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趙棣沒什麼意外的樣子。
莫少珩說道,“這次出遊,需要在外一些時日,兩位準備好了?”
李垣猶豫了一下,但最終沒有說什麼,關於製鹽的新工藝,隻要莫少珩在君子之約的最後一天給他就可以了。
浩浩蕩蕩的人群向城外走去。
因為要出去好些天,莫少珩帶了不少鷹衛,趙棣和李垣帶的人也不少,青蓮劍君赫然在列。
北涼鷹衛一出城,自然迎來了不少目光。
能使用鷹旗的馬車,眾人當然知道馬車上的人是誰。
南一掀開窗子看了一眼,然後趕緊將窗簾放下了,“少師,那些難民的眼神不太友善。”
“明明低著頭,但……”
莫少珩心道,這些難民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而罪魁禍首卻大張旗鼓的出遊,哪怕臉上不表現出來其他情緒,心裡怕是不怎麼好受的。
這時,青蓮劍君走了過來,“殿下讓我問問,我們這是去哪?”
他還在奇怪,這麼大熱的天氣居然出遊,這不是熱得慌麼?當真是古怪的愛好。
但莫少珩的邀請,因為一些原因他們又拒絕不得。
莫少珩答道,“倒也沒有什麼目的地,我也是才回北涼,正好到處看看,你們暫且跟著我的馬車就是。”
青蓮劍君:“……”
莫少珩的馬車,一開始都是去難民比較多的地方。
李垣還覺得莫少珩的愛好真是特彆,沒看到那些難民的表情?
雖然不敢開口,但有些東西還是能夠感覺得出來,莫少珩在這些難民麵前遊山玩水,豈不就是拉仇恨?
彆說,還真被李垣說中了。
莫少珩專走難民多的地方,其中一個目的就是拉一下仇恨。
當然,第二個目的就是觀察難民的生活。
諸多苦難,皆在眼前,要做點什麼,總得知道對方最需要的是什麼。
他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哪怕他如何的施粥救濟也於數量龐大的難民無濟於事,甚至彆人未必稀罕他的救濟。
他需要觀察,充當一個支點,然後將這場災難用一個杠杆拗起來。
不過在他人眼中,莫少珩現在的行為簡直就是罄竹難書。
消息在涼京傳開,涼京的百姓都替洵地的難民心痛。
“莫少珩怎能……怎能在他們麵前一副享樂的樣子。”
“可不是,聽說馬車好幾輛,後麵跟了大批的鷹衛,隨行的粗使婆子都走了一路,一看就是準備遊山玩水。”
貴族的享樂,不管百姓死活,莫過於此。
隻不過,聽說燕王居然也在此列,燕王不是一向嚴於律己的嗎?
自然有不少風向官做好了記錄,準備在金殿上進言。
莫少珩這次出遊,的確準備了不少東西,因為他不是彆人以為的隨便玩玩,而是要玩好些天。
馬車逛完半個難民場地,這才駛入主道,向北涼之北行去。
莫少珩想了想,下了馬車鑽去了趙棣的馬車上。
因為南一現在跟打了雞血一樣,一個勁在練琴,邊練琴邊對著他盒子裡麵的蜜蜂嘀咕,為什麼不聽他的話。
勤奮自然是好的,但……也避著點人練啊。
莫少珩對趙棣說道,“這次我又得挨罵了。”
雖然他是為了坑趙嵐,為了替他自己出一口氣,但最後得到好處的是趙棣,他得來邀邀功。
趙棣:“所以?”
莫少珩正了正身,“所以,燕王殿下,以後我往你手掌裡麵塞銀子的時候,你能彆拒絕?”
趙棣的眼睛都眯了起來,這是在告訴他,以後還有無數次犯事情的時候?
趙棣沒說話。
莫少珩就有些尷尬了,灰溜溜的又回了馬車。
天氣炎熱,馬車在向北趕路。
李垣疑惑了,莫少珩沒有告訴他目的地,隻說是遊山玩水。
但他看著也沒有遊山玩水的樣子,一路都沒有停,哪有遊山玩水一直呆在車上的,倒像是專門直奔什麼目的地而去。
第一天在趕路,第二天依舊在趕路,第三天還是在趕路。
李垣沒忍住,跑去正在叮叮當當的練琴的南一那裡旁敲側擊去了。
“你們家少師為何一直呆在馬車上?沿途的風景也有不錯的地方。”
南一正皺著小眉頭,這些蜜蜂一點都不聽他的話,更彆說操控這些蜜蜂給人針灸了。
頭都沒抬的道,“我們少師怕曬,你想想將我們少師曬黑了可怎麼得了?”
說完還哆嗦了一下,太可怕了。
李垣:“……”
怕曬,那還邀請他這個時節出來遊玩?
