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1 / 2)

“這四麵兒修的不錯啊,有模有樣的。瞧這些鍋爐碗灶,儘數全是新的。”

劉香蘭在茶棚裡裡外外看了三圈,又看了許禾一眼,又一眼。直到張世月過來招呼:“許娘子過來了,坐啊。”

“行。”劉香蘭這才收回目光,很是沒客氣的在茶棚裡喝起了茶水,又抓著許禾問東問西的,一會兒是修茶棚花了多少,一會兒又是生意好不好雲雲。

許禾搖了搖頭,還不知他娘的德行嘛:“娘過問這些做什麼,難不成想給點補貼?”

“家裡日子都還難著,如何拿的出來錢補貼。你們這又是肉攤兒又是茶棚的,不有的是錢?”

“娘,生意沒那麼好做。”

“得了吧,這就開始跟我叫苦,我又不管你們借錢。”

劉香蘭翹著二郎腿,頗有一番主人家的做派,正張口又要嚷嚷兩句什麼,忽而見著門口回來的高大健碩身影,她下意識的擺平了腿。

“喲,丈母娘過來了啊。”

張放遠進屋就看見了人,放下了水桶去喝水。

劉香蘭搓大腿:“啊,禾哥兒他爹惦記著你們開茶棚做生意不容易,讓給你們送點地裡的菜過來,以後要吃就上家裡自己摘去,能省些算一些嘛。”

張放遠嘖了一聲:“那倒是也稀奇。”

劉香蘭又道:“改明兒讓禾哥兒回家裡吃頓飯去,這都一個村子的,好一陣兒都沒有回去了。”

“那敢情好啊。”

劉香蘭覺得同張放遠說話如坐針氈,就是在板凳上燒的慌,說了幾句後就尋不到話說了,本是瞧著許禾收的肉好,想叫明兒來家裡帶上一塊兒,可又見張放遠跟個判官大老爺一樣劈腿坐在屋裡,心頭打了幾個轉兒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不禁就懷念起先時兩家剛定親的時候,那會兒子張放遠何其麵善,說話又好聽,隔三差五的上門來都要帶些肉。如今人是到手了,本性也暴露了出來,惹又惹不得,兩個兒女嫁的,當真是各有各的讓娘家憋悶。

“好著,禾哥兒,明天可早些過來。”說著,劉香蘭就站起了身:“回了。”

張世月從灶房探出個腦袋:“許娘子,晚飯吃了回吧,一道。”

“不了,家裡那口子還得要我回去做飯。”

張放遠跟許禾也沒留人,由著她來去。

“你怎的答應她我要回去了,且不說這頭要忙著,她喊我回去吃飯保管沒什麼好事兒。”

張放遠道:“怕什麼,我跟你一起回去。”

許禾想了想:“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你若是也去,家裡的兩邊生意都給耽擱上,劃不來。”

“那你應付得來?”

“放心吧,沒問題。”

張放遠應了一聲:“得,若是有什麼,先拖著,我回來再解決。”

翌日,快中午的時候許禾才從茶棚這頭回許家去。茶棚裡中午的客比其餘時間段雖要多些,但他也是操持了一番才走的,剩下的交給張世月忙碌著,在這邊玩兒的小娥還有曉茂都能搭把手,掃地燒火端菜都沒問題。

許禾放心的回去。

到許家院子時老遠就見著家裡灶房已經冒青煙了,看來已經燒上飯,難得家裡是沒等著他回家再做飯。進了院子,大太陽,草帽下頭都冒汗了,他揭下帽子放在屋簷的牆釘上掛著,聽見屋裡還有些熱鬨。

“姨母來了,二姐也回來了啊。”

中堂裡用扇子扇風的劉香梅見著回來的許禾,先是楞了一下,一眼還差點沒認出來人,原是拉著許韶春正在說話兒,這朝見了許禾立馬丟開了許韶春,拉著許禾坐到自己身旁來,連連用扇子給打著風:“熱著了吧,張放遠怎的也不說用馬車送你回來,瞧大中午的出一身汗。”

說著,劉香梅便掏了手絹兒往許禾臉上擦。

許禾下意識的往後頭退了退,這般的熱情關切,他可是從來沒有在這個家裡,以及這個家中的親朋好友中體會過,簡直便是突如其來。

劉香梅也不見怪,在城裡生活了這許多年,變換臉色已然成了家常便飯,並不覺半分尷尬。

看了一眼身旁的許韶春,又看著許禾,繼而去拉著他的手,輕輕拍著:“身子長好了,瞧著多靈氣,你這個年紀最是長身體的時候,看看,稍稍那麼一長,多出挑。”

