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涼京冰淇淋店(三合一)(1 / 2)

暮色中的涼京, 多了一份古生古色。

樓上,莫少珩的長發溫順的披在身後,手行雲流水的撫在古琴之上。

琴聲如春雷, 人如珠玉瓊仙。

琴聲充滿了獨特的生機,如果仔細聽, 還能聽到琴聲中蟲鳴驚蟄之聲。

那南離刺客風巢會控製蜜蜂, 其實莫少珩也會一點。

方士中藥師一脈有一門十分獨特的岐黃之術, 以蜜蜂的尾針為器, 進行針灸的古法。

其實在現代醫學領域, 對這一古法也有研究和文獻記錄,養蜂人比普通人更不容易得癌症和一些疾病。

當然,在現代醫學中, 都是用獨特的手法將蜜蜂抓住, 放在病人的穴位進行針刺,而在莫少珩的藥師一脈, 則是用獨特的方法控製蜜蜂蟄人。

南一趴在桌子上認真聽莫少珩撫琴,他以前在琴山上就喜歡聽他們少師撫琴,這世上除了柳聖師, 少師的琴應該是最好聽的吧。

還有少師養的那隻大漠鷹王也是最愛聽少師撫琴, 在南一心中, 老鷹應該都是那般聰明的,他一點都沒有懷疑其他。

這時, 南一突然“咦”了一聲,因為有幾隻小蜜蜂飛了進來, 在空中打了幾個轉兒,又在塗滿糖飴的木桶上空盤旋了一會兒,然後飛走了。

南一抓了抓腦袋, 少師這是在乾什麼?說好的來找麻煩,結果卻在這裡撫琴。

不多時,房間內的那些護衛,手握在了刀柄上。

南一也蹦了起來,撲身就要去關窗。

因為外麵肉眼可見的來了好大一路蜜蜂。

南離的刺客?風巢應該知道他的刺殺術雖然詭異,但對少師無用才對,少師的春秋指法簡直就是他這門刺殺術的克星。

又或者,是剛才飛走的幾隻蜜蜂叫來的?

看看這一路蜜蜂,怕是拖家帶口,整個家族都來了吧。

莫少珩說了一句,“彆慌,看著。”

這才阻止了眾人關窗的衝動,不過看著那陸陸續續飛近的蜂群,越來越多,多少還是讓人有些頭皮發麻,跟捅了馬蜂窩一模一樣。

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了端倪。

蜂群並沒有攻擊人,而是盤旋在木桶上空,然後落了進去。

南一:“……”

哈?

這是拖家帶口來搶食?

所謂方術,其實也是自然科學的一種罷了,普通的養蜂人在山上亦能通過這樣的方式發展出新的蜂群,養蜂人術語叫做招蜂。聽說養蜂人互相之間是不能靠得太近的,因為他們經常用這個方法來“偷”對方的蜜蜂。

而方術不過是換了一個說法一種解釋而已,換湯不換藥。

莫少珩的琴聲並沒有停,外麵蜜蜂還在陸陸續續的飛來,好一派呼朋喚友的氣象,再則,想要發展出一個蜂群,必須將蜂後召來才行。

沒有蜂後的的蜂群,抓了再多都沒用,不會定居。

等蜜蜂稀稀落落的全部落進木桶後,莫少珩這才停下了琴聲。

然後用兩塊黑布快速的將木桶罩住。

來到新環境的蜂群,現在還沉浸在美食中,等會就要大亂了,用黑布罩住,就能讓它們安靜下來,給它們足夠的時間適應新的環境。

整個過程,南一看得眼珠子都差點鼓了出來,他終於明白少師說的將對方作案的工具都沒收了的意思是什麼了。

莫少珩讓人將木桶小心翼翼地搬上馬車,然後道,“該去找他們麻煩了。”

估計對方也發現了異樣,可惜他們發現了也不敢出來認,才用蜜蜂行刺,現在出來說這些蜜蜂是他們的?

