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發生的一切, 就全靠阿芮爾的身體本能了。
在使用‘幻影移行’的同時使用‘隱身咒’, 這樣阿芮爾不僅在墜落的半空中消失,就連瞬移重新回到懸崖頂上時, 阿滅他們都看不到她。
卡魔拉還在痛苦地吼著:“No!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拿到靈魂寶石的方法是獻祭自己這一生最愛的人,這個條件你根本無法達到才對!你怎麼可能會去愛彆人?你自私, 愚蠢, 全宇宙你最愛的明明隻有你自己!”
這明明應該是懲罰阿滅的時刻,是他自食苦果的時刻。
“為什麼要獻祭阿芮爾?該死的人應該是你!”
卡魔拉雙紅色的眼睛被淚水包裹,她站在懸崖邊,卻不敢往下看,怕看到阿芮爾的屍體。曾經對阿芮爾冷嘲熱諷“就算你死了我也絕對不會掉一滴眼淚”的人,此刻不僅在為她流淚,還悲傷不顧儀態, 好看的五官哭的皺在了一起。
阿滅的眼睛裡也有淚水,雪花飄進了那雙和阿芮爾幾乎一樣的藍色眼睛,瞬間化成了液體,順著眼角流了下去,順著臉上褶皺間的淺溝流向了下巴。
“啪”的落在了地上。
這是在電影之外, 阿芮爾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到‘悲傷’的表情。
父親與姐姐都在為她的死亡難過,可惜阿芮爾並沒有多少時間繼續欣賞這幅令人動容的畫麵。
阿滅麵對卡魔拉的指責他隻說了一句話:“她是我的女兒, 我們都為她的犧牲感到心痛, 可阿芮爾的死亡是有價值的。”
他等了一會兒, 才挪開視線向懸崖下看。
這一看絕對會露餡!
阿芮爾立刻拉住了卡魔拉的手,並對她也使用了‘隱身咒’, 在卡魔拉喊叫或者暴揍她之前,她立刻補了一個‘幻影移行’。
要知道阿芮爾在失去了力量後,她不僅打不過卡魔拉,甚至不能保證在被卡魔拉暴揍的時候能忍住不痛呼出聲。
不過阿芮爾的判斷力一如既往,她的咒語使用的非常及時。
就在她帶著卡魔拉離開的同時,留在原地的阿滅剛好看向了懸崖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難過的表情被取而代之。
先是驚訝,然後是思索,最後是憤怒。
“這是怎麼回事?我成功了嗎?還是她逃跑了?”阿滅迅速回頭,看向漂浮在空中的紅骷髏。
雖然地上沒有看到阿芮爾屍體與血跡,雖然在他向下看時卡魔拉就從他的身邊消失了,可這也並不一定就表明失敗了。
靈魂寶石,這是全宇宙中最神奇的無限寶石裡最神秘的那個,它自然應該與常人所想的不同,說不定它的獻祭就是這樣——
不見屍身。
至於卡魔拉,她的離開很可能隻是自己逃跑了而已,畢竟在逃跑這件事情上,卡魔拉曾有過大量的練習。
可紅骷髏卻擊碎了他的希望。
“我不能給你靈魂寶石。”紅骷髏說。
漫天紛飛的大雪在紅骷髏的身邊像是失去了重力似的,不會落在他的身上,也不會落在地上,而是形成了一個旋渦,環繞在紅骷髏的周身,一副準備要將他吸進去的模樣。
破舊的麻質黑色薄鬥篷裹著他,鬥篷本應該垂落在身側的兩角,此刻和被風吹起的雪花一樣,在他的身側亂晃著,發出“呼呼”的聲響。
果然紅黑色是永恒的經典,哪怕是被毀容到彆人不敢仔細看他的臉的紅骷髏,在裹上黑色的鬥篷後,配上白色的雪花和霧蒙蒙的灰色調背景,讓人看起來不僅覺得舒服,甚至還會有種將這幅畫麵拍下來掛出去展覽的衝動。
構圖,配色,與詭秘的氣息,簡直就像是死神降世的油畫。
可惜了,全家唯一具有藝術氣質的阿芮爾不在,阿滅又沒心思欣賞,他隻在乎紅骷髏說的話,白浪費了這個場景。
包裹在紅骷髏四周的雪花越攢越多,氣流湧動速度也越來越快,高速旋轉的雪花有不少都脫軌而出,濺在了阿滅的臉上。
當幾片不懂事的雪花濺在阿滅的眼睛裡時,阿滅眨了下眼睛,就這一秒,紅骷髏就被雪花旋渦吸了進去。
在連鬥篷都幾乎消失的最後一刻,阿滅聽到了漩渦內傳來的紅骷髏空靈的聲音。
“你失敗了,她沒有死。”
阿滅握緊了戴著無限手套的那隻手。
期待落空,這往往是人們開始變得偏激的原因。
而就在阿芮爾帶著卡魔拉從懸崖瞬移到島邊緣時,卡魔拉喊出了聲:“你是誰?!”
