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摩登代嫁[民國] 小謝娘 10353 字 3個月前

對方聽見了月兒的呢喃, 也不敢想象月兒一個留洋歸來的學生, 竟然連飛機都沒有聽過,於是便本能地猜測月兒是對它的安全性有所質疑。

“說實在的, 我也不敢坐那撲棱棱飛上天的東西, 誰知道它會不會掉下來呢?月兒, 你就當我沒說過, 切不能去冒這個風險的。”

飛上天?月兒又一次沉陷於自己的無知了。她何曾想過這世上除了鳥兒竟還有東西可以飛上天,而且……還能把人帶上去?

月兒一時間不知所措, 全然聽不進什麼風險來。她隻繼續問道:“可是到了雲南,我該去哪裡買到藥呢?”

電話另一頭的莊一夢恨不能給自己一巴掌,非多這麼句嘴乾什麼, 如此一來,這愣丫頭便是非去不可了。

“這我就不知道了,畢竟我也沒去過雲南, 在那麵也沒有相熟的人可以幫你聯係。要不我幫你問問我父親……”

莊一夢的話音未落,月兒卻敏銳地捕捉到了“相熟”二字,腦海之中了靈光乍現, 在雲南, 她倒是有個熟識的人, 那位大土司的獨子,木旦甲。

哪怕是渺茫如瀚海一粟的希望, 月兒也願意去試一試。畢竟韓江雪的那句“於這世上,還有誰能比你更讓我信任呢”一直叩動著月兒的心弦。

他將全部的信任交付於她,她又怎麼能不竭儘全力, 報之以成果呢?

月兒對著電話興奮地連連道謝,另一邊的莊一夢聽了不禁一陣膽寒,忙喊道:“月兒你可彆做傻事啊,能彆去就彆去。你要非想去,一定倒火車去呀,民用飛機不靠譜,可彆拿命開玩笑!”

莊一夢的囑托最終淹沒在了對方的道謝聲中,最終月兒撂了電話,有了她新的考量來。

雲南,飛機,這些充滿著神秘感的詞彙刺激著月兒的神經。即便不為了韓江雪,她仍舊願意去嘗試一番。

他曾經對她說過,人活一世,是來這世上體驗的。

月兒本想與劉美玲商量一番,可想著自己是土鱉一個,那劉美玲也不見得多多少見識。這坐飛機去雲南有風險,萬萬是不能讓韓江雪知道的,這麼一想……月兒正站在店門口思忖,正看見意氣風發而來的袁倚農。

月兒趕忙攔住了他,拉他去了休息室。

“坐飛機去雲南?倒不是不可以,隻是你家少帥能允麼?”

月兒搖頭:“就是不能告訴他,才來找你商量。另外,我……我有事相求。”

一起合作數月,袁倚農對於月兒幾乎是有求必應的。二人互利共贏,很大程度上可以說,月兒是袁倚農的一尊招財童子。

“什麼事,還用得上求字,說來聽聽,我也新鮮新鮮。”

月兒也不遮掩,直言:“借錢。”

新鮮了,明家獨女,少帥夫人,如何要向他借錢來了?

“這次去雲南買藥的事情,是我自作主張的,我手中現金不多,還壓在你那裡一部分。所以想找你借錢,我這裡有房契地契,可以抵押給你,如果我回不來,幫我賣掉了,錢就是你的了。”

回不來……袁倚農一聽這話,趕忙“呸呸呸……”

“你能不能說點吉利話,你家少帥知道你去送死,還是我資助的,還不把我大卸八塊了?”袁倚農白了月兒一眼,“說吧,借多少?”

月兒在袁倚農千叮嚀萬囑咐的嘮叨聲中,提走了她需要的錢款。

一直到了月兒走到門口,袁倚農仍舊囑咐著她千萬要加小心,錢和藥都不重要,命才最重要。

月兒回頭,正對上他關切地眼神。心底倒似是撕開了裂口一般的疼。

千言萬語於此刻是說不儘的,也不值得說的,月兒隻能回了一句:“放心吧,哥。”

袁倚農對於這個稱呼先是一愣,然後便吊兒郎當地笑了起來:“行,有長進,知道叫哥了。把你的地契收好了,我才不需要呢。你隻能全須全尾地活著回來,才算是把錢還給我了。”

月兒帶著袁倚農在交通銀行的存款票據,領著槃生,連夜趕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車。

臨行前,月兒試著給北京的宋小冬打了個電話,頗為意外的,還真的接通了。月兒便讓宋小冬為她打探好了去交通銀行取美金和買機票的相關事宜。如此一來省下不少心,一路上也算得上順遂。

到了北京,也便一刻沒有耽擱,取了美金,便被送去了機場,恰有時間合適的去往昆明的飛機。

往機場走這一路,宋小冬都是憂心忡忡的樣子。

“你到了雲南,拿著這麼多美金,也不怕有什麼閃失?”

