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10175 字 3個月前

韓江海在付錢這件事情上還算得上乾脆利落, 月兒都做足了要與他拉鋸戰的準備了, 想著無論如何都得從這鐵公雞身上拔出毛來。結果倒是輕鬆了許多,第二天一早, 韓江海便差人送來了月兒說的美金。

看來為了保命,韓江海還是願意破財免災的。

韓江雪被提任督軍,手中實權驟然增加,愈發忙碌起來。又過起了天剛蒙蒙亮便要起床出門的日子, 不過經曆了天津種種,月兒賴床的毛病徹底治好了。

一來習慣使然, 二來韓江雪每天回來得晚了, 二人獨處的時間愈發少了。月兒不想把難得的廝磨時光花在睡覺上,於是每日早起,為韓江雪選衣服, 刮胡子,一如在天津蜜月時一樣。

與此同時,月兒也便開始琢磨起自己的事業來。錢到位了, 接下來就是要選址了。

月兒雖然從小在錦東城長大,可是如籠中之鳥, 哪裡都沒有去過。倒不如槃生這孩子,這些年來走街串巷,哪裡繁華,哪裡離富人住得近,哪裡的價格虛高,哪裡的人喜歡隻逛不買……這一切都了如指掌。

月兒便跟著槃生到了需要重點搜尋的街巷, 挨家挨戶地觀察詢問,想要找一間願意出盤,又價格合適的鋪子。

二人輕裝簡服,為了方便,讓汽車也停在了不遠的巷子處等候,無論是著裝打扮還是言語行動上,都是十分低調的。

可每進一家店鋪,店主都能第一眼便認出這是少帥夫人來。

仿佛少帥結婚當天,邀請了全城百姓去觀禮一般,能讓少帥夫人到了人儘皆知的程度。

月兒十分不解,幾番討教,才知道天津發生的種種已經隨著各色小報傳到了東北。而月兒騎著自行車的英姿早已超越緩慢笨重的火車,先一步到了東北百姓的視野當中。

人們見到了少帥夫人,紛紛簇擁著,誇讚著,稱她是女中丈夫,是她救了東北的普通百姓。

甚至有幾個膽子大一點的女孩子,也不顧父母的冷眼,開口詢問起月兒所穿的那件連體褲要如何購買。

月兒喜出望外,這就說明如果開了店,一定會有市場。然而她麵上卻仍舊保持著優雅從容,輕哂道:“很快,我就能讓大家買到那條褲子了。”

可誇讚歸誇讚,生意歸生意。月兒想要開的是莊蝶服裝公司在東北的代理公司,是一個能和上海、北京、天津分公司並駕齊驅的服裝公司,不是一個小小的裁縫鋪。

能有如此規模,並且還願意對外盤出的場地實在是少之又少。遠的地方倒是有,可月兒卻又有些瞧不上。

終於,在走得幾乎要斷了腿腳之後,月兒在錦東城最為繁華的兩條街道的交彙口找到了一座不小的洋樓。

剛剛裝修好外牆,內裡仍舊是灰白一片。嶄新的店鋪,又頗具規格,隻是不知道是否已經租賃出去,租金又是幾何。

月兒帶著槃生入內,隻找到了還在施工的工人,並沒有見到房主或者店鋪老板。

月兒俯身詢問:“師傅,這場子盤出去了麼?是做什麼的?”

正在鋪地麵的工人抬頭睨了一眼月兒,根本無心搭理,匆匆又忙活起了自己手上的活計,“不知道。”

這是月兒今日裡上街第一個遭受的白眼,看來這是個從不讀報看新聞的人。

不過月兒並不意外,這等出苦力的工人,能有多少文化學識,去讀懂報紙呢?即便識得幾個字,被生活的壓力累得喘不上起來,又哪裡有心思去關心外麵的世界?

這才是芸芸眾生,月兒知曉的人間疾苦。

槃生見狀,從兜裡掏出煙盒,取出一支煙來,拍了拍那工人的肩膀,將煙遞過去:“兄弟,累了半天了,抽根煙,歇歇。”

那工人怔楞了一秒,旋即用臟兮兮的手接過了煙卷。

他沒有火,他在等槃生。

槃生一笑:“咱出去抽,這屋子裡都是木頭,不小心再燎著了,把祖墳賣了都不夠賠人家東家的,是吧?”

