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搞事情(2 / 2)

趙景澄:“鹹……鹹魚是什麼?”

不對,他是來興師問罪的。

“哪裡有一個堂堂四門助教成天在外麵玩,不管學生的,你都大半個月沒來國子監上課了。”

沒這個道理。

“也不怕祭酒找你麻煩。”

莫少珩心道,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十六個少年其實算不得他的學生,他僅是四門助教,不是教授他們的文學博士。

也沒糾正,而是道,“當真不吃?這可是我從很遠的地方帶回來的,保證你們以前沒吃過。”

趙景澄舔了舔嘴唇,“也可以吃一點點。”

後麵一群少年都驚呆了,趙景澄這小胖子怎麼回事?說好的來興師問罪,怎的這麼快就被食物收買了。

什麼鹹魚,他們才不稀罕。

一會兒後,鋪子中,坐得端端正正的十五個少年,嗷嗷待哺。

南一看得直捂臉,節操簡直掉了一地。

莫少珩正在親自給他們弄吃的,因為他弄的是一種新吃食,彆人還不會做。

他帶回來的鹹魚並不多,所以還得輔以其他的東西。

莫少珩想了想,既然有現成的麵粉,他就做一個西安美食“biangbiang麵”。

到時將熬好的鹹魚湯往麵上一倒,嘖嘖,那味道也是不錯的。

“什麼是biangbiang麵?”趙景澄在那裡問道。

莫少珩正在和麵,麵板上發出biang的一聲,以作回答。

北涼的麵食就是炊餅,像這樣將麵團用擀麵棒擀成塊,然後用刀切成條,他們也是第一次吃。

等一鍋滾水將麵下好,將熬好的鹹魚塊和鹹魚湯往一碗碗麵上一倒。

看上去還挺好看。

用筷子夾起一根寬寬平平的麵,放進嘴巴一嚼,魚湯的味道和麵混合在了一起,麵條勁道有力,竟然出奇的合口味。

一群少年本來因為天氣熱沒什麼胃口的,也吃得津津有味。

邊吃邊道,“要是明日不來帶我們逃課,我們自己也會從國子監翻牆出來。”

“國子監的先生要是責問我們,我就答,biangbiang麵太好吃了,我們出來吃biangbiang麵。”

莫少珩:“……”

嗬,還想明目張膽地給他找麻煩。

不過,一碗麵居然不夠他們吃。

現在鹹魚也沒有了,想了想,寫了個單子讓人去買點調料。

普通的調料他們這就有,隻是其中幾味,現在還在被當成草藥在使用,需要去藥鋪購買,比如可以當作辣椒的茱萸等。

等將調料弄好,又重新給這些少年一人煮了小半碗麵。

淋上醬料。

味道竟然也不錯。

莫少珩想著,烏衣巷現在已經有了雪糕鋪子,包子鋪子,正好添加一家麵鋪。

都是獨一無二,又是大眾都消費得起的食品,按理生意應該十分火爆才對。

歎了一口氣,先支棱起來吧,有備無患。

等那些人肯走進他烏衣巷的時候,烏衣巷的改變肯定會讓人大吃一驚。

吃完麵,天色也不早了。

“明天一定要來國子監授課啊。”

“都是當先生的人了,怎能三天打魚兩天曬網。”

莫少珩差點笑了出來。

你們一群不愛讀書的學生這樣子,你們家裡知道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多愛學習。

莫少珩點了點頭,他這四門助教的官職是聖人親點的,前麵是因為得解決和東唐交易的事情,不得不外出,現在倒是不能怠慢的。

南一看得直搖頭,“少師在南離的那些學生,也沒見這麼粘人。”

結果他這話一出,就被懟了回來,“你當然不粘人,你天天就跟在身邊。”

“哪哪都帶著你,好像就你是學生,我們不是一樣?”

