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的指甲深深嵌進手心,杜若,她喜歡了那麼久的杜若,那個明明之前還在跟她說著他隻是想來報恩,讓她把他當做兄長的人,而陌輕塵…對她來說,那麼珍貴的陌輕塵,想一想就心疼的陌輕塵
做這樣的決定,對她來說,會不會太殘忍。
“林池…救他罷…”杜若低聲道,吐字艱難,他虛弱的衝著林池笑了笑,依然那般的光風霽月,“沒關係,其實我早該死了。彆管我了,我不怪你。”
林池看向陌輕塵,而陌輕塵隻是淡淡的移開了眸,一言不發。
好…奇怪…
為什麼從剛才一直到現在,陌輕塵一個字也沒有說過,好像是在躲著她一樣,不跟她說話,不跟她笑,甚至連看也不看她一眼。
明明…分彆前不是這樣的。
——你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但我喜歡你,隻喜歡你。
離開之前他才這麼對她說過的,不是麼?
林池的心跳快了兩拍,她抑製不住走向陌輕塵:“陌輕塵…”手指一點點朝著陌輕塵的臉頰觸過去:“你…為
什麼不理我?”
側頭避開她的手指,陌輕塵終於開口:“讓開。”
聲音沙啞至極,根本不似平日清雅低沉。
驚訝變成了慌張,林池道:“怎麼了?陌輕塵,發生了什麼…”
陌輕塵根本不去看她,銀色的長發覆蓋住一側的麵頰,隻露出弧度優美的唇,一開一合:“救他,然後走。”
“他?你說誰?杜若麼?他隻是幫我救師父才順路的,我們沒什麼…”林池一怔,“你為什麼…?”
陌輕塵像是終於無法忍受林池,低吼道:“滾。”
沙啞的聲音凝聚起來,震得林池心口微微發疼。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陌輕塵要這樣?
林池固執的握住陌輕塵的一縷頭發,聲音第一次那麼急切的道:“發生了什麼麼?為什麼…”
陌輕塵抬手用力打開她的手,雙目沉沉掩在銀發之下,黑寂的令人心顫,他壓抑住不耐道:“毒對我沒用,內力很快可以驅掉。跟他走,我不想見到你。”
他合上眼睛,已經蔓延到手臂的毒素果然一點點退卻下去,速度雖然慢,但確實是在減退。
也是…陌輕塵的武功是當之無愧的天下第一,若是這
點毒就能要了他的命,那麼當年來討伐陌輕塵的武林人士就不會這麼慘淡歸去了。
可是…
正在林池發愣的時候,身後的杜若突然俯下身猛吐出一口血,他身上的毒素已經蔓延到了唇上,整個人都像是被蛇毒吞沒,顯得十分可怖。
已經容不得她再想,林池轉身扶住杜若,杜若靠在她的肩膀上,唇畔的黑血觸目驚心。
“能不能先帶我走。”
杜若的聲音彙成一線悄然射進林池的耳中,虛弱的聲音顫了顫。
林池一愣,轉頭去看陌輕塵,陌輕塵閉眸斜靠,並不看她一眼,而他身上的毒素也正在一點點消散。
咬了咬牙,林池扶起杜若縱身躍了出去,不知跑了多久,確定花久夜追不上,林池才放下他。手心裡的解藥已經被沁出的汗濡濕,林池隻覺得自己牙關都在打顫,她握著藥,低頭掙紮。
“林池。”杜若叫她。
林池抬頭:“嗯?”
杜若擠出一個苦笑,聲音輕道細若遊絲:“我懷裡…第二個…暗囊…喂我…”
林池立即照辦,從他的懷裡摸出一個小瓶,倒出丹藥塞進杜若的口中,杜若吞下,身上的毒素總算不再擴散,他也鬆了口氣:“這是義父知道我要對上毒妖因而給我的,雖不能解毒,但能暫時克製花久夜的蛇毒…”
林池:“那你剛才…”
杜若搖頭:“若被花久夜聽到,恐怕那枚解藥都不會給你…”輕歎口氣,杜若道,“義父同我說過,花久夜脾氣極為惡劣,我猜他定然不止一顆解藥,隻是你剛才威脅得罪了他,他才故意讓你抉擇…”
林池突然緊張:“那陌輕塵還在那裡!”
說完,她就想回去。
杜若卻一下扯住她的衣袖,道:“不用擔心。你在明都應該見到為陌輕塵看病的神醫沈知離罷,花久夜是他的師兄,他不會傷害陌輕塵的,隻是…你最好等會再去,不然隻怕他會再為難…”
林池撥開杜若的手,定定道:“被為難也沒關係…我不放心,而且…”
陌輕塵的樣子實在是太不對勁了。
數裡外。
“吞下罷。”
花久夜從懷裡取出一顆藥,遞到陌輕塵唇邊。
陌輕塵隻微微掀了眼皮,沒有動。
花久夜嗤笑:“你還裝什麼?你的內力要是能驅毒,何必躺到現在…不過,還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那個丫頭明明很在乎你,你卻非要把她趕去帶著另外一個人男人走。”
陌輕塵無聲的咽下那枚解藥,仍舊一言不發。
花久夜的耐心耗儘:“好了,我還要去追人,毒應當一會就散掉了,就算武功變弱自保應該還不成問題,你好自為之罷。”
他的聲音伴隨著快速掠動的身形消失。
陌輕塵按著額,抿了抿唇。
那雙被稱為妖瞳的眼睛睜開,然而,他卻隻能看見稀薄的光影。
沈知離沒有料到的副作用,他失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