也不敢做。

畢竟非是親生,她沒有那麼大的勇氣為了韓江雪,開罪這麼多人,惹大帥厭煩。

月兒見她不說話,便讓韓夢嬌來接電話,這姑娘年歲雖小,但魄力勇氣是旁人不能及的。

從韓夢嬌口中,月兒得知總統府開的價格可是不菲。如此一來,帥府近乎被掏空,還要讓韓靜渠主動削減兵力。

一樁樁一件件,都是韓靜渠所不能忍的。

舐犢情深是真的,但愛手中的權力,更是真的。

月兒不禁一陣心寒,隻得囑咐韓夢嬌無論如何還是要勸一勸大帥,哪怕討價還價也好。

不過她私心裡也明白,沒什麼用的。

撂下電話,月兒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回到了自己的屋子,對著空蕩蕩的房間回想著結婚以來幸福的點點滴滴。

他的笑容,他的側顏,他的霸道,他的體貼,都化進了這溫吞悶熱的空氣當中,逡巡在月兒的周身。

可她感覺這麼冷,這麼無助。

她懷戀韓江雪的懷抱,又恨自己無能,隻能做個貪戀懷抱的人。

月兒突然發現,在極大壓力之下,人反而是沒有眼淚的。原來總暗暗嘲笑自己是個無能的小哭包,凡是不順心,都要哭上一哭的。

如今沒了那個包容你脾氣,為你擦眼淚的人,哭都是沒有意義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腰板挺直了,她怕自己隻要這一口氣撐不住,便真的倒下了。

伸長頸子的那麼一瞬,月兒餘光裡突然瞥見了被傭人收拾好但還沒有扔的那份報紙。

對折著,露出半截月兒的照片。

如同醍醐灌頂一般,月兒一個激靈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從未感覺到自己如此興奮過,仿佛溺水之人掙紮間看到了不遠處的木板。

月兒近乎周身都在顫抖,她拚命地在房間裡翻找著,“叮咣”的翻找聲引來了木旦甲和一眾傭人。

他們趕忙奔進來,生怕少夫人想不開,尋了什麼短見。

木旦甲見月兒淩亂著頭發,如同瘋癲了一般在房間內翻個不停,上前去,一把遏住月兒的手腕:“月兒,你冷靜一點!”

月兒無心理他:“我冷靜得狠,我在找東西。”

傭人趕緊上前:“夫人,您找什麼,我幫您。”

“一張名片,我前幾日隨手扔在梳妝鏡附近了,找不到了。很重要,你知道在哪兒麼?”

聽說了很重要,那傭人的臉色一下子慘白起來。

半晌,才怯怯擠出了一句話,讓月兒徹底失望了。

“我以為……沒有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