許禾乾笑了一聲:“姨母哪裡的話。”

“可不是說來哄你的,看看我們哥兒,高高的個子,又長了肉,這走出去彆人都是要多看幾眼的相貌。”

許禾心想還是覺著以前好,他這姨母都不怎麼同他說道幾句的,招呼了便去拉著許韶春說話,今下當真反常,竟不同她那二姐說談了,反倒是一個勁兒的誇獎起他來。

“你們家屠戶今兒沒來啊?”

“上城裡出攤兒去了。”

“也是,忙著生意嘛。”劉香梅笑眯眯的:“你家屠戶是一貫會做事兒待人的,我每回過去買肉,他認準了我,開口閉口姨母的喊,每每去都給實惠。”

許禾扯了個笑出來,他倒是沒聽張放遠跟他說過這些,隻應聲:“應當的。”

“小弟現在家裡日子過好了,兩頭都在做生意,也是不怪姨母歡喜惦記,村裡家家戶戶都說張放遠有本事呢。”

劉香梅拉著許禾便是滔滔不絕,像是話說不完一般,都冷落起了許韶春來。幾次許韶春插話想說談上兩句都被劉香梅把話題繞回到了許禾身上,氣的她酸溜溜的說起話來。

“瞧這,你二姐還不高興了。這兒女出嫁了,一家人能整整齊齊團聚一番也很是不容易,怎還就使起小性子來了。”

許禾趁著空隙裡仔細看了他二姐一眼,略微有些吃驚,先時在家中做姑娘時光鮮亮麗的模樣不知是哪裡去了,今兒竟然一件素色衣衫,又無半點頭飾,需知先前在家裡都打扮的活脫脫的小姐相,出門就更不肖說了,又是要用花瓣子熏了衣裳,又是釵環頭簪的。

眼下雙目無多神采,眼瞼下頭微有些鼓,似是許多日子未曾睡眠好了。在家裡時的一雙纖纖玉手,今也是刀口黃繭,昔日引以為傲的白蔥般的皮膚,現下已是冒著一股黃氣。

許是夏日裡下地做活兒曬黑了一些,也可能是夜裡沒睡好而成。

總之是整個人瞧著灰敗沒有許多精神氣兒的。

許禾偶時也聽說過他二姐在費家的日子不太舒坦,現在一看,果然是不如在家裡嬌養的時候好。卻也正常,嫁過去了夫家的是婆婆,又不是老子親娘,自然是不會慣著哄著,什麼事兒辦不周全,理不清楚,那就是要挨罵受訓的,村子裡還有毒婆婆更甚動手的。

有劉香蘭在,想必費家的是不敢動手,再者說什麼都是讀書人家,傳出去了名聲受損,很不好聽。雖不至於受到棍棒,但舒坦日子還是沒得過的。

許禾不免唏噓,誰知道會變成這樣,而今看來,他是去過了好日子了。同張放遠本就有意,那頭又沒有公爹婆婆,張放遠又很慣著他。

“姨母是瞧著禾哥兒好了,待他也熱絡,韶春是落魄了,自然是村裡人笑,家裡人踩。外頭人說笑拿我當茶餘飯後的談資也就罷了,沒曾想姨母竟也是此般,家裡合該把禾哥兒供起來才是,還要我作甚。”

說著,許韶春抹起了眼睛,忽而站起身,折跑回屋裡哭去了。

“哎呀,你說這孩子!”劉香梅起身作勢要追,卻又未真追上去,見著人跑回了屋,索性又坐了回去,同許禾道:“你二姐都嫁了人了,怎的脾氣還比在家裡那會兒還大,也不怪婆媳關係處不好。你娘那個人也是,還跑去費家鬨,便是鬨贏了,那閨女還不是在人家裡過日子嘛,有的是小鞋穿。”

“我當初就覺著費家那親事兒不好,你娘非不聽,覺著讀書人好,有前程。可這前程有了還記得跟你分不是嘛,踏踏實實做點買賣多好嘛,衣食不愁的,溫飽解決了再去想那些讀書的好事情嘛。否則尋常人家怎消受的起嘛。”

“你看看你二姐,原多好一個姑娘,現在成了這幅模樣。”

劉香梅一個勁兒的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