第四日,第五日,第六日依舊如此。
也虧得他們帶了足夠的物資,因為路上連補給的時間都沒有。
一開始還走的官道,也有驛站可以休息,到後來就拐入了小道了。
甚至後來馬車都無法通行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開始步行。
直到第七日,他們來到了一個小漁村。
李垣也不糾結了,因為今日便是君子之約的最後一日,比起這個,莫少珩就算再不可理喻在他看來都沒有任何乾係。
北涼之北,是大漠,在大漠的旁邊有一條灣海,被稱為北海灣。
靠近大漠和北海灣的地方,都是無法種植任何農作物的,,影響的範圍頗廣,這也是北涼為何貧瘠的其中一個原因。
北涼人就經常感歎,他們的疆土要麼乾旱,要麼不知什麼原因,根本無法種植。
莫少珩估計能說出個大概原因,土地沙漠化和土壤酸堿值唄。
當然,在沙漠和海水裡麵種植,哪怕在現代都是一個大難題,雖然也有些突破,但能大範圍推廣的技術卻還是沒有,莫少珩自然也是解決不了的。
這裡比較偏僻,除了一個以漁為生的小漁村啥都沒有。
隊伍在小漁村旁邊紮了營。
李垣問了一句,“你的目的地就是這?”
光禿禿的,四野無人,不像是什麼遊玩的好地方。
莫少珩說道,“你不覺得這裡的風特彆舒服?涼京比較靠近北邊,但卻很少有風。”
這裡是一條灣海,將有可能吹進涼京的風都擋了下來。
李垣:“……”
好吧,沒見過海風的人,或許對這個比較稀奇,他東唐疆域遼闊,也有臨海的區域,他早見識過了。
李垣旁敲側擊地問了問關於君子之約的事情。
莫少珩避而不答,反而去海裡麵打水,說是要用來做飯。
李垣跟了上去,“好歹是北涼的第一才子,難道不知海水是無法食用的?”
其他人也跟上來勸阻。
或許世子長年在南離生活,不知道海水苦澀也是正常的。
為何這麼一大片海這裡卻僅有一個小漁村,可不就是因為可以食用的水太少了。
莫少珩臉上“驚訝”,反而來了興趣,“我就弄著玩玩,你們彆管我便是。”
眾人:“……”
好吧,就算想將海水喝進肚子裡麵,那也是無法忍受的。
讓人看得直搖頭的是,莫少珩還真拿著一個鍋在那裡煮海水。
下人自然不好說什麼,就當是在遊玩,雖然這愛好,實在讓人無法理解了一些。
李垣也看了一會,隻看到莫少珩將海水煮了好幾次,過濾了一遍又一遍的細沙。
嘴角直抽,心道,就算你再煮多少遍,它也是不能食用的。
倒是趙棣,從來到這裡後,他眼睛就沒有離開過莫少珩在做的事情。
甚至乾脆坐到了莫少珩身邊。
莫少珩看了一眼趙棣,兩人心照不宣。
莫少珩煮了很久,將鍋裡的水都蒸發了一大半才停下來。
似乎終於覺得無趣了,將鍋裡的水倒在了一塊帶了一點凹槽,但又平坦的石頭上,這才過來準備吃飯。
南一:“煮水就那麼好玩?”
莫少珩:“……”
以為他想啊。
李垣看了看烈日:“這裡也太熱了,下午我們去哪?”
莫少珩:“……”
倒是趙棣突然說了一句,“這裡不錯。”
李垣:“……”
一群怪人。
然後又開始給莫少珩打眼色,君子之約的時間到了。
後麵的知北和知南差點看傻眼了,這個東唐皇子在……在乾什麼?
忒不要臉了,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有婚約的人眉來眼去。
他們燕王還在這呢,都說東唐是禮儀之邦,他們怎麼沒覺得禮儀到哪裡去。
趙棣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眼觀鼻鼻關心,他是個瞎子,他什麼都看不見。
其實海邊吹著風還挺舒服的,但莫少珩也知道,大太陽下的海麵反光,傷害有多大。
乾脆躲進馬車中,將簾布全部掀開,吹著海風,順便教一教南一最基本的指法。
這些天,關於基礎的東西也給南一講過了,正好可以開始練習一下指法了。
南一,“少師,我什麼時候能夠讓這些蜜蜂聽話?”
莫少珩說道,“等你能用琴聲表達你自己的情緒的時候就差不多了。”
這其實是一個天賦問題,有的人哪怕將琴彈得有模有樣,但隻剩下技巧,琴聲中卻沒有靈魂。
有的人琴聲看似難聽,但卻已經能表達彈琴人的情緒了。
當然,這也是有捷徑可以走的,等回去之後,他去借一頭牛,讓南一天天對著牛彈,進步應該不錯。
李垣看了看莫少珩在這樣的環境下教南一撫琴,直歎真是一個怪人。
夏日炎炎,正好入眠,乾脆也回馬車小憩。
這一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直到,周圍突然傳來了一聲又一聲驚呼的聲音。
李垣有些疑惑地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然後向一群圍著的人走了過去。
“怎麼了?”
莫少珩怎麼回事,一臉驚訝的表情?
隻見莫少珩向旁邊的石頭上一指,“鹽!”
“我竟然用海水煮出了鹽!”