這個啞巴虧他們吃定了。

隊伍圍在了南離使館前。

那老兵已經上前叫門。

語氣自然不怎麼客氣,或者將叫門改成叫陣更為合適。

本來這種事情南一是最感興趣的,可惜他怕對方認出他,隻能躲在馬車裡麵,不過,他的吼聲比那老兵還囂張。

“南離的混賬玩意,趕緊給小爺滾出來,不然拆了你們的使館。”

莫少珩:“……”

要是給南一配一隻狗,完全詮釋了什麼叫欺行霸市。

莫少珩小時候也有一個理想啊,他要當一個快樂的紈絝,他本是北涼頂級的貴族,這個願望本也不難實現的。

可惜了,千防萬防,沒想到栽在一個妒嫉成疾的小孩手上,說出來稍微有些丟人。

什麼整天吃喝玩樂的紈絝啊,想想他每天在南離需要麵對的陰謀詭計,明槍暗箭,他都不免有些噓籲。

南一的聲音高亢得很,整條街都是他的小公鴨嗓。

圍觀的人還在疑惑,這是怎麼了?

南離使團的人走了出來,臉色不善,特彆是其中一中年,麵色陰沉得厲害。

他們是南離的使團,代表的是南離的顏麵,現在居然被人叫罵到門口了。

看向隊伍最前麵抱琴而立的莫少珩,“世子這是何意?”

沒有像南一一樣稱少師,因為南離早剝奪了莫少珩的官位,當然南一是不認的,他不開口,莫少珩就永遠是他南離的少師。

南一在馬車裡麵直捂臉,還問是何意?他們自己心裡沒有一點逼數。

莫少珩也笑了,“當街行刺北涼世子,你們問我何意?”

莫少珩也不廢話,直接道,“交出刺客風巢。”

南離的人明顯愣了一下,風巢此人知道的人實在太少。

想了想,或許莫少珩在南離當少師的時候,不知道在哪裡見過風巢吧。

莫少珩在南離使團的人身上掃視了一遍,目光落在一臉色不好的陌生中年人身上。

圍觀的人也有些懵,行刺?

他們雖然不喜莫少珩,但這裡是他們北涼。

南離的人有多囂張,他們這些時日深有體會,但竟然囂張到在他們涼京光明正大的行刺?

這是要犯眾怒的。

南離使團中,有人道,“世子莫要信口開河,這等有損兩國邦交的事情,豈能無憑無據就宣之於口,我等定要上稟你北涼聖人……”

“你說我使團的風巢行刺與你,可有證據?”

莫少珩:“……”

還真打算死不認賬了。

還好,他也不是來講道理的。

他雖然的確不好拿南離使團怎麼樣,影響太大了,但他隻單單抓一個風巢,就未必會引起太大的波瀾。

莫少珩的手放在了琴弦上,“沒有證據?我這不正好來找證據了,是不是你南離使團行刺,帶回去審一審就知道了。”

說完,眼睛一眯,“拿下。”

非是他囂張跋扈,而是必須如此,不然南離使團不付出代價的話,下一次還會肆無忌憚的行刺,這一次行刺的是對他沒有危險的風巢,下一次就不知道是誰了。

聲音一落,鷹衛的人齊刷刷的拔出了手上的刀。

莫少珩的手在琴弦上一劃,一道劍氣直接斬向那陰鬱的中年人。

南離使團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莫少珩竟然直接動手了,哪裡有半點顧及兩國邦交等問題。

