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小貨郎倒也聽話。
聖人是第一次看到高低床還有床下儲物的櫃台,也愣了一下。
看著居然還不錯,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豆子已經高高興興地打開了他的櫃子,“這個櫃子是我和招娣哥哥的。”
“我現在都有四件衣服了,兩件薄的,兩件厚的,還有兩雙小鞋子和襪子手套。”
他們現在的日子過得可舒坦了,招娣哥哥還偷偷給他說,他以前做夢都沒有想著能活得這麼好。
櫃子裡麵的衣服折疊得整整齊齊的。
莫少珩看了看,就差櫃子上麵這個櫃台沒有用上了。
他原本打算是讓這些小貨郎沒事的時候,趴在上麵看看書之類的。
倒是忘記了他們大部分都不認識字。
不過可以請個教書先生,來教他們一些簡單的,也免得成了文盲,以後也有大用,算是提前投資。
聖人也看了看,點點頭。
然後走向了倉庫四周的火凳。
豆子:“火凳才燒上,都還沒怎麼熱,等一會就更暖和了。”
聖人摸了摸,有些驚訝。
最近各世家貴族爭相盤火炕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
原來就是這麼個東西,看上去的確比火盆好。
莫少珩眼觀鼻鼻觀心。
按理,有了好東西第一個該想到聖人。
但是吧,你要是主動去了,那叫獻媚。
但現在不同了,是聖人主動看到的。
莫少珩道,“的確比火盆要好,而且節約了無煙木的錢。”
“要不,聖人也節約節約?”
眾人:“……”
聖人旁邊的幾個老宮人都不由得看了一眼莫少珩,真會順著杆子往上麵爬,見針插縫呢,是個當官的料子。
也難怪剛才吃飯的時候,那一群小郎君偷偷地往聖人邊上湊,當他們沒看到?
果然是有什麼樣的徒弟,就能看出老師是什麼樣的。
隻是這老師,做得隱秘了些。
莫少珩正在說著火炕節約錢的事情。
看看,說得好像是讓聖人以身作則一樣,其實明明就是想讓聖人用上他家的好東西。
莫少珩心道,官越大臉皮就要越厚。
他這官現在還沒到位,但臉皮得到位。
一本正經地,說著阿諛之詞。
趙棣嘴角都抽了起來,恐怕也隻有這個小狐狸能說得如此的大義淩然。
聖人都被說得古怪了,咳嗽了一聲,“從皇室內庫出資吧,宮裡各殿每年的無煙木使用的支出的確多了些。”
如果說普通貴族用的是白樺木血絲木,已經算十分貴的了,宮裡的娘娘用的金絲木就更加昂貴了。
莫少珩說的節約支出,其實也不是打胡亂說。
至於聖人用皇室內庫的錢盤炕,這是聖人的小金庫,自然不會有人說什麼。
莫少珩答了一句,“喏。”
出了庫房,聖人竟然對莫少珩說了一句,“你做得不錯。”
能讓他北涼的孩子過上好日子,自然是好的。
隻是,除了涼京,北涼還有太多的城池有這樣的小乞丐了,可惜那裡沒有莫少珩。
莫少珩也是感歎,時代如此,他也有心無力,他能幫的也僅是眼前所見。
天色開始暗了下來。
聖人回宮。
莫少珩也鬆了一口氣。
這年過得,又開心有刺激。
意料之中又出乎意料。
莫少珩都在嘀咕,“誰知道,曾經勾肩搭背,稱兄道弟的大叔,竟然是聖人。”
想起這個,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趙棣。
他小時候真去勾肩搭背過聖人,當時他自以為是成年人嘛。
當時,聖人聽他講異地官員流調製度防止地方官員貪汙的事情,似乎聽得入神了些,也沒有在意一個小蘿卜頭“拉拉扯扯”,說不得當成了沸騰的孩子折騰。
但事實就是事實。
莫少珩心道,當初他在聖人麵前“稱兄道弟”,豈不是他還能叫一聲趙棣大侄子?
這關係複雜得,這輩分也忒亂了一點。
那他和大侄子的婚約豈不是……
趕緊打住想法,太違背倫理了。
當然,他也隻是在心裡想想,要真拿去趙棣麵前說,他一定是瘋了。
趙棣看向莫少珩:“……”
這人的表情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古怪?心不在焉的?
不由得問道,“你如何請來聖人的?”
這將是涼京最大的謎團,當時聖人出現,他都有些懵。
彆說莫少珩,還沒有聽說過聖人過年的時候,去過哪個臣子家吃過年飯的。
鎮北王府,在涼京的風向要變了。
莫少珩回過神,說實話他也是驚訝,這算是聖人對他鎮北王府的一種補償嗎?
