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五章(1 / 2)

公子傾城 維和粽子 9550 字 4個月前

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聽見索瞳對她說這樣的話。

不要離開。

…像是再也不肯壓抑,索瞳毫無保留的宣泄著自己的感情,好像隻要一遍遍重複就能夠成真一樣。

明明之前索瞳不是這樣的性格,明明他們相處了那麼久,像親人一樣平和安定,她還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林池,等我報仇成功了,我們會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索瞳揚起嘴角,似乎又已經恢複了平靜,唇吻著她的發,在林池的耳邊呢喃:“所以,千萬不要離開我,把那些無關緊要的東西,全部都忘掉,好不好?我會讓你幸福的。”

索瞳已經不正常了。

心底有一個聲音忽然這麼說。

林池驀然一驚,她抬頭,看去,索瞳俊挺的臉上帶著淺淺的病態的笑,混沌的眼瞳裡是不顧一切的瘋狂。

…是自己讓他變成這個樣子的麼?為什麼早沒有注意到索瞳這些近乎於瀕臨爆發的情緒?又或者是根本沒有想過要注意…是啊,自己專注的部分已經不知不覺變成了陌輕塵。

林池想同情他,卻發現怎麼也做不到。

她揚起脖子,看著馬車頂,眼睛陷入了迷離的漩渦。

人終究是自私的生物。

她也不例外。

也許是因為已經告訴了林池,索瞳不再對她隱藏,反而會把關於謀反的事情事無巨細告訴林池。

包括他之前幾年的準備,多少錢糧多少兵士,又聯係了多少父親的舊部,找了多少不滿當今聖上的官員,他像個迫不及待等待大人表揚的孩子,把這些都擺到林池的麵前,然後像是生怕林池不相信他會成功

,又像是想把林池也拉進他複仇的隊伍裡。

…他們是共犯,索瞳在無聲的傳遞著這樣的觀念。

林池原本並沒有在意,但卻越看越心驚。

當今聖上是賢君,除了身體不好以外,這位帝王幾乎稱得上完美。

他在位的二三十年裡,懲處貪官、改革稅製、興修水利、討伐北疆、改革選官政策,廣開通商、鼓勵商賈…一樁樁一件件,沒有不值得稱道的。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北周的國力幾乎翻了一倍,就連饑荒年死去的人也比之前大大減少,說路不拾遺或許有些誇張,但家家安居樂業卻是真的。百姓不會關心皇帝的位置是如何繼承下來的,他們在乎的隻是這個皇帝讓他們的生活變得更好或者更差。

所以就算是並不喜歡他的林池,也得承認,她的確是個好皇帝。

也因此,北周的統治幾乎可以說是固若金湯。

可是…索瞳卻說自己要推翻它。

林池起初完全不相信,但看著索瞳給她的那份越來越長的造反名單和一些普通人根本無法得到的機密文件和印鑒,以及不斷來來往往的人群,忽然不安起來。

索瞳摟著她,非常開心的解釋,因為林池已經很少再問他問題了。

“那狗皇帝的統治雖然看起來穩,但奈何他喜歡改革,幾乎每一條都會觸怒到不少人,尤其是這幾條…“他指著不知從哪弄來的詔書,“雖然畏於他的權勢沒人敢反對,可是早就積怨已久,你看我一說要推翻他,這麼多人都讚同,而且…”

他笑著又拿出一份東西:“我本來就該是正統的繼承人,這是我從大內總管那裡弄來的證據——姬恪謀反的證據。到時候隻要一昭告天下,此等不忠不義不孝之人,會被天下人群起唾棄的,而…沒有比我更適合繼承的人了。”

說到這裡,他丟開那些東西,抱住林池:“…林池,你開心麼?你看,我很快就可以為你報仇了,殺

了你父母和包庇凶手的人,很快都會死的,尤其是那個人還曾害你墜落懸崖,完全死不足惜…或者不死的話,你想怎麼處置他們都好…總之,到時候一切都是我們的了。”

…完全無法開心起來。

要讓現在是索瞳去做皇帝?會怎麼樣?

林池靠在床上,越想越不安…她知道雖然得罪到了這些權貴的利益,可是當今聖上做的事情的確都是為了百姓。

而這些權貴肯幫助索瞳篡位,索瞳比如許諾了他們不少的事情,這些事情…

最後還是會害到百姓身上。

她不想再報仇了。

她已經殺了陌輕塵,這已經夠了。

更何況,就算當今聖上曾經傷害過他,那麼其他人呢,其墨也好,淩書淩畫也好,還有姬定欒…他們都是無辜的。

最重要的是…陌輕塵,陌輕塵,她要怎麼狠心才

能繼續對他的父母動手。

陌輕塵死前的表情還在她的眼前輕晃著,微微的愕然,有哀傷,也有痛楚,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怨恨…

沒有陌輕塵的日子,哪怕是一刻,都那麼難熬。

好想、好想再見陌輕塵一麵。

好想好想他身上冰雪般的氣息,好想好想他臉上純粹而簡單的笑意,好想好想他親手下廚為他做的那些菜,好想好想他…

哪怕一眼就好,可是…

…不知道是不是給她的懲罰,她昏睡了這麼多時日,卻一次都沒有夢到過陌輕塵。

林池的視線模糊,用手指輕輕觸碰臉頰,才發現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哭得淚流滿麵了。

…她要阻止索瞳。

她開始努力的喝藥吃飯,哪怕難以下咽還是強迫自己吃下去,身上的傷終於也逐漸好轉,至少林池試過,基本行動已經不再是問題。索瞳以為林池終於想通,非常高興,讓人變著法子做好吃的給林池。

諷刺的是,林池發現在長期的絕食和少食中,連她的味覺都變得遲緩,明明是之前最愛的美食,卻無法勾起她哪怕一星半點的欲望。

隻是為了填飽肚子而吃,毫無樂趣,味同嚼蠟。

偷偷記下那些索瞳經常提及最重要的官員名字,林池默默等待著機會。

等了十多日,索瞳告訴林池他要離開幾天不會回來,林池呆呆的點頭。卻在索瞳走後,立刻用沈知離給她那僅剩的一根下了迷藥的銀針迷暈侍女,果斷的換上侍女的衣服出去,她的身形還是單薄了不少,不得已多穿些衣服在裡麵,讓自己顯得胖一些。觀察了這個侍女好些日子,林池模仿著侍女的聲音和動作習慣,也許是因為她這些日子的安分守己,看守也寬鬆了不少,她得以順利地出了宅院。

也虧得穿多了衣服,林池一出去就將外麵的侍女服裹進包袱裡,同時叫了一輛馬車直奔明都。

車夫大叔見她臉上還帶著病容,馬車開得很是平穩。

林池忙說:“不用管我,用最快的速度趕到明都!”

車夫大叔:“小姐,您這樣身體受不了的啊…”

林池隻是倔強地搖了搖頭。

車夫大叔歎氣。

好在這裡距離明都並不遠,隻是半個多時辰,就已經到了明都外。

林池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慢步走進。

說起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皇宮她是進不去的,要去恐怕隻能去陌輕塵的府邸,隻是…她不怕被抓住,怕隻怕萬一他們不肯聽她說話就直接殺了她,或者根本不相信她的話——畢竟這是多麼聳人聽聞的內容,還是從她這樣一個人殺人犯口中說出的。

林池正在怔愣間,突然有人拽住了攔住了她的去路。

“姑娘瞧著身體不太好的樣子?可否需要本公子幫忙?”一個看著有些眼熟,但紈絝子弟味十足的男子玩味地看著她道。

林池忙搖頭:“不用了,我找人,一個人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