當初的莫少師在南離的時候,在他們眼中可是虛懷若穀的讀書人,人畜無害,沒想到竟然裝模做樣了這麼多年,反差如此之大。

有時候這樣的毫無顧忌才是最讓人頭痛的,因為對方真的什麼都不怕,什麼都敢做得出來。

比如現在,哪有人私自上門找他國使團麻煩的。

圍觀的人也是一愣,都說他們涼京最大的紈絝是鎮西王府的小世子趙景澄,一天招搖過市,無法無天,連聖人都頭疼到不行。

但現在看來,莫少珩也不逞多讓啊。

劍氣如虹,斬了過去。

這時,南離使團中,一個一直閉目的老者睜開了眼睛,這老者一直站在所有人的身後,頗沒有存在感。

但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中的精光竟犀利得如同劍鋒。

劍出,直接挑開了莫少珩的劍氣,並反刺過來。

莫少珩心中一震,劍道名宿,世上最頂級的劍客。

莫少珩正準備拉開距離,這時,那撲來的老者突然倒飛了出去,整個人如同折斷的風箏,在空中噴出一口血花。

有什麼東西壓抑得讓人開不了口,但一瞬即逝。

南離使團的人身體都緊繃了,但沒人敢開口。

莫少珩也猛地回頭,不知道何時,街道上竟然多了一輛牛車。

牛車前站著兩個道士,一老一少。

老道士手上持一極長的拂塵,白色的拂須都拖地上了。

年輕的道士在手上恭敬的奉一劍。

莫少珩在看見那老道士的一刻,整個人都變得幽怨了。

知道為什麼南離使團的人被打了還鴉雀無聲嗎?

因為這老道士乃是玄都觀主玄微道人,天下五大宗師之一的北涼仙道。

那年輕道士手上奉著的劍,應該就是天下聞名的無量玄都劍了吧。

莫少珩之所以滿臉幽怨,就是這個老神棍給他批的一個“貴不可言”的命格。

他之所以去南離,可不就是因為燕王趙棣從太子位上下來後,他這“貴不可言”的命格就不倫不類講不通了,再加上一些其他原因,他不得不去南離避開禍亂,結果這一去倒好。

老道士輕飄飄的開口說了一句,“這裡是北涼,還容不得南離人在此逞能,一個劍道名宿能對一個小娃出手,我這老道士是看不過去的。”

鴉雀無聲。

莫少珩趕緊讓人去抓那個風巢。

南離使團的人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敢反抗,但依舊對莫少珩道,“此事定要讓北涼聖人給一個公道。”

莫少珩現在哪有空管他,他其實就是來表明態度的,怎麼處置風巢倒是其次,等會就讓人將風巢送去涼京衛,結果如何他甚至都不太關心。

莫少珩話都沒答,而是走向老道士。

如果眼睛能說話,莫少珩現在的眼睛怕是能飄出千言萬語。

玄微道人看著莫少珩的眼神,不知道為何他竟然看懂了。

說起來莫少珩當初為何去南離,多少和他還是有些關係的。

難免也有些感歎,莫少珩出生的時候,還是他親眼見證。

不禁開口道,“小居士能平安歸來,可喜可賀。”

莫少珩:“……”

這有啥可恭喜的啊?

正要說話,但卻打住了,為何?

因為他的目光不由得瞟了一眼老道士身後的牛車。

一牛車的石頭。

莫少珩卻是眼前一亮,石頭很粗糙,帶著一些白色紋理。

莫少珩看得都移不開眼睛,“地霜?”

玄微道人不由得一愣,“小居士也認得此我道家煉丹的丹材?”

莫少珩心道,何止認識。

地霜,顧名思義,在石頭周圍容易看到霜狀物,特彆是下雨的時候,霜晶密布,十分的神奇。

也因為這怪異的特性,經常被道家用作丹材。

或許地霜這名字大家不太熟悉,它在後世還有更多耳熟能詳的名字。

芒硝,火硝,硝石。

莫少珩心道,好東西啊。

回北涼後,這天氣熱得他就差像哈巴狗一樣吐舌頭了。

莫少珩直接道,“老仙人的這車地霜予我可好?”

眾人:“……”

北涼仙道,就和南離的琴聖一樣,身份是十分超然的。

老道士有趣地看了一眼莫少珩,予他?而不是賣他,或者均一些給他?

老道士笑眯著眼,說了一聲,“好。”

哪怕跟著的年輕道士都懵了,地霜在道家的丹材中使用量是極少的,所以開采量也特彆少。

這一牛車的地霜可是他們玄都觀一年的用量,這還是看在他們觀主的分上,才有人順便幫忙開采。

怎麼這人一張口就要?關鍵是觀主居然還直接答應了。

莫少珩才回北涼,和他們觀主除了小時候的一卦之緣,應該沒有其他交集才對,況且他們觀主也不用理會莫少珩的身份。

沒看懂。

莫少珩趕緊道了一聲,“多謝。”

正準備讓人搬石頭,老道士看了一眼天色,“今日天色不早了,老道還要出城,來日世子派人將牛車送到玄都觀便成。”

莫少珩點了點頭,倒是省了一陣倒騰。

莫少珩這次收獲了兩個木桶的蜜蜂,一牛車硝石,心情不錯。

玄微道人和那年輕道人出了城,年輕道人實在不解,終於沒忍住開口問道,“觀主,莫少珩如此無禮,觀主為何要答應他的要求?”

