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說他們一年辛苦了,怎麼也要讓他們過年的時候吃飽吃好。
但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麼的豐富啊。
趕緊擦了擦小嘴巴的口水,他們可不能給世子丟人,現在可不隻是他們鎮北王府的人在。
羅招娣小聲道,“剛才世子讓一個菜嘗一口。”
“不然吃得快了,肚子填飽了就吃不下後麵的菜了。”
豆子笑得哈哈的,“一個菜嘗一口,不然太飽了後麵的菜就吃不下去了,要是彆人問我這菜是什麼味道,我要是因為太飽了沒有嘗,都不知道怎麼說給彆人聽。”
一天擔心的事情還挺奇怪。
這一頓在北涼來說,也是豐富的,一年一次嘛,難得的過年,多餘的問題就不要想了。
莫少珩和趙棣他們,還有莫少珩的學生坐的一個大廂房。
這些學生一聽南一說了幾個他們今天的殺豬飯的菜色,哪裡還忍得住,自然也跑來了。
這也在莫少珩的預料之中。
布完菜,莫少珩不停的往外麵看。
趙棣道,“可是請了什麼人還未到?”
莫少珩點點頭,“還請了一個大叔,按約定的時間也該到了才對。”
眾人:“……”
大叔?
莫少珩這結交的是什麼怪人?
莫少珩正要說,邊吃邊等,也不能讓所有人等著。
這時一個著便裝的老叟走了進來,“世子,我們家主子應約來了,樓下人實在太多,還請世子接待一下,莫要引起騷亂。”
莫少珩:“……”
引起騷亂?
什麼意思啊?
他鎮北王府宴請,哪怕來了王孫貴族也理所當然。
而且,他看這進來的老叟,走路時這小碎步怎麼這麼眼熟。
莫少珩說道,“我先去看看。”
莫少珩下了樓,在食坊的外麵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周圍跟著幾個人。
莫少珩的心突然縮了一下,本能地手指曲成了撫琴的手勢,但又發現他現在沒帶琴。
他本是世間少有的內勁高手,這馬車周圍幾人竟然給了他一種難以想象的壓迫感。
這幾人怕都是世上最頂尖的高手。
甚至,趕馬車那老翁,他竟然感覺不到對方的存在一樣,這樣的感覺,他還隻是在琴聖柳歸塵和玄都觀主身上感覺過。
這位大叔到底是什麼人?
不過驚訝也僅僅是一閃而過,能經常出沒在勤政殿那,定也是北涼重臣,在這涼京城中,倒也不用太過提防。
莫少珩的想法飛速的從腦海中略過,北涼的三師三相三公三司馬中的一人嗎?
但年齡不服。
莫少珩上前,那大叔也從馬車中走了一下。
一身的便服,倒像是鄰家的普通大叔。
莫少珩一笑,管他是誰,今天就是他邀請來吃殺豬飯過年的。
他可不是勢利眼,因為對方的身份就另眼相看。
說道,“大叔,來得正是時候,我們正要開始,我還想著,大叔該不會因為什麼事情耽擱了。”
馬車周圍的幾人,身體愣是哆了一下。
大叔說道,“的確耽擱了一會兒,不過也正好趕巧,帶路吧。”
莫少珩點點頭,“請。”
幾人上了樓,莫少珩邊走還邊在道,“大叔定也是見多識廣的人,但這次這殺豬飯的菜色,大叔怕是沒有吃過。”
周圍幾人都笑了,他們聖人什麼菜色沒有見過,莫少珩也忒會吹牛了。
進了廂房。
廂房中原本正嘻嘻哈哈地等著。
結果,趙棣,趙焰秋突然站了起來。
一群學生也是一愣,怎麼了?
莫少珩:“……”
怎麼回事?