再慢零點一秒,阿滅就會聽到這句話。
不過好在卡魔拉雖然驚訝,卻隻是用極快的速度反手扣住了阿芮爾手腕將她的雙手製住,並沒有對她進行暴揍。
阿芮爾還有機會說話:“我是阿芮爾,我沒有死,我在半空的時候用了魔法逃掉了,你看不到我也是因為魔法的緣故。”
“阿芮爾?”卡魔拉還沒緩過神,雖然耳邊的確是阿芮爾的聲音,但直到她念了‘咒立停’將‘隱身咒’取消,看到阿芮爾實實在在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卡魔拉緊繃的身體才鬆懈下來。
“你沒死就好,沒死就好。”
她的胸部在大幅度的起伏,這是精神在受到極大驚嚇後的正常反應。
之前在阿滅麵前的時候,卡魔拉之所以能夠看起來那麼冷靜,那是因為嚇過了頭,身體與精神都處於緊張狀態,反而將這種正常反應遺忘了。等到她終於放鬆,將提著的那口氣吐出去時,遲鈍的情緒才慢吞吞的反上來。
“我沒事,我沒事。”阿芮爾左手攙著卡魔拉的左手,右手輕拍她的背部,“慢慢呼吸,不要這麼急,容易引發呼吸性堿中毒。”
卡魔拉當然聽不懂這種專業性名詞,她臉上還帶著淚痕,笑著和阿芮爾說:“他居然愛你,他,阿滅,這種人居然也會有愛的人,愛的還是你,你可真倒黴。”
她的身子在顫抖,伴隨著說話,呼吸更加急速和劇烈。
“我第一次聽說原來愛一個人的證明是,將她丟到懸崖下,他第一次說愛你,目的是為了讓你死。”
卡魔拉哈哈大笑,笑得幾乎要背過氣。
“我知道這很好笑,但我並不關心他,我關心的是你。來,把這個袋子套住你的鼻子和嘴,保證吸氣和吐氣都在裡麵,不然你會中毒。”阿芮爾揮動魔杖變出了一個紙袋子,遞給卡魔拉。
剛剛無論是被阿滅抓走,還是發現他最愛的其實是自己,抑或是被丟下去的那刻,阿芮爾都沒想過要哭。
可是在這一刻看到卡魔拉與往常完全不同,近乎神經質的反應,阿芮爾的鼻子酸了,風雪沒凍紅的鼻子此刻紅成了胡蘿卜頭,眼角也泛著淡淡的粉色。
卡魔拉會有這樣劇烈的反應是因為她擔心自己。
無論平時表現得有多麼不在乎,可當阿芮爾真正‘死亡’的那刻,卡魔拉又變回了兒時的樣子,她一直都很掛念自己。
“聽好了,我沒事了,我現在就站在你麵前,活著的,有體溫的我。”她看著卡魔拉的眼睛,緊緊地摟緊對方的胳膊,傳導體溫,“我們現在不能將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了,他現在已經發現了我沒有死,你也消失了。他很快就會追上來了,卡魔拉。”
捧著紙袋呼吸的卡魔拉漸漸平靜了下來,大腦也恢複到了正常的水平,她又一次反握住了阿芮爾的胳膊,晃動:“對,他馬上快追上來了,我們現在應該找個地方藏起來。”
阿芮爾說:“在來的路上我就想過這件事情,單憑我們自身無法無法離開這個星球,所以我特意記下了周遭的環境,找到了幾個可以隱蔽的地方。”
雖然當時的阿芮爾其實是在替卡魔拉做打算,她想要在卡魔拉被丟下去後,帶她藏到這些地方。
“可是藏匿並不是長久之計。”阿芮爾說,“雖然他隻要找不到我,就拿不到靈魂寶石,但這不代表宇宙就能因此逃過一劫。”
“為什麼?”卡魔拉問,“隻要你一直躲避他,你能躲多久,宇宙就能安全多久,不是這樣嗎?”
