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解除婚約, 非得被溫守責說成了是在商量婚期。
關鍵是還反駁不得,本來就是偷偷摸摸,不怎麼正當。
被抓了個現場, 氣氛一下就凝固了。
莫少珩看這架勢, 連其他大臣都來了,這怕是要在今日,徹底敲定此事。
趕緊站了起來, 他也不好說他們正在偷偷解除婚約,道,“諸位,雖說皇室婚嫁關乎社稷,但畢竟是兩家私事。”
“不如等我們商議出來一個結果告知大家如何?”
溫守責說道, “按禮記規則來辦。”
莫少珩第一反應就是,不行。
據禮記中記載……兒女婚事, 全憑父母做主。
也就是說,他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這還得了。
趕緊反駁了起來。
結果, 溫守責今日似乎也鐵了心將這樁婚約做一個了斷。
莫少珩因為爭論得過厲害被請了出去。
這麼多大臣都在,莫少珩也反駁不得。
他就算有十張嘴,這時候不讓他開口,也沒有了任何用處。
出去前,莫少珩對趙棣一個勁使眼色,一定要頑抗到底, 加油, 看你的了。
趙棣:“……”
他也得理一理, 現在這情況太微妙了,他好像真得和莫少珩成婚了。
莫少珩焦急地在朱霞宮外等待。
都不知道過了多久,趙棣走了出來。
莫少珩迎了上去, “怎麼樣?”
在他心中,趙棣定是不可能答應成親的,就算一哭二鬨三上吊也得將這些人給打發了,再不濟也會進行拖延。
趙棣麵色有些不自然,“婚禮定在三日後。”
莫少珩腦子都是懵的。
什麼?
莫少珩還兀自不敢相信,“這不可能,我祖母,還有我娘,絕不可能答應。”
是啊,按照常理,肯定是不會答應的。
但現在情況特殊,莫少珩若是不成親,在她們看來,莫少珩很可能得應了那妖星的卦象。
剛才溫守責隻是拿禮記說事,但周定安是字字暗示。
是想活命還是成親,二選一。
可以說,祖母和永安夫人就算再不願意,也沒得選。
至於天妃和燕王,一頂皇室必須為天下人做表率的大帽子壓下來,愣是有苦難言。
加上,趙棣還在懵,他和莫少珩真要成婚了?
等反應過來,天妃獨木難支,婚期都給定在了三日後。
莫少珩:“……”
其實他是無所謂的,反正趙棣長得還挺好看,便宜了他這個顏狗也是不錯的。
但……
彆人燕王是被逼迫的,得多心不甘情不願。
趙棣目光有些遊移,怎麼回事?
心裡居然有點美滋滋。
莫少珩心道,不行,他得進去,據理力爭。
結果,趙棣說道,“來不及了,已經上報宗祠。”
莫少珩都不知道是怎麼離開的朱霞宮。
趙棣沒多久也出了宮,知南和知北看著心情似乎不錯的趙棣。
“主子,你還開心得起來?”
“主子,你可是和一男子成親啊,也就是說,也就是說,再和太子之位無緣。”
這話多少有些大逆不道,但此時又不得不說。
莫少珩覺得趙棣不可能答應成親,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但誰知道,趙棣居然沒有阻止得了。
趙棣突然愣住了。
完了,他竟然將這事給忘記了,一腦子想著都是居然要和莫少珩成親了,不知道怎的,一時間其他什麼都給忘記了。
這說來有些無法置信,但剛才的確如此。
趙棣回頭,他現在回去反對還來得及嗎?
剛才趙棣麵對莫少珩的時候,臉色有些不自然,多少是有些心虛,因為剛才在朱霞宮裡麵,他並沒有極力反對,讓天妃一個人麵對那一群人辯理,沒辨贏,這才不得不定下婚期。
知北見趙棣出神,問道,“主子,我們府內的燈籠還點嗎?”
像皇室貴族這樣的婚姻大事,為表喜慶,都是要通宵達旦地點亮燈籠三日的。
趙棣恩了一聲,“點。”
此時,鎮北王府,祖母和永安夫人也在安慰莫少珩。
“就當……就當衝喜免災。”
莫少珩:“……”
一開始,莫少珩是在糾結,趙棣得多不情不願。
到後來,就變成了驚訝,他居然要成親了。
還是和一個男子。
這特麼也太刺激了一點。
心裡有些緊張,但似乎又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自我安慰道,“可不是自己坑蒙拐騙欺得來的,這是……這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向來是由父母做主。”
完全忘記了什麼自由戀愛甜蜜蜜。
世界馳名雙標狗。
有老嬤嬤問道,“世子,我們府上的燈籠還點嗎?”
莫少珩答道,“點,按照最好的點。”
媽呀,他居然騙到了一個男人。
這三天,莫少珩都是在偷偷傻樂的狀態。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燕王府和鎮北王府點亮了燈籠,禦史府居然也點了。
莫少珩:“……”
周正安估計能開心得連宴三天吧,這報複足夠成功的。
整個涼京也嘩然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莫少珩和燕王的婚約,但真的要成婚了?
