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莫少珩的琴(1 / 2)

南離名士的挑戰,每一次都會轟動整個涼京。

想想也是,南離人打著羞辱北涼的主意,自然恨不得人儘皆知。

這一次也不例外,等莫少珩二人到的時候,整條街都差點堵住了,人山人海。

還好的是,居然還能訂到房間,都說無商不奸,果不其然,將最好的房間價格上漲了好幾倍。

南一淚汪汪的遞出銀兩,然後跑到莫少珩身邊嘀咕,“我以前賣絲綢的錢全落宮裡了,一個子都沒能帶出來,不然我剛才真想用銀子砸他臉上,一副勢利眼,就像我們付不起一樣……”

莫少珩一笑,人生百態,這才哪跟哪。

後麵的小二也在奇怪,這兩人一大一小,風塵仆仆的樣子,其中一人抱著古琴,奇怪的是外麵明明豔陽高照,但二人偏偏戴兩個鬥笠,看不清臉……

不過他們做生意的,有錢就是爺。

進了房間,莫少珩吩咐了一聲,“無事莫要打擾。”

小二趕緊將茶水放下,臉上堆上了笑,“爺放心,我們做客棧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保證客官的清淨,有什麼吩咐,爺叫上一聲便是。”

睜眼說瞎話,這裡可不清淨。

打發走小二,關了門,南一跑到窗口向下看去,這位置的確不錯,一覽無遺,難怪價格這麼貴留到了最後。

莫少珩將古琴放在桌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茶還算不錯,清香撲鼻。

外麵的聲音十分嘈雜,聽不清在說什麼。

問了一句,“情況如何?”

南一還沒答,外麵嘈雜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似有琴聲傳來。

嘈雜聲越來越小,琴聲竟穿透門窗清晰的傳了進來。

這次的比試,對北涼人來說太重要了,這是這麼多天他們被壓得喘不過氣來的一個翻身的機會,那種被人踏上門來打臉的感覺可不好受,這些天他們心裡壓抑著,忍受著,連平時的交談似乎都少了些,遇到了熟人也是相對無語沉悶,所以琴聲響起的那一刻,他們連呼吸都輕了很多,生怕打擾了這場比試。

這已經不單單是一場比試,這關乎他們北涼人的顏麵,他們甚至不想讓南離使團離開他們涼京,就算要離開也得他們贏回來後再走,或許已經是一種關乎顏麵的賭徒心理了吧。

這壓在心口的大石不推開,他們就不能昂首挺胸暢快的呼吸一次。

莫少珩嘀咕了一句,“情況比想象的要緊迫。”

耳邊,琴聲悅耳,莫少珩聽出了一絲熟悉的感覺,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幅溫馨的畫麵,那是一個暮色的院子,一個小童正乖巧的站在一老婦人身邊,聽著老婦人彈奏著古樸的琴聲。

的確是祖母最擅長的曲子。

不過,突然莫少珩眉頭皺了一下,因為琴音稍微顫了一下。

雖然微乎其微,但專研琴道之人應聽得出來。

但這怎麼可能?哪怕十年前,祖母都不可能有這樣的失誤。

不由得想起了那書生的話,前不久還臥病在床?

這是帶著傷病上場?

南一看得起勁,“少師,你說他們誰會贏?”

莫少珩沒答,因為琴聲悠悠然,這一曲要結束了。

琴聲落下時,四周的房簷似乎還在回響著餘音。

“好!琴聲環繞,餘音不絕,老夫人不愧師承前朝著名樂師王寶常。”

“聲落餘聲在,這等絕技怕是當世少見。”

掌聲如雷,這裡是北涼的主場,整條街都在沸騰。

老夫人皺了一下眉,就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南離使團那邊倒是安靜得很。

莫少珩若有所思,南離名士趙希年的琴他也聽過,若是平時,想要分出勝負自然是難的,但剛才老夫人的琴聲畢竟出現了破綻。

這等比試有專門的評判團,即便這裡是北涼,也不可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平白讓人笑話,越有才的人其實內心越驕傲。

不多時,幾個宮廷老樂師組成的評判團得出了結果。

“餘音繞梁,琴技絕塵,但美中不足的是,破音有一,實為遺憾。”

聲音又安靜了下來,大部分人隻覺得琴聲好聽,比他們平時聽到的琴聲不知道好聽了多少倍,平凡的人也有欣賞美的靈魂,但肯定是聽不出來其中的破綻的。

有些遺憾。

不過能被評為琴技絕塵,已經是十分高的評價了,或許那南離琴師達不到這等高度也說不定。

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南離那邊。

南離那邊,站出來的是一枯瘦的老頭,手上抱著一把如同枯木一樣的古琴,盤坐人前,十分小心翼翼地將琴放在了膝上,如同世間珍寶。

南一看向了莫少珩,“是我南離的那柄名琴朽木,什麼人居然讓趙希年將這柄琴帶來這了。”

名琴朽木,是天下五大宗師琴聖柳歸塵年輕時所用的琴,在南離頗具盛名。

這琴應該收藏在南離皇宮才對,看來這次南離是下了決心要讓北涼麵上無光了。

琴聲響起,音很低,如婦人在心裡哭泣,如繁花到了枯榮之時。

明明琴聲不高,卻繞在眾人耳畔。

一國之名士,當真名不虛傳,能被稱為國之名士的,皆是技藝冠絕一國,不可小覷。

加上這枯木琴低沉的聲音,如泣如訴在心懷。

周圍都陷入了安靜,如同沉醉在了琴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