在他眼中,莫少珩簡直和明搶沒有區彆。

玄微道人看向年輕道人,“牧白,你雖有道心但卻未經曆紅塵,這紅塵之中最折磨人的是孽債。”

“今日看似小世子要了我一車丹材,又哪知今日後,他不會再提當初我為他批命導致他背井離鄉之事。”

“說起來,還是我占了他的便宜。”

“他倒是一個心裡明白的紅塵客,在這一點上,你倒是要多跟他學學。”

年輕道士:“觀主以前不是讓我跟師兄學習處世之道?”

老道士嘴角都抽了一下,跟燕王學處世之道?

那是他以前瞎了眼,他可不想身邊又多一個棺材臉。

不過莫少珩要他一車地霜做何用?難道莫少珩還會煉丹不成?

莫少珩要是知道老道士心中所問,一定會道,他還真會。

他藥師一脈除了種藥,就是煉丹起家的。

他當初在醫學院的時候,眾人皆說他喜歡研究古方丹方,為古醫學的傳承做出了巨大貢獻,其實是不對了,因為他從小學習的就是這些,根本不需要研究。

涼京城內。

南一正拿著硝石翻來覆去的看,“不就是一車破石頭?少師為啥非要這石頭?還不如將那無量玄都劍討來讓我摸一摸。”

莫少珩看著南一額頭的細汗,他們還坐在馬車上都如此,其他人就更彆說了。

答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此時,涼京城內,關於莫少珩的事情基本也傳開了。

一,莫少珩應下七日之約,說是能在七日之內讓北涼再無需擔心難民糧食問題。

該消息一出,將整個涼京都轟動了。

所有人都明白,莫少珩想以此來洗脫罪名,但是不是也太不切實際了一些。

很多人都說,莫少珩隻有七日可活了。

他費儘手段麵聖,最多也不過多活七日而已。

第二,莫少珩出使南離時,是被使團的人拋在南離,並非他不願意回北涼,而是他有家不能回。

說實話這個消息也足夠震驚人。

聽到消息的時候,噓籲者眾。

第三,莫少珩途中遇刺,聽說是南離的人乾的,莫少珩還專門去找了對方麻煩,鬨得挺凶。

第四,莫少珩強要了玄都觀主一車丹材。

聽說是真強要,雖然這說法不可能站住腳,因為玄都觀主要是不願意的話,再多十個莫少珩也搶不去,但現場的人說得誓言旦旦。

“莫少珩不去擔心七日之約,他怎的還無所事事的到處生事?”

“這活生生又是一個大紈絝啊。”

“還好他隻有七日可活了。”想到他們已經有一個無法無天的小胖子,要是涼京再多一個,心裡都哆嗦。

這消息也傳進了皇宮。

聖人:“……”

難道是真的胸有成竹?但這是不是也太沒有當回事了?

當然,也可能才第一天,還沒有行動,且再看看那小腦袋如何扭轉乾坤。

莫少珩一行人回到鎮北王府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不過鎮北王府大門前卻燈火通明,火把將大門照得通亮。

莫少珩趕緊下了車,因為一頭銀發的老夫人正站在府邸門口。

今日皇宮中多有不便,無法敘舊,這時他才算真正的回家了。

莫少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祖母。”

“好好,我莫家男兒長大了,長得還如此的好。”祖母顫聲說道,“也不知道一個人在外吃了多少苦。”

這麼想著,眼淚都忍不住直流,她們也不斷的派人去南離,但連聖人派去的人都接觸不到莫少珩,她們的人就不可能了。

每一次關於莫少珩的消息,都是通過南離眾人之口傳過來的,每一次聽到消息,她們才是最擔心受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