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老師的家原本在一棟環境良好的封閉小區,是他父母給他買的。可是在出事之後,門衛攔不住諸多的記者,影響了其餘住戶的正常生活。加上此事影響惡劣,直接影響了門衛的態度。在對方有意無意的提醒下,衛老師搬了出去。
當時嚴重的時候,“熱心網友”簡直無孔不入。他不敢回老家連累父母,也害怕父母詢問他的近況,就切斷了所有的聯係,在外麵重新租了一套房子。
如今已經過了事件最高峰,肆意騷擾的人變少了,新聞熱度也消退下去,衛老師難得有了喘息的機會。然而已經養成了習慣,加上心理上的打擊,他已經一個多月沒出過門,連丟垃圾都是深夜才悄悄去的一樓。
他也想不明白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這不是他認知中應該出現的世界,當惡意成了常態,它竟然變成了一種正確。這是怎樣的可笑?
衛崢坐在床邊上,看著手裡的鏡子。那鏡子擦得鋥亮,映照出他滿是疲憊的臉。
他瘋魔一樣地轉動著鏡麵,仔細查看自己的臉。
他的皺紋,他的胡渣,還有他黯淡的眸光。
他變得像個失敗者一樣,唯一敢大膽正視的人,隻剩下他自己。
忽然屏住呼吸,悲愴之情嗆上他的喉嚨。
他明明無愧於心,可如今害怕見光的人卻成了他。
衛崢看了眼時間,空氣裡彌漫著淡淡的檀香。他站起來,走到鞋櫃旁邊,靜靜點上一炷香。
在事件發酵到最糟糕的時候,腦海中一念之差,他覺得生命可以走到儘頭了。寫下一封遺書放在桌上,然後覺得特彆疲憊,躺下休息了一會兒。
等他醒過來,隻記得夢裡有人抱著自己痛哭流涕,而遺書被莫名燒成了灰燼。
這並不可笑,也並不荒謬。他已經被逼到一無所有,沒有人願意聽他的自白,他唯一能用來威脅彆人的,就是自己的生命,哪怕在“正義之士”的眼裡看來,他連生命都毫無價值。
剛將香插進爐子,就聽見了幾聲敲門聲。
衛崢腦海中的那根弦猛得緊繃了起來,僵硬著聲音問道:“誰?”
“你好,我叫江風。”江風說,“你的學生擔心你,拖我過來看看。這裡沒有記者。”
衛崢走到貓眼前,確認一眼,還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江風:“你祖宗告訴我的,我們能看見鬼。”
憑借這樣一個詭異的理由,衛崢過來給他們開了門。
褚玄良點頭:“你好,我是乾元觀的道士,褚玄良。”
幾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在狹小的屋子裡坐下。
衛崢落座,舔了舔嘴唇艱澀問道:“你們來找我乾什麼?”
江風說:“這件事情我管了。來看你,是因為你祖宗說放心不下你。順便告訴你一句,希望你可以振作起來。”
褚玄良打開電腦,轉過視角到他麵前,又往前推了一把。
看見屏幕,衛崢的第一反應是錯開。
褚玄良說:“先看看這個,你的學生剛剛發給我的。”
衛崢皺眉。是朱晏嗎?
然而不是,裡麵是幾張熟悉的青蔥臉龐,數人擠在一個屏幕裡,互相推攘,想將自己的臉擺到最中間。
“衛老師,請你一定要堅持下去,我們會還你真相!我愛你!”
“衛老師對不起,但是謝謝你!”
“我們這邊也報警了,一直讓你擔心對不起。”
“我也想成為像你這樣的人,我覺得你是這世界上最成功的老師。”
“手機開機好嗎?如果有新號碼請告訴我們好嗎?但是不要在班級群裡發,因為裡麵有間諜!”
“我好想你,老師你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眾人七嘴八舌地說,慢慢帶了哭腔。心底壓抑了許久的委屈層出不窮地冒出來。想到唯一保護他們的老師就在麵前,忍不住要跟他哭訴。
衛崢抬手擦了下眼底,將情緒咽下去。
褚玄良又打開微博,將頁麵調出來,說道:“網上的風向,總是一天一轉。也許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真相已經冒頭,準備著出現了呢。沒必要將那些人的攻擊放在心上,因為他們誰都不會對你負責。”
麵前是孔溯的微博。
孔溯:罵我的網友不要激動,之前在和小朋友們聊天。現在不是出來了嗎?情緒不大好,剛剛目睹禽獸事件,問題我會一個一個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