南一:“……”

直接扒拉了一下手上的琴弦。

有模有樣的,他現在能扒拉出最簡單的調子了。

一群少年。

一會看看抱琴而立的莫少珩,一會看看也抱著琴跟在莫少珩身後的南一。

再看看他們自己。

好像彆人的確更像學生一點。

“不……不就是也有一張琴。”嘴巴死硬。

南一:“我這古琴名寒徹,可不是普通琴,北涼前朝,有一個寒門書生,靠著自己的努力,以八十古稀之年成了丞相,名動天下,後來他的友人送了他一張琴,他為紀念他以前的寒窗苦讀和艱苦磨礪,將琴取名為寒徹,”

“以激勵後者,需經一番寒徹骨,平生方能有始終。”

一群少年:“……”

不……不就是有個故事。

他們好歹也是最頂級的貴族,他們家沒有琴一樣,好吧,好些還真沒有,除非是琴師大家,還真沒有收藏古琴的愛好。

莫少珩原本以為這些少年還要糾纏一番,結果一個個看了一會兒南一,然後掉頭就跑。

莫少珩:“……”

莫少珩帶著人回到鎮北王府,宮裡傳旨的公公也剛好到。

“聖人浩德,德佑天下,今有鎮北王府世子偶經北海……”

這是他發現新的製鹽之法,朝廷的封賞下來了,他也不意外,隻是沒想到這麼快,甚至就在當天,可見聖人對此事的重視。

“即日,晉升國子監文學博士,教導萬方……”

“賜,殿上諫議郎之職。”

莫少珩仔細聽著,由四門助教升了文學博士,他這四門助教事實上也就當了一天,升得蠻快。

這其實也就是個教書育人的官職,於北涼朝廷的影響並不大。

關鍵在後麵,四品的殿上諫議郎,四品的官銜不算低了。。

諫議郎的數量其實很多,但能上金殿的卻不多。

也就是說,他以後有了在朝廷上發聲的機會了。

看似簡單,但到了關鍵時候卻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比如他現在,雖然是鎮北王府的世子,但想要麵聖,嗬,可沒那麼簡單。

北涼有鎮北,鎮南,鎮東,鎮西四大擁有軍權的王府,當然鎮北王府現在的軍權可以忽略不計,再加上各種各樣皇室王爺的府邸,各府的世子那數目簡直數都不數不過來,哪怕是世子,也沒有說一聲想見聖人就能見得到的。

就像他以前都被養在宮裡的時候,一天跟著各位皇子廝混,不也沒見著聖人的麵。

諫議郎錄屬於諫議院,頂頭上司剛好是莫少珩的老師上議大夫範寇。

隻是上次他給他的老師挖了一個坑之後,範寇定是會給他一些特殊待遇的。

貴族任職諫議郎一向是一個十分微妙的事情,它就像在向所有人告示,從今以後,你已經在聖人眼皮子底下了,要麼平步青雲,要麼泯滅於眾。

能得到聖人的關注,在北涼下至寒門上至貴族,哪一個不羨慕著。

傳旨的老宮人道,“世子當真是洪福齊天。”

誰能想到,出去遊山玩水都能震動北涼。

老宮人是長久侍奉在陛下身邊的,不由得打趣了一句,“老奴替陛下傳旨,還從來沒有同一個府邸來得這麼勤的。”

莫少珩也笑了,焉知禍福啊。

這麼長時間沒回來,自然要去看看祖母和永安夫人。

這一去,倒是見到了一個不算意外的意外。

祖母被人扶著,竟然能自己行走了。

莫少珩離開的時候,就給祖母換了一個調理的藥方,煎熬起來倒也不麻煩。

現在看來,開始見效了。

永安夫人也高興得滿臉都是笑容,“看這涼京的人以後還敢不敢說三道四。”

祖母斥了一句,“彆讓外人聽了去,不然還以為我們鎮北王府攜功自重。”