不得不說,在這個時代,算是無上的天恩了。
他都能想象,明天消息傳開後,鎮北王府將如何從新踏進北涼最頂尖的貴族之列。
鎮北王府沒落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哪怕以前,有人還記得鎮北王府,也皆是因為莫少珩那些不好的名聲。
但現在,它將以任何人都沒有預料的方式,進入最頂尖的貴族之列。
莫少珩也是一歎,聖人此舉,對他鎮北王府有好處也有壞處。
表麵上,應該沒有人再來戳他們了,但暗地裡,怕是要被人惦記了。
以前,鎮北王府還能遊離在涼京的爭鬥漩渦之外,那麼今天之後就不行了。
當然,利大於弊,至少表麵的榮光回來了。
莫少珩答道,“我要是說,我就隨口邀請了一下,聖人就來了,你信嗎?”
趙棣:“……”
莫少珩心道,真的啊,他真的就是偶然遇到,然後隨口邀請。
估計除了他,也沒有人相信。
此時,趙景澄正跑去找他娘儀王妃。
一群女眷也正好從食坊走出來。
還能聽到討論著今日這些沒有見過的菜品。
趙景澄跑了上去,“娘,娘,我剛才見到聖人了,我就離聖人這麼近。”
激動得不得了,用手比劃著距離。
儀王妃沒好氣的道,“說什麼胡話。”
聖人豈是能隨便宣之於口的。
趙景澄答道,“我沒有亂說,我還給聖人推薦了菜。”
然後縮了縮脖子,“粉蒸肥腸和燉豬蹄膀。”
儀王妃伸手作打,平日裡口無遮攔慣了,現在在外麵也敢如此肆無忌憚了。
特彆是那粉蒸肥腸,她們也在桌子上見著了,看著其實也還好,但推薦給誰也……也沒推薦到聖人麵前的道理。
要是被人聽了去,有心人針對的話,說不定要惹上麻煩。
趙景澄眼見要挨揍,趕緊道,“聖人都沒有怪我,聖人還說我推薦的菜不錯。”
“不信你去問燕王,剛才燕王,五殿下,我老師,還有我那些同窗都在呢,哦哦,後來還有好幾位殿下,還有安定都衛府戰隊的幾個人也看到了。”
“我還給聖人解說三街之戰。”
儀王妃一愣,說得還有模有樣了。
然後又皺眉,不可能。
這時剛要離開的天妃,掀開車簾子說了一句,“聖人今日應是在這裡過年。”
周圍一片鴉雀無聲。
這怎麼可能?
但趙景澄說得有模有樣,天妃也證實了。
這才反應過來,慌忙準備見聖駕,一瞬間就混亂了起來。
趙景澄嘀咕了一句,“聖人都回宮了,不然我也不敢跑過來泄露聖人行蹤。”
眾人:“……”
儀王妃,“你當真……當真給聖人推薦了……”
趙景澄羞澀地點點頭,“我這不是覺著好吃嘛。”
儀王妃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拿棍子來,我非得……”
趙景澄趕緊抱著腦袋掉頭就跑。
多喜慶啊,乾嘛打他,那範慎推薦的回鍋肉,聖人都隻吃了一口,他推薦的可是吃了兩口呢。
消息都沒有到第二日,就已經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向大街小巷。
得到消息的人,第一時間也是覺得不可能。
“聖人在莫少珩那裡吃殺豬飯?”
聽聽,這像話嗎?
“可……現在消息都傳遍了,好幾位皇子都在。”
“還召見了安定都衛府戰隊的幾個年輕人,聽說幾個人得了聖人的親自舉薦,參與明年的武選。”
嘶。
這事兒可不能亂說,不然誰也彆想脫得了乾係。
“當時的那一場比賽,就是專門安排著給聖人看的。”
“聖人還去了莫少珩收留那些小貨郎的倉庫。”
懵了,真的。
各府邸愣是懵得無以言表。
“早知道聖人會親自去看那些小貨郎,還不如當初我們收留那些小貨郎。”
錢是問題嗎?再多的錢也請不來聖人親臨啊。
可惜說什麼都晚了。
無論什麼原因,大家都會記得,聖人去了鎮北王府那裡過年。
最傷心的估計是鎮東王府。
所以,他們眼睜睜的讓這麼一個在聖人麵前表現的機會溜走了?
看看那安定都衛府的戰隊,竟然被聖人親自舉薦參加明年的武選。
一夜成名天下知啊。
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而小貨郎那裡,也是懵得直接掐臉上的肉肉。
世子帶著來看他們的大叔,是他們北涼的聖人?
豆子捂住小臉臉,他還……還讓聖人看了他的臭襪子。
一夜風波不停。
這個年末注定是不平靜的,持續了好幾天。
到鎮北王府來串門還是打探消息的貴夫人也多了好多。
都是由祖母和永安夫人在接待。
莫少珩安排著人去宮裡給聖人和各宮的娘娘盤火炕了。
結果,有人回來後,還帶來了消息,“天妃娘娘問,世子怎麼沒有進宮?”