“不是的。”阿芮爾搖頭,“或許在開始他會到處尋找我的蹤跡,可這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天,以他一貫的作風,絕對不會將所有時間都浪費在這上麵。”
阿芮爾帶著卡魔拉來到了整個星球的最邊緣處,在躲進了海邊崖壁的一個被樹枝遮擋的洞穴後,她在四周布下了靜音咒。
“他現在手上已經有了真實寶石,很可能去尋找其他寶石。心靈寶石被我捏碎了,而奧丁還沒有死亡,在隻有一個寶石的情況下他不可能去冒險進軍阿斯加德,所以daddy的首選肯定是力量寶石。”
卡魔拉看向阿芮爾的眼神變得複雜。
阿芮爾誤會了原因,拍她的肩膀:“星爵的確非常危險,所以我們應該想到逃離這裡的辦法。”
“不是這個原因。”卡魔拉搖搖頭,她隻是驚訝阿芮爾到了現在居然還習慣性的稱呼阿滅為daddy,但這種無聊的事情並不適合再這樣緊張的情況下提出來。
“剛剛我忘記了你已經把心靈寶石捏碎了,”卡魔拉說,“既然心靈寶石已經被捏碎了,那我們現在的勝算不是更大嗎?他就算集齊了其它的寶石也不能打響指了,那他根本沒有將你扔下去的必要不是嗎?”
卡魔拉搞不清楚阿滅的想法,一個響指消滅宇宙一半的生物要建立在六顆寶石全被收集的前提下,少一顆都不行。
“如果他想要達成開始的願望,他必須一個一個星球親自去消滅上麵的居民,我們隻要出麵進行阻止就好。他隻是比現在的力量更加強大而已,可並不到讓人恐懼的地步。”
畢竟站在卡魔拉和阿芮爾這方的人才是拿著寶石的大多數。
“時間寶石。”阿芮爾說,“你忘了它,daddy很可能會拿了力量寶石後去地球奪走時間寶石,你明白力量寶石有多麼強大,他根本不需要利用空間寶石傳送兵力和武器,整個地球上的超級英雄們加在一起就已經扛不住他一個人的攻擊了。”
或者說連地球也扛不住,他隻要將寶石朝地上砸去,整個星球就會爆炸。
“我不在的話,他一定會拿到時間寶石,然後回到我捏碎心靈寶石前的那一刻,那時候的我不僅失去了力量,甚至還沒有從實驗中清醒,什麼都阻擋不了他!”
這就是阿芮爾一定要離開這個星球的原因,她要回到地球保護時間寶石。
避免給阿滅彌補的機會。
“我明白了。”卡魔拉拿出通訊器發射信號,“我是卡魔拉,我現在沃米爾星球,請以最快的速度來接我。重複一遍,我是卡魔拉,我現在在沃米爾星球,收到我的消息後請以最快的速度來接我。”
“你,你這是在乾什麼?”阿芮爾拉住卡魔拉的手腕,“不要讓他們來!你瘋了嗎!他們帶著力量寶石!Daddy就是在尋找這個!讓他們來不是正合了他的心意了嗎!”
這不是讓銀河護衛隊來送死的意思嗎?
卡魔拉沒有理睬阿芮爾,她繼續對著通訊器說:“帶上所有的人,在即將到達時給我發送無聲電波體感訊號,不要直接著陸,給了方位後我會自己過去。”
阿芮爾不讚同:“即使是這樣也很冒險,你明白的,沒有任何一艘飛船能比的過daddy的飛船,就算我們上了星爵的飛船,也躲不過他的追捕。”
卡魔拉在又重複了幾遍剛剛的話後,得到了星爵的體感電波回應,她這才關閉了通訊器,和阿芮爾解釋:“他們用飛船進行時空跳躍來找我們,可我們不會用時空跳躍去地球。”
“那我們該怎麼離開?”阿芮爾問。
“你還記得奧丁,以及你之前和我提過的他的兩個兒子嗎?”卡魔拉說。
“你是說索爾和洛基?”阿芮爾說,“我記得,我說讓你們在阿斯加德的附近活動,不要一直待在那裡,定時每天都回去阿斯加德一趟,以防他們在遇難的時候你們來不及支援。”
“嗯,就在我被阿滅抓回泰坦星前一天,我們找到了他們,帶著整整一個飛船的難民。”卡魔拉說,“阿斯加德被毀,奧丁也已經死了,還有他們的姐姐。阿滅根本不會再對奧丁有所忌憚,他就算拿不到力量寶石也可以去直接奪取空間寶石,他可能會直接去地球。”
“……”信息量太大,阿芮爾緩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你是說,洛基和索爾在阿斯加德剛剛被毀時,就被你們找到了?”