古時候就是這樣,再大的功勞你都得謙虛感恩的承接天恩,哪有說三道四的權力。

不過心裡也在想,要是涼京的百姓都吃上了便宜又好的鹽,還在背後詆毀人,怕真是沒臉沒皮到了極點。

鹽比莫少珩獻絲綢或獻棉的影響還大,畢竟絲綢和棉暫時看不到效果,而鹽立竿見影,影響的還是所有百姓的民生,最貼近生活。

煮海熬波,一但開始,鹽就能很快的大量生產。

……

第二日。

關於莫少珩無意間發現新鹽工藝的消息已經開始傳了起來。

不過具體的的內容卻不知道,一時間也沒有掀起多大的浪花。

莫少珩今日是要上朝的。

像他這樣不大不小的諫議郎,隻需要上一周一次的大朝會,小朝會就沒他的事了。

穿上諫議郎的官服,看上去還有模有樣。

標準的一個英俊的北涼官員。

南一在旁邊嘀咕,“少師怎麼穿什麼衣服都好看,我以前以為絲綢好,沒想到少師穿這樣的衣服也不差。”

莫少珩一笑。

布料的確分好壞,但穿得好不好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說了一句,“我今日要去上朝,你是在家練琴還是去烏衣巷看比賽?”

南一:“我帶著琴去烏衣巷,邊練琴邊看比賽。”

莫少珩點了點頭,吩咐了一聲出門多帶些鷹衛。

南一身份特殊,走到哪都得有大量的人護衛著。

今日上朝,莫少珩專門早了一些,也算一個新晉官員的禮貌。

他很謙遜的,真的。

一身官袍,抱琴站在殿外。

陸陸續續來的官員不免都多看了一眼。

當真是一幅獨特的風景。

莫少珩本是想打個招呼的,但環視一圈,除了燕王趙棣,他的老師範寇,還有幾個前幾次在殿上找過他麻煩的,其他都不認識。

這官當得,同朝的同僚都不認識幾個,人際關係也太差了一點。

也不好唐突上前,乾脆跑去範寇那見禮。

範寇也不好說什麼,隻是點了點頭,問了一句,“聽說你帶著我那孫兒範慎逃課?”

莫少珩:“……”

一針就見血。

莫少珩趕緊冠冕堂皇了兩句,逃了。

然後跑去找燕王。

趙棣好啊,雖然話少,但他不懟人不是。

莫少珩偷偷地問,“聖人給我升了官,你那裡有什麼獎勵沒有?”

新製鹽工藝雖然是莫少珩發現的,但趙棣也功不可沒。

趙棣答道,“販鹽。”

莫少珩眼睛都亮了,負責替朝廷賣官鹽?

這個好,莫少珩接口就道,“在我烏衣巷安排一個官鹽鋪子。”

趙棣看向莫少珩,這是明目張膽地讓他以公濟私?

莫少珩臉不紅氣不喘,“除了東市西市,現在就我那人流最多。”

人人都需要的鹽,當然是設置在人多的地方。

官鹽鋪子是有限的,其他人又不許私賣鹽,所以一個鹽鋪子負責好大一片區域,這樣的話就不愁沒人進他的烏衣巷,除非他們非得跑特彆遠的鹽鋪子去買。

莫少珩本以為還得磨一磨,沒想到趙棣直接“恩”了一聲。

莫少珩一愣,趙棣也挺好說話的嘛。

這時已經有通傳的公公前來宣諸官入殿了。

今日朝議,無外乎還是圍繞水利,鹽,洵州,還有一些其他問題。

運河修建在莫少珩離開的這大半個月已經開始了。

所謂開始,並不是說已經開始修了,而是開始招工了。

今日是大朝會,負責運河修建的趙嵐需要述職。

趙嵐上前,“稟聖人,工部已經在擬定修建的章程和計算費用,禮部已經準備好祭天儀式,戶部……戶部的招工也正在正常進行中……”

這樣大的事情,他自然不敢怠慢,兢兢業業,不敢出半點差錯。

但在說到戶部招工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

戶部尚書看了一眼趙嵐,眉頭皺了起來。

有以工代賑,又有免稅製,的確也招到了一部分。

但遠遠不夠,而且據他所知,問題還不小。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難民中開始瘋傳,興修水利這一提議是莫少珩提出來的。

彆看這樣小的一個消息,但卻在難民中炸了鍋。

莫少珩要修水利了,要千古留名了,而且還是用他們洵州難民來成就他的名聲。

憑什麼?