趙棣一向是棺材臉,市井就差將趙棣說成是什麼斬六情滅七欲的滅情滅性的人了。
還有趙焰秋,這家夥一直傲嬌得很,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而且,身為皇子,天生就是世上最尊貴的身份,哪怕三師三相三公三司馬當前,也得對方先行禮他們才會回禮。
這是禮教,也是君臣有彆。
但現在……
莫少珩心裡都哆嗦了一下。
有什麼東西在他的神經上狠狠地戳了一下,就像一層窗戶紙,在被手指一個勁的戳。
那大叔似乎對趙棣和趙焰秋在這裡一點也不驚訝,隻是平淡地道,“吃個熱鬨的飯而已,坐。”
趙棣和趙焰秋對視了一眼,莫少珩怎麼回事?
莫少珩眼睛也死死地盯著趙棣和趙焰秋。
隻見大叔讓他們坐,他們卻並沒有坐下,而是等大叔坐下了,這才落座。
莫少珩:“……”
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一些小細節,往往能暴露出很多的問題。
他以前老是覺得這大叔跟鄰家的大叔一般,也是先入為主,也是因為每次見這大叔都是大叔獨自一人,實在無法從其他的人反應來看出來一些什麼。
再加上,大叔的形象,和珠簾後那威嚴不容質疑的氣質,甚至連聲音也相差太多了。
所以他才誤以為是北涼的重臣。
莫少珩不由得有些苦笑,完了,他可沒少在這大叔麵前胡說八道。
甚至十年前,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就已經舞到對方麵前去了,作天作地,還自以為聰明。
最終,莫少珩看向南一,眼睛向那大叔瞟了一眼,算是最後的確認。
南一微愣,竟看懂了莫少珩眼神的意思,點了點頭。
莫少珩:“……”
差點沒有汪地一聲哭出來。
早知道他表現好一點啊。
他還記得,他小時候,還跑去和彆人勾肩搭背來著,一副同齡人的樣子。
莫少珩:“……”
後悔的眼淚差點沒包住。
這時,趙景澄突然沒心沒肺的道,“老師,等的大叔就是他啊?”
“大叔,你可是來晚了,得罰酒,我見彆人來晚了就是這樣的。”
安靜。
鴉雀無聲。
趙景澄抓了抓腦袋,“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莫少珩咳嗽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趙景澄要頂在前麵堵槍眼他也攔不住不是。
當學生的給他分擔一點罪孽,也……也好。
趙景澄還在那裡道,“大叔,不喝酒也行,我給你推薦一道菜,你怎麼也得吃下去兩筷子才算過。”
然後笑哈哈地指向一道菜,“就是這道,粉蒸肥腸。”
“哈哈,大叔你肯定不知道這道菜是什麼做的,我可是守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
莫少珩大概懂了,什麼叫不做死就不會死是什麼道理。
趙景澄正要大聲宣布,直接被趙焰秋捂住了嘴。
嘴巴嗚嗚的,眼睛直眨巴,怎麼了啊?
聖人臉上倒是輕鬆,甚至帶了些笑容,讓莫少珩坐下後,這才看向趙景澄,“你就是鎮西王的幼子?”
“當初你剛來京的時候,我也看過你一眼,不過你那時還小,應該記不得了。”
趙景澄扒開趙焰秋的手,“哈?”
然後歪著腦袋仔細看著對方,“我北涼稱得上數的官員我都認得,連聖人我娘說我小時候也是見過的,為何我對大叔卻沒有什麼印象?”
莫少珩直接想捂臉。
趕緊說道,“今日過年,當是喜慶,大家都等著開宴呢。”
然後對聖人道,“您看?”
聖人點點頭。
莫少珩這才吩咐人去通知。
隻聽一聲聲的,“開宴了”傳得特彆遠特彆喜慶。
宴會正式開始,哪怕莫少珩他們坐在二樓的廂房,也能聽得樓下喜悅的聲音。
聖人看了一眼飯桌,也是一愣,這一大桌子菜,愣是叫不出名,最後說了一句,“倒是豐盛。”
不用莫少珩接話,趙景澄等一個個就開心地道,“這是我們牧場養的豬。”
“大叔你是沒有見著,我們的豬養得有多肥,剛才一路上,百姓都出來看熱鬨,看得直揉眼睛。”
“大叔,來來來,嘗嘗我們牧場養的豬味道如何,吃個夾沙肉!”