“對。”卡魔拉點頭,“多虧了你提前囑咐我們的話,我們在接到他們後大約兩個小時,就通過留在空中的漂浮監控器,拍到了阿滅的飛船。”
隻是兩個小時,阿斯加德的人民差點又一次經曆那場噩夢。
他們與死亡女神擦肩而過,不是海拉,而是宇宙五大創世神明之一,阿滅愛了一生也追求了一生的死亡。
“等星爵帶著他們來到沃彌爾星球的邊緣時,他們會把坐標發送給我們,我隨身自帶的有定位地圖,你到時候按照上麵顯示的位置使用魔法,將我們傳送過去就好。”卡魔拉說,“然後洛基會使用空間寶石,將我們傳送到地球。”
阿芮爾後知後覺的感受到了喜悅,她激動的保住卡魔拉:“我愛你!!”
蝴蝶效應!
奧丁死了,阿斯加德覆滅了,海拉也死了,可是整個阿斯加德的民眾都活了下來。
靈魂、時間、力量、心靈、空間,五個寶石都在阿芮爾這方。等洛基將他們傳送到地球後,力量與空間一起保護時間,真實沒有勝算,即使他可以使一個人的所有願望都變成真實存在的事情。
即使奧丁不在了,他們的勝算也很大!
可這股喜悅並沒在她們的臉上停留太久,兩秒後,兩人的眼睛睜到了最大,瞳孔一起放大,同時,一起伸出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以防對方說話。
在看到對方臉上驚愕失色的慌張神情後,阿芮爾和卡魔拉明白,對方也感受到了,不必再警告對方——
他來了。
隻是阿芮爾不明白,阿滅為什麼會這麼快就找到了這裡,沃彌爾星球的最外延,她們剛登陸這個星球時第一個踏上的地方。
原以為按照遠近順序來看的話,這裡應該是阿滅最後一個尋找的地方才對。
應該能為她們拖延不少時間的。
可阿滅此刻就站在洞穴外,卡魔拉和她都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力量不是收斂的,是極富進攻性的,像是一把劍的劍氣,即使和劍隔了一道木門,卻能被劍氣所傷。
阿芮爾和卡魔拉看不到洞穴外的阿滅此刻在乾什麼,是否在注視著這個洞穴,她們能確認的隻有一點——
他一定會進到這個洞穴查看。
果不其然,就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三秒後,一隻五指粗壯且布滿各類細小傷疤與褶皺的紫色的手伸了進來。
“唰——!”
紫色的手粗暴的扯下擋在洞口的樹枝與葉子,她們和阿滅距離很近,近到阿芮爾能清楚地看到木刺刺入掌心的過程,能清楚地數出他手上的每一道傷口。
濕乎乎的海風帶著海洋特有的鹹腥氣味迎麵撲來,可阿芮爾和卡魔拉聞不到這股鹹澀的味道,捂在臉上的手下的她們不僅噤若寒蟬,甚至連氣都不敢再喘。
聲音有‘靜音咒’掩蓋,身體有‘隱身咒’遮擋,唯有呼吸,除了屏息凝氣外,沒有其他的辦法。
阿滅站在洞穴內往裡望,阿芮爾和卡魔拉兩人雖然沒有坐在洞穴的正中間,可她們橫著靠著山壁的邊緣,卡魔拉坐在靠外的位置。
隻要他向裡走,或者是伸手,就會觸碰到卡魔拉的頭發。
而阿芮爾不能念咒語,雖然阿滅不會聽到她的聲音,可說話必定要吐氣,會暴露。
她們隻能祈禱阿滅隻是往洞內看一看就離開,不要多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