兩個大男人成婚,頭一回啊。
有些不可置信,但朝廷的解釋是,誠信,人之本,禮教,人之基。
哪怕是兩個男子,雙方定下了親事,也得信守承諾。
哪怕是皇室,也一樣得尊守禮教。
一時間,竟然有些當初槐山先生在北涼推行文教的意思了。
不得不說,古時候有些朝代,反而對男男之事沒有那麼大的惡意。
三日後,兩個身著新郎官喜袍的男子。
沒有花轎,皆騎戴著大紅花的大馬,走在熱鬨的街頭。
眾人:“……”
好奇怪。
但看著馬上兩人。
“看上去竟然十分的登對。”
“關鍵是兩人都長得太俊朗了些,看上去太賞心悅目了。”
“就是不知道,兩個男人如何洞房。”
莫少珩:“……”
趙棣:“……”
兩人一副,他們這是在哪,他們這是在乾什麼的樣子。
新郎官,騎大馬,頭一回。
兩個新郎官搞在了一起,沒有新娘,感覺還挺刺激……
整條街道,從未有過的熱鬨,喜號和鑼鼓敲得咚咚的響。
兩旁,充當喜童的人實在多了一些些,南一,豆子,一群小貨郎,還有趙景澄等學生,嘻嘻哈哈的歡騰得不得了。
涼京百姓也是,萬人空巷,皆來看這迎親了,一場二十年前開始,人儘皆知的婚約,今日終於有了一個結果。
若不是隻有兩個新郎官的婚禮實在古怪了一點,這算得上十分浩大的一場婚禮了。
宴請四方,連那周正安都上門喝喜酒了,完全沒有鬨事,還送了十分豐厚的禮,出儘了風頭,喜宴上,開心得多喝了幾杯。
繁華落幕,剩下的,估計就是最尷尬的洞房花燭。
莫少珩倒是知道兩個男人怎麼洞房,但是他覺得趙棣應該不會。
隻是誰能想到,躺在同一張床上,蓋著同一條被子,睡得筆直的兩人,也有些意外呢。
月上中空。
莫少珩在想,這有老公和沒老公一樣啊,兩人中間都能擺一排酒碗了,虧得趙棣因為練武,一身爆發的腱子肉。。
趙棣也在想,這有媳婦和沒媳婦一樣啊,還是得靠手。
兩個人,僵硬著身體,大概趟了一個時辰。
或許是開始睡得迷糊了,趙棣的身體一個側身,自然地壓在了莫少珩的身上,莫少珩是這麼想的,肯定是睡迷糊了。
隻是床嘎吱嘎吱地開始搖晃。
一搖到天明。
莫少珩:“……”
趙棣也沒有想的那麼直,呸,應該說比他還彎。
第二日,兩人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
第一次,莫少珩沒有被南一做早操的號子聲給吵醒。
下人們看向莫少珩和趙棣,眼神也透著笑意。
原來,兩個新郎官也可以。
甚至有個嚴厲的老嬤嬤還說了一句,“兩位主子,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莫要傷了身子。”
莫少珩不知道趙棣是什麼表情,反正他是目不斜視。
也……也不能怪他啊,又不是他主動的。
全程他都是承受著的那一個。
這麼說起來,趙棣對這場婚事也沒有那麼拒絕的樣子,他都以為趙棣要睡書房呢。
結果,還挺能乾……
莫少珩看了一眼趙棣,“我……我去看看南一。”
趙棣恩了一聲。
莫少珩離開房間,兩人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媽呀,這氣氛,怎麼這麼讓人不自在。
這就是成親嗎?
都是頭一回,都有些搞不懂。
莫少珩出了門,這才發現,這裡不是鎮北王府了,稍微有些陌生。
不由得一愣,還沒有適應成親的現實。
院中,南一正在喂大漠鷹王。
南一說道,“少師,你都成婚了,要是讓南離的那些公子們知道了,還不得傷心欲絕。”
莫少珩一笑,“就你話多。”
在王府內逛了逛。
其實王府的人何嘗不是,也得適應多出來了一位主子。
這時,南一突然“哎呀”了一聲,“少師,你的產業豈不是由一條街瞬間變成了三條。”
“我聽趙景澄說,現在烏衣巷連帶附近兩條街的生意都比以前差了一些。”
“以前,趙嵐隻占了你一條街的便宜,現在可不是占了你三條街的便宜。”
莫少珩:“……”
這奇葩的腦回路,但是……好像有一點點道理。
最近一直忙著妖星卜卦的事情,都還沒來及跟對方計較。
現在他用成親破了這卜卦中妖星的孤寡之命,倒是要和對方好好算算賬了。
莫少珩想了想,這才剛成親,也不好就這麼回鎮北王府。
他雖然不忌諱這些,但能避免外麵的風言風語也是好的。
想了想,道,“我本來準備好了法子對付他們,現在倒是能排上用場了。”
不過,先得弄出來一些東西。
這裡是燕王府,似乎得先給趙棣說一聲?