月兒知她不吝惜錢財,是實打實地關懷著她的安全,於是安慰道:“我和槃生也不張揚,沒事的。”

“君子無罪,懷璧其罪。再說了……到了雲南,你兩眼一抹黑,知道到哪裡去買藥麼?”

月兒正欲說話,又被宋小冬止住了。

“我知道你想去找木旦甲,那我問你,你如何能聯係到木旦甲,你知道土司府在哪裡麼?”

月兒腦子一熱便滿腔熱血地來了,被宋小冬這麼一問,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算了吧……就知道你這小丫頭辦事不牢靠,喏。”宋小冬遞過來一張紙條:“這是滇南土司府的地址,你要從昆明再坐許久汽車才能到的。一路上可多留個心眼,記著,錢不重要,藥也不重要,活著才最重要。”

這是月兒第二次聽到這話了,心頭暖烘烘的。她鄭重其事地點了頭允諾:“放心吧,我會多加小心的。”

從北京飛往昆明的航班,有兩種選擇,一種是從美利堅進口的道格拉斯客機,能坐三四十人。另外一種則是更為小型的斯汀訊客機,僅僅能坐上十個人左右。

對於毫無經驗的一行人而言,總覺得官老爺坐轎子,坐上的人越少,越顯得尊貴些。直到工作人員並不十分有耐心地說了句“大飛機穩當,不容易掉下去”,才嚇得宋小冬趕緊道:“買大的!”

工作人員“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買大?您當賭場押注呢?高級座3000大洋,普通座1080,要哪種?”

月兒驚愕於一張飛機票竟然可以貴到這種程度,儘管她如今並不吝惜錢財,但也知道這票價足夠多少人活命了。

“要普通的座位……還有更便宜的麼?”

工作人員徹底被這兩位女士給逗笑了:“您自己長對翅膀飛去,不就便宜多了麼?”

月兒再不肯多言,便買了機票,在工作人員不甚熱情的引導下,帶著槃生登機了。

已值深秋,月兒從東北來,已經在旗袍外加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剛到了北京,也沒覺得過分熱。可一進了飛機艙,仍覺得憋悶不已,隻得褪去了外套,露出了兩條粉藕似的脂玉臂膀。

淡雅的香水味彌漫開來,不由地擴散到逼仄機艙的每一個角落。倒給這本就不甚流通的機艙帶來了一股子沁人心脾的清新,同時也引來了眾人的目光。

機艙不大,人跡更是寥寥,約莫著有十幾個人的影兒吧,唯月兒一個女兒身。

月兒也感受到了來自各方的灼灼目光,此刻她身在異鄉,又在這逼仄環境之中,心底難免打鼓,想了想,又將外套穿了上來。彆惹什麼事端,也惹人注目……她還有大事要做呢。

月兒坐過了汽車,坐過了火車,雖然最開始都有些小小不適,都忍過去了。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飛機的不適反應會這麼大。

起飛時巨大的後坐力讓月兒幾乎陷進了椅子當中,她死死地攥著椅子的把手,咬緊牙關,周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

胃裡似有一隻大手在來回攪弄著,翻江倒海的,緊張難受之餘,餘光裡忽然瞥見旁邊坐著的槃生,臉色更是慘白不堪。

感覺隻要一碰,就能嘔出來一樣。

一直到了平飛的階段,月兒這顆心才淺淺落了肚子,緩了一會,確定了不適感漸褪,才側頭問向槃生:“你怎麼樣?很難受麼?”

月兒從手袋當中取出來一個小紙包,是她臨行前帶的,糖漬的薑片:“以前韓先生和我說過,吃薑片可以緩解暈車,我想暈機一個道理吧。”

之所以叫了韓先生,是月兒怕旁人聽了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槃生的手都是抖的,他接過薑片,含在嘴裡,半晌才說出話來:“我其實不是暈機……我是恐高。”

月兒嗤笑他大小夥子,平日裡日天日地的,這會子倒怕了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