莫少珩心道,現在年一過,他這一去還不得問他婚約的事情。
就算要去他也得和趙棣一起去,他一個人可應付不過來。
但天妃娘娘都問起了,他也得正經的回答一聲。
現如今,鎮北王府院子中的那些藥材,也跟休眠了一樣,停止了生長。
莫少珩其實是沒什麼事情做的。
想了想,讓人回複了一句,“現在北涼一年一度的廟會開始了,府裡的姑娘們吵著要去看廟會,等過了廟會,我就去宮裡看天妃。”
能拖一日是一日。
不過,用了這借口,自然也得讓府裡的姑娘去看看廟會,熱鬨熱鬨的。
免得被人抓了把柄。
莫少珩讓人去通知了一聲,願意去看廟會的準備準備。
這一年一度的廟會算是北涼最熱鬨的時候了,涼京唯一不宵禁的一天,特彆熱鬨。
府裡的姑娘們聽說莫少珩要出去,這可不得湊個熱鬨,準備出去玩的還挺多。
連祖母都專門出來吩咐了一聲,“人多眼雜,多帶些鷹衛。”
祖母這麼說,是因為有一年廟會出現了貴女走失的案件,心有餘悸。
莫少珩點點頭。
傍晚,出門的時候浩浩蕩蕩的好一群人。
像這麼大一府邸的人一起遊玩,也不多見。
莫海棠在旁邊道,“以往的幾年,廟會上玩得都不儘性,老是遇到一些挑事的其他府邸的貴女。”
現在好了,誰不知道聖人來她們鎮北王府吃了殺豬飯,彆人羨慕都來不及,她們不說彆人風涼話就是好的了,哪裡還輪得到彆人說三到四。
等到了廟會,燈火已經點燃。
整條街都是賣花燈猜燈謎的。
也是圖一個過年的熱鬨,這花燈啊誰猜中就能直接拿走。
莫少珩倒是沒有猜,在沿路看著這些製作得十分古聲古色的花燈。
倒是一群姑娘,拖著南一去猜了好幾個了。
手裡提著花燈,熱鬨得很。
時不時還能遇到敲鑼打鼓踩著高蹺,裝扮成河神的隊伍,祈求來年風調雨順。
還有噴火表演,看得一群姑娘直拍手。
南一估計也沒有看過廟會,高高興興地一邊幫著猜燈謎,一邊看熱鬨。
走至街中,莫少珩不由得一愣,因為他看到了酒肆的二樓,趙棣居然在那裡獨自喝酒。
可憐的娃,到現在都沒有成親,看著街上一家子一家子熱熱鬨鬨的,他卻隻能獨自飲酒。
嘖嘖嘖,簡直是對單身狗的暴擊。
作為罪魁禍首,同樣也作為一隻單身狗,莫少珩想了想,兩隻單身狗怎麼也要喝上一杯。
對鷹衛吩咐了一聲,讓看緊一點府裡的姑娘和南一。
莫少珩向酒肆而去。
趙棣正喝著酒,看著街上的人來人往。
他已經習慣了每一年,彆人最熱鬨的時候,就是他最寂寞的時候。
這時,突然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燕王殿下怎麼獨自一人借酒消愁,想姑娘呢?”
趙棣:“……”
手上的酒都撒了些。
旁邊的知南知北趕緊給趙棣換了一個酒杯,重新滿上。
然後有些幽怨地看向走進來的莫少珩。
世子……世子說什麼呢?說他們主子想姑娘?
要是傳了出去,像話嗎?
莫少珩無所謂,直接坐了下來,“酒滿上,我以前在南離的時候,也沒有心思喝酒,如今回了北涼,也沒有空,今日正好,兩隻單身狗喝上一杯,共度良宵。”
趙棣垂眉說了一聲,“這酒烈。”
莫少珩:“那可得喝點。”
舉杯喝了下去,酒味十分獨特,稍微有點辛辣,但十分順口。
不錯的好酒。
莫少珩問道,“彆人都在逛廟會,你怎麼獨自坐這裡?”
“沒人陪你逛?”
“這廟會啊,就得和人一起逛才有意思。”
趙棣看了一眼莫少珩,這才一杯下肚,眼角就帶了紅暈,這叫酒量不錯?
他都懷疑莫少珩以前喝沒有喝過酒。
趙棣問道,“你怎麼來了?”
莫少珩向下一指,“喏,一大家子一起來的,熱鬨。”
“倒是你,哪有獨自一人過節的道理。”
趙棣沒有理會,讓人叫來了一些糕點。
莫少珩正準備說點什麼,這時,街道上突然哄亂了起來。
人群甚至出現了擁擠。
莫少珩有些擔心,站了起來,結果腦袋一暈。
莫少珩:“……”
一杯倒?
趙棣已經讓人去問情況了。
知北回來後,道,“翰林府的一位姑娘剛才跳了井,聽說是不滿從小定下的一門婚約,眼看是活不成了。”
莫少珩嘀咕了一句,“娃娃親害人,還是自由戀愛好。”
趙棣知南知北看了過來,世子和他們主子不也是娃娃親?世子這麼當麵說是什麼意思?
莫少珩可管不了這些,剛跳井溺死之人未必是真死,說不得還有救。
溺水性假死的現象,甚至能持續兩到三個小時。
但一起身,腦袋發暈,喝酒果然耽誤事情,對知北道,“去找南一,讓他救人,他看了病人自然知道怎麼救。”
“記得讓人拉了布,將現場遮擋起來,不要讓人瞧見南一是如何救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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