莫少珩去書房找趙棣,趙棣本來在看文書,結果,腰杆立馬挺得筆直。
知南知北:“……”
他們主子這是怎麼了?
在府裡還這麼正經危坐。
莫少珩也有些臉紅,一見到趙棣,就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上,練武之人,體力不是一般的好,招式還複雜。
就是有點羞恥,沒怎麼敢出聲,悶聲辦事。
莫少珩說明來意。
趙棣答道,“且吩咐府裡的人辦就是。”
半響,居然還說了一句,“將這裡當成鎮北王府。”
莫少珩點點頭,然後看了一眼趙棣,“要不我吩咐府裡給殿下燉點滋補的藥膳?”
說完掉頭就走。
趙棣心裡美滋滋,看看,有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
但馬上,臉上一僵,什麼意思?
滋補的藥膳?
這是在暗示他昨晚耕地不夠努力嗎?
臉一黑,莫少珩這人,才老實了一天,又開始原形畢露了。
莫少珩那性子,看似溫順,其實走到哪哪裡都是雞飛狗跳。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就有下人來報,“殿下,世子……世子在院子中突然立了一口大鍋,在那裡熬樹皮,看著怪嚇人。”
莫少珩以前在鎮北王府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因為過度的疼愛,誰也不會說他。
但燕王府是一個什麼地方,以前嚴肅冰冷,連說話都得壓著聲音的地方。
莫少珩這一進來,燕王府愣是變化了一點。
要是莫少珩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定會道,這才哪裡跟哪裡。
倒是趙棣,一點意外的表情都沒有,小時候在朱霞宮,莫少珩還用鍋煮過石頭,翹著個屁股,吹一臉的鍋灰,明明火都不會升,他都見怪不怪了。
不過想了想,還是準備去看一看,沒事熬什麼樹皮。
莫少珩“調戲”了一番趙棣,離開書房後,就讓人去準備他要的東西了。
趙棣來的時候,南一正用一根棍子在鍋裡麵攪動,莫少珩在添柴火。
兩人臉上戴著口罩,遮住口鼻。
整個院子烏煙瘴氣的。
莫少珩聽到腳步聲,說了一聲,“不是說了,彆靠近這院子,這裡味重。”
回頭一看,就看到了趙棣。
趙棣往大鍋裡麵看了一眼。
天,這是什麼魔鬼。
千萬彆說是給他熬的滋補湯,他怕他活不過明天。
趙棣正想發問,就見莫少珩對他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想不想出一口惡氣?趙嵐搶了你和我的生意,怎麼也得讓他難受一下才行。”
趙棣一愣,“你該不會……想下毒吧?”
這湯送去給趙嵐,他倒是想趙嵐一鍋都喝下去,但怕是還沒有送到嘴邊,就被這味道熏暈了。
莫少珩一笑,他是那麼膚淺的人嗎?
也拿了個口罩給趙棣,“來來來,一起熬,我給你講講我這鍋湯的妙處。”
一群下人。
他們主子過來了,非但沒有勸住世子,還一起開始熬樹皮了。
怎麼都覺得他們燕王府,被帶偏到不知道哪裡去了。
莫少珩說道,“趙嵐現在模仿我的商品,做得還有模有樣的。”
“雖然我的商品比趙嵐的要好很多,但因為價格原因,百姓現在可能覺得,買我的和去趙嵐那裡買差不多。”
“但……等我將這鍋裡麵的東西熬好,那就不一樣了,我的商品就能明顯和趙嵐的區分開。”
怎麼說呢,都是包子,十塊錢一屜的包子能和一百塊一屜的狗不理一樣?
一個僅僅是商品,另外一個已經是門麵和產品。
莫少珩要做的,就是讓百姓覺得,用他的商品,那才是正宗的,用趙嵐的,估計都還得偷偷摸摸的,因為……嫌棄偽劣產品。
當然要做到這一點,也不容易。
莫少珩又說了說,趙棣居然聽懂了一點,大概就是百年老字號和普通鋪子的區彆,甚至更甚,看莫少珩的架勢,似乎準備趕儘殺絕。
說道,“你這是做口碑?”
做生意口碑最重要,但又最難做。
莫少珩說道,“差不多吧。”
趙棣有些困惑,就憑鍋裡的樹皮?
然後,除了樹皮,莫少珩又添加起了碳灰,草根。
樹皮,碳灰這些,最好收購,因為平時大家都是用了扔,根本是無用之物,處理起來還嫌棄麻煩。
對,莫少珩正在熬紙漿做紙。
他也不強求能製作成什麼精良的紙張來,哪怕製造一些粗糙的紙,用來做包裝也好。
商品的價值,一取決於商品本身,二取決於商品的品牌,三就取決於商品的包裝。
這三點,趙嵐沒有任何一點趕得上自己,看他拿什麼和自己搶生意。
古時候,紙張的昂貴是超乎想象的,這也是讀書人數量稀少的最大原因。
但若是莫少珩用這些簡易的材料,製作出來了便宜的紙張,用來做商品包裝,恐怕要驚訝住所有涼京人,震驚天下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