將他們害得家破人亡,流離失所後,還要踩在他們身上來搏取這千古美名?

沒有這樣的道理。

加上莫少珩先前在他們麵前遊山玩水的一幕,到現在都讓他們心緒難平。

所以除了招收到的一小部分人,其他大部分人都是抵觸的。

甚至因為趙嵐心中急迫,在招工的時候多少有些急躁,造成了不少……反抗和衝突。

這些可不都是小問題。

戶部尚書也理解趙嵐說招工一切正常,是想慢慢解決問題。

但他有沒有想過,一但解決不了,甚至難民的反抗再激烈一點,就會引起民亂……

這樣的後果他戶部擔不起這個責任。

太子……不該沒跟他商量就這麼若無其事的述職。

正要說話,這時,趙棣站了出來。

“稟聖人,近日涼京城外,有難民不滿招工事宜,多有聚眾鬨事。”

說得……很簡潔,但卻和趙嵐的招工一切正常恰巧相反。

整個金殿都安靜了。

太子趙嵐說招工一切正常,而燕王說有難民不滿招工,聚眾鬨事?

戶部尚書都驚訝了一下,他雖然知道有不少難民心有不滿,但聚眾鬨事?

趙嵐直接冷哼了一聲,“燕王才回涼京,怕是對具體情況了解得還不清楚。”

“自古興修水利,百姓心中都會有勞民傷財,強迫修建的想法,遇到些許反抗和困難也是理所當然。”

在趙嵐看來,朝廷已經給了洵州難民諸多好處,他們暫時反抗,但真到了不修運河他們就無法獲得救濟的糧食,到時肯定就會妥協,他隻需要一點點時間就能擺平此事。

莫少珩看得津津有味,他原本以為他今日就是來點卯就完事,沒想到能看到這麼精彩的一幕。

趙棣說了一句,“僅僅是些許反抗?”

說完竟然沒在說話。

莫少珩都有些莫名其妙,發難的話要將對方往死裡打啊,打蛇打七寸,不死也要讓對方殘。

眾人也以為這是燕王和太子之間的“日常”較量,若真有什麼大問題,太子還真敢隱瞞不報不成。

這是影響北涼千秋的大事,一個不謹慎,那個因為興修水利而亡國的前前朝,就是前車之鑒。

聖人對此事的重視,也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正在這時,突然有小碎步跑了進來,打斷了朝議。

“稟聖人,風向官梁讓,有要事麵見聖人。”

眾人一愣,涼京風向官梁讓?

涼京是發生了什麼大事了嗎?都等不到下朝,現在就要來稟告。

“宣。”上麵傳來聖人威嚴的聲音。

梁讓走了進來,不卑不吭,“稟聖人,涼京城外,難民在城門之下喧嘩,似有民亂之嫌。”

“涼京衛左都衛袁付已經帶人前去調諧,目前情況不明。”

已經鬨到城門下了?

有人趕緊出列,“鬨事之人有多少?”

梁讓答道,“百餘。”

眾人鬆了一口氣,難怪隻說是有民亂之嫌疑,百人還構不成民亂。

當然這種事情可大可小,畢竟民亂,就代表著聖人無德,逼得百姓走投無路反抗,對聖人的名聲可不好。

不過,眾人一會看看燕王,一會看看太子,表情就有些微妙了。

莫少珩也在看著趙棣,這樣也錘不死趙嵐啊,最多讓對方惡心得要死。

這時,小碎步又從殿外傳了進來。“稟聖人,風向官餘知曉,有要事麵見聖人。”

整個金殿鴉雀無聲。

似嗅到了一股不與尋常來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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