其實莫少珩也明白,這麼粗暴煮出來的鹽根本不能食用,他也僅僅是讓人知道這個“意外”。
李垣猛地側目,那石頭上已經出現了一層白晶,比最常用的岩鹽還要白淨一些。
趕緊上前,用手沾了一點,往嘴裡一放。
整雙眼睛都收縮了起來,雖然還有些苦澀的味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是鹽。
非常細滑,乾淨的鹽,甚至比一般鹽的味道還要濃鬱一些。
怎麼會這樣?
然後心頭一震,今日是君子之約的最後一天。
回頭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還在“震驚”他煮出了鹽,而且……出鹽量好大。
周圍的士兵看向李垣的眼神已經有些不善了,青蓮劍君的手也放在了劍上。
若是普通小國的皇子,在他國“意外”見到這樣一幕,怕是很難再回國了。
不過,李垣倒是不怕,他東唐被稱為上國,自然是有底氣和原因的。
李垣一會看看莫少珩,一會看看趙棣。
結合這一路上的趕路,“……”
莫少珩這是“無意間”發現了大量出鹽的工藝,正好被他瞧見了,北涼又不敢真拿他如何,所以他帶著“無意間”看到的製鹽工藝回東唐,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誰敢說莫少珩資敵東唐?明明是朝廷自己要放李垣回東唐。
甚至莫少珩發現鹽的新工藝,還有功於北涼。
即沒有損害北涼的利益,也沒有資敵的嫌疑,隻是多了一個無意間知道了新的製鹽工藝的東唐皇子。
而趙棣是作為這次事件的足夠分量的見證人。
趙棣已經在安排人封鎖現場了。
這麼大的事情自然得先驗證清楚了,然後再向上稟報。
當然,也不能讓東唐的人離開。
李垣:“……”
按理,他哪怕離開,莫少珩也會將工藝給他。
但作為一個“無意間”發現這麼大秘密的人,就算趕他走,他也不會走,他得留下來弄清楚情況才是正常的表現。
莫少珩還在那裡提醒,“你們彆一個勁將鹽往嘴裡麵塞,都沒過濾徹底,有毒。”
李垣:“……”
才發現的製鹽工藝,你就知道有毒了?能不能裝得像一點。
趙棣在安排人按照莫少珩一開始煮鹽的步驟重複了,莫少珩還在旁邊指點,“我最開始好像是這樣的……”
鹽,這種東西太重要,莫少珩若是生了什麼自己製鹽來賣,那估計怕是活膩了,就拿北涼來說,連私賣鹽都是重罪,更彆說自己大規模製鹽。
他隻能以合適的方式和合適的時機拿出來,一是利民,而也順便給他換點功勞,立足的資本。
第二日,一匹快馬,向涼京飛奔而去。
快馬上的人,手持一血紅的鷹旗。
這是北涼鷹師的八百裡加急旗,哪怕是涼京衛都不能攔,攔者必死!
鷹師看似在二十年前就已經消失了,但是並沒有,聖人承諾,鎮北王府保留著鷹師的番號,自然這血紅的鷹旗還是有效的。
當然,也不是隨隨便便什麼情況都能用這樣的鷹旗。
官道的驛站,都時刻備著戰馬,為的就是有緊急情況的時候好換馬。
……
北涼,涼京,一如既往的炎熱。
這時,一縷煙塵自遠處官道而來。
守門的將軍皺了一下眉頭,剛要說話,就聽急促之聲從那飛奔的馬上傳來。
“鷹師血旗,速速讓行。”
什麼?
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將軍已經不可思議地猛地站了起來,太久了,這道聲音實在太久沒有聽到了。
手都是顫抖的,但為何?鷹師已經不在,但為何鷹師的血旗卻再次出現在了城門之前。
但已經來不得想,大喊道,“放行,快放行。”
“涼京衛速為血旗開道,攔者殺無赦。”
那匹馬如同入無人之境,越過城門,奔向走馬大道,向皇宮而去。
前方已經有實力高深的涼京衛,用足內勁,將走馬大道上的百姓嗬斥到兩邊。
百姓也是驚恐萬分,因為上一次發生這樣的事情,還是洵州六地丟失的時候。
隻是往那急奔的快馬上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紅色的鷹旗?
也隻有一些稍微有些年齡的人才知道這血旗代表著什麼。
但鷹師不是隻剩下一些傷殘了嗎?鷹師的血旗為何還會出現在涼京?
急馬飛馳,在皇宮前才停了下來。
那馬竟然已經滿口都是白沫,艱難地喘著白氣。
守衛皇宮的將軍快速的驗證了一下身份,親自帶著向金殿而去。
心中也是驚懼無比,到底是何事,竟然動用了鷹師血旗。
今日金殿上,最得意的要數趙嵐了。
修建運河,這等千秋留名之事居然落在了他身上,北涼的子民都會記得他趙嵐的名字,原本以為會跟他相爭的燕王,連朝都沒上,聽說去遊山玩水去了,剛在朝上,還被人參了一本。
這時,急促的聲音直接從殿外傳來,“報!”
眾人一愣,沒有通過通傳的宮人就進來了?
是八百裡加急!
心都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或許涼京百姓是看一個熱鬨,但對於他們來說,是山河之動搖。
“報,鷹師血旗,奉世子奉燕王令,呈八百裡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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