安利自家牧場的豬,這些少年特彆的起勁,沒辦法,怎麼看這裡就大叔一個人不是股東。
連趙禦寧都偷偷一個勁指“燉豬蹄”,他也要安利安利。
趙景澄今天是不停的作死,一個勁安利他的蒸肥腸。
莫少珩一個勁給他使眼色。
趙景澄:“……怎麼了嘛?是真的好吃啊。”
“大叔,我給你夾一塊。”
看著聖人還真將趙景澄用公筷夾過去的蒸肥腸放進了嘴裡。
莫少珩:“……”
他覺得他還是得解釋解釋,不然趙景澄回去後,眼淚要流下來幾桶,屁股都要被打開花。
莫少珩說道,“這豬一身上下都是寶,又是雜食動物,吃草為生,長得又肥又大,好養。”
“之於我北涼來說,不亞於提高民生的祥瑞。”
“豬的價格又遠遠低於牛養,繁殖量也大,若是大量推廣,我北涼百姓的生活能好上很多。”
“百姓家裡不像牧場那麼廣闊,但每家擂一個簡單的豬圈卻是可以的。”
“以前,豬肉腥,豬長不大,這些問題現在也解決了……”
聖人也在驚訝,這一桌子竟然全是豬肉做的,豬肉的吃法居然能豐富到了這種程度。
而且吃進嘴裡,當真是一點都不腥,反而不下於任何牛羊肉的味道。
不由得想起剛才趙景澄說的,他們的豬長得又大又肥,問道,“現在豬能長多大?”
莫少珩答道,“一頭大致在200斤左右。”
聖人明顯愣了一下,因為實在太不可思議,還看向了趙棣。
趙棣點點頭,“並非特例,而是使用……養豬秘訣後,每一頭都差不多。”
他自然也看到了養豬的價值所在。
牛羊繁殖困難,飼養也困難,導致價格高昂,百姓根本吃不起。
但豬不同。
北涼真的有可能,讓百姓的生活提上一個台階,隻要人不懶。
莫少珩道,“現在北涼可以用來養殖的豬仔還是太少,光是我們這個牧場,差不多就收購完了周圍所有的豬崽。”
“要想家家戶戶都飼養,恐怕得花些時間。”
“不過,等我們牧場在擴大一些,養的豬多了,就可以對外出售豬崽。”
聖人看了一眼莫少珩,收購光附近所有的豬崽,這就變成了獨門生意。
但也沒說什麼,畢竟這利民的事情,誰來做都一樣,最終實惠都會落在百姓身上。
聖人點了點頭,“百姓能吃上肉,自然是好的。”
趙景澄一會看看莫少珩趙棣趙焰秋,一會看看聖人。
怎麼回事?
冰塊臉趙棣什麼性子他也知道啊,可現在……在這個大叔麵前,問一句就會認真的答一句。
從來沒有見過冰塊臉這樣。
這大叔到底誰啊?
趙景澄的目光實在太炙熱了,聖人都不由得看了一眼,“你有什麼話要說?”
趙景澄:“我覺得大叔肯定是個特彆大的官。”
“你都不知道,燕王從來都不理人的,我們老師就說燕王是個冰疙瘩,冷得人嗖嗖的。”
“但燕王今天說了好多話了。”
趙棣看了一眼莫少珩。
莫少珩眼觀鼻鼻關心,他說的是實話啊。
聖人嘴角上揚,“那你覺得我應該是多大的官?”
趙景澄皺起了眉頭,“我還在想。”
“我覺著我北涼的三師三相三公三司馬都不能讓燕王這樣,這官怕是不小。”
“可比這些人官大的還有誰?”