於是二人快步出了那鋪子,月兒也趕忙緊隨其後。

一支煙,很快就拉近了兩個陌生男人之間的距離。那工人深吸了一口,對槃生說:“具體乾什麼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就知道是袁家的產業,盤沒盤出去,我也不知道了。”

袁家。乍一聽到這兩個字,月兒便登時失去了耐心,她幾乎想扭頭就走。

即便這場子再過誘人,她今生都不想和袁家有任何糾葛了。

從六歲被賣掉那天起,月兒便如同死了一般。如今重獲新生,她不想再去與前塵往事糾纏了。

槃生卻不知其中秘密,仍舊與工人聊得火熱。試圖從方子的布局結構上猜測一下房子的用途,進而

正在月兒絲毫不耐煩,決定帶著槃生離開的時候,那工人卻將並沒有抽完的煙卷扔在了地上,狠狠用腳攆了一番,滅了火,然後諂媚一笑。

月兒順著工人的視線方向看去,是他見過的人,袁倚農。

她血緣上的親二哥,那個在明家一個勁想要收她做乾妹妹的路人。

冤家路窄,又一次狹路相逢了。月兒隻得收斂起內心的所有秘密,笑意相迎。

相較於月兒的客套一笑,對方倒是真摯了許多。遠遠看見了月兒,便加快了腳步,來到月兒跟前。

“月兒妹妹,許久不見。如今你可是炙手可熱的大紅人,不知道還記不記得我這個乾哥哥?”

月兒心底暗暗腹誹,袁家人即便燒成灰她都會記得。不過還是優雅一笑:“袁兄說哪裡話,小妹哪敢忘記呢?”

“月兒妹妹到這來是有事麼?”

“哦,沒什麼事。隨便逛逛。這是袁兄家中的產業?”

“其實算不上是家裡的,應該說是我自己的。早年來這個空場子確實是家裡的,不過那時錦東城這一片還不甚繁華,索性就扔在那了。家父過世之後,家兄掌權,兄弟們分了家,我便分到了這片空場子。誰知道這些年風水輪流轉,城西邊比東邊熱鬨起來了?我這片地皮也就值了錢,索性我就把它蓋了起來。”

原來,父親去世之後,這些同父同母的兄弟之間,也沒能避免分割家產的鬨劇。

不過月兒可沒心情,也沒有任何立場去心疼這個“分不到好地皮”的袁倚農。畢竟自己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一生都有著娼門長大的汙點,母親又下落不明。

一切的一切相比較起來,袁倚農都幸運太多了。

“那袁兄打算把這場子蓋起來,做什麼呢?”

“我想建成一個百貨公司,各類商業都能入駐其中,想買衣服的可以買衣服,想喝咖啡的可以喝咖啡,想做鞋子的可以做鞋子……左右這裡人員密集,人流量大,應該不愁生意的。”

月兒本不欲與袁倚農再有過多的接觸,想著寒暄幾句就趕緊離開,可聽了這段話,覺得心中有了不少的疑惑,就多問了一句:“這麼多行業都要你親自來做麼?會不會太過於分散經曆了?”

袁倚農笑笑:“我哪裡做得過來。就是有三頭六臂的哪吒,不過也隻有一顆心嘛。我提供場地,招來商戶,他們來做。”

月兒從前隻見過各色店鋪林立的街道,卻沒見過這樣講所有店鋪容納在一起的“百貨公司”,不過想來應該是差不多的道理,於是點頭:“就是說你還是做房東,收租子是吧?”

“這可和單純做房東不一樣。”袁倚農說到這,突然覺得今兒在這遇見月兒頗有些奇怪,於是問了句:“月兒妹妹,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啊?如果有我能幫上忙的,你儘管開口,就當我是你親哥哥一樣,不必客氣的。”

沒什麼一樣不一樣的,就是親哥哥,還不能相認的親哥哥。

月兒此刻內心搖擺不定,既不想和袁倚農多說一句,又急於汲取知識,不像放過這個討教的機會。

一顆心受著冰與火的雙重煎熬,一時不知該說還是不該說。

一旁的槃生不知其中深意,隻覺得夫人可能是怕麻煩彆人不好意思開口,於是在一旁先說了話:“袁公子,我們少夫人就是來找合適的場地要開服裝公司的,剛才看到了您的這個場地,很是喜歡,於是便來打聽一下。”

袁倚農詫異:“沒聽明兄說起你想做生意來啊,我這百貨公司本就想招商,你若看中了這地點,我們合作就是了,妹妹有什麼直說就是,為何還不肯開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