莫少珩心道,果然世家貴族出來的都不是蠢貨,通過一些跡象也能猜出一些東西來。
聖人似乎也並沒有在意,道,“那你再想想。”
趙景澄看向莫少珩。
莫少珩向上空看了一眼,再不給這娃一點提示,怕真是什麼話都敢口無遮攔的說出來,都敢給聖人安利肥腸了。
趙景澄抓著腦門,什麼意思?
夾起一塊肉正要往碗裡麵放,他每一道菜也要嘗一遍,隻是才夾在空中,整個人突然定住了,跟中了定身咒一樣。
身後筷子收了回去,整個人縮成了一個團,腦袋都要捂到了桌子下麵去了。
聖人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趙景澄:“我是不是馬上就要死了。”
“這是不是就是我最後一頓飯了。”
“我還想著,這麼好吃的飯,以後頓頓都吃來著。”
莫少珩心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剛才大叔大叔地叫得可歡快了。
聖人半響說了一句,“剛才你推薦這什麼菜還不錯。”
本是安慰的一句話,趙景澄汪地就哭出來了。
悔恨的眼淚吧嗒吧嗒的。
旁邊,範慎還有幾個學生還一個勁去戳趙景澄,“這大叔誰啊?看把你嚇得。”
平時的趙景澄那可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什麼都要惹一下。
趙景澄小聲道,“聖人。”
聖人也沒讓人阻止,當然消息肯定不能傳出這個包廂,不然得亂。
幾人沒有聽清楚,“誰?”
趙景澄淚巴巴地,突然乖乖巧巧地看向聖人,“聖人,我現在負荊請罪還來得及嗎?我聽南一給我講故事,犯了錯的人,隻要背上樹條子去認錯,都是能被原諒的。”
莫少珩:“……”
南一一天倒是給這些少年講了些他以前講過的故事。
聖人開口說了一句,“今日無君臣,僅是來吃一頓年飯。”
莫少珩:“……”
嚶嚶嚶。
自己請,聖人就來啊。
他到現在還有些恍然。
這時,聖人岔開話題,“怎麼沒有見著最近特彆熱鬨的三街之戰?”
莫少珩一愣,趕緊讓人安排上。
莫少珩說道,“現在三街之戰已經進行到第四季了,再過一段時間就是年度總決賽,現在已經決出了前三個賽季的冠軍,也就是獲勝者……”
趙焰秋已經向外走去,他是皇子隊的一員,是第一季賽的獲勝戰隊,聖人要看,自然不能拿出一些歪瓜裂棗的隊伍,正好提前讓兩個季度冠軍隊比賽上一場,也算是預熱了。
邊說著,街道外的戰鬥就開始了。
吃著過年飯,看著三街之戰,那才叫享受。
這個年和以往的任何一個年都有些不一樣呢。
光是這三條街的景象來說的話,是勉強能稱得上一聲海晏河清的。
房間內。
一個個學生變得小心翼翼的,但眼睛又是透亮透亮的。
哪怕是朝廷的重臣,要想見到聖人的真顏,都是十分不容易的。
但他們見到了。
而且還不是隔著珠簾那種,他們看得可清楚了。
等他們回去,府裡整夜都要掛上燈籠。
在北涼,晚上燈火通明,是表示無上的喜慶。
像莫少珩,經曆十年重返北涼,鎮北王府就燈火通明了一晚。
他們剛才還給聖人安利了美食。
想想都興奮。
眼睛滴溜溜的轉。
還有膽子大的,拿起公筷,哆哆嗦嗦地挑了菜,“聖人,我給你布菜。”
這不是聖人今天沒有帶布菜的人嘛,可不就得他們布。
連趙禦寧都低著腦袋,“聖……聖人,這……這個好吃。”
趙景澄:“……”
這些娃怎麼回事?
光天白日,大庭廣眾,小小年紀,竟然學會了阿諛奉承,不得了不得了。
然後趕緊道,“聖人,我再給你推薦一道菜,這道菜是真的好吃,看看這大豬蹄膀燉得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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