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眸看去——
一隻骨節分明,手背青筋凸起手背,覆蓋在她手腕上,掌心滾燙的溫度,緊緊熨帖著她。
賴司硯稍微用力,阻攔了兩人去路。
陳俊寧皺眉,與賴司硯四目相對。
“賴兄,這就是你不講道理了。”
賴司硯臉色陰森,從齒縫裡擠出來一句:“把你的抓子拿開。”
陳俊寧挑眉,“你拿開。”
你來我往,各不相讓,一時間僵持不下。
這麼戲劇性的一幕,鐘意也就在電視上見過,還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真真切切體驗一次。
也不知是兩人手上太用力,還是鐘意失去了耐心,如畫的眉眼,染上濃濃嫌棄。
她沉寂片刻,語氣輕淺又堅定,嗬斥:“你們倆,拿開!”
話音落地,兩人果然沉默了,賴司硯鬆開手,一言不發看著她。
陳俊寧不自在地舔了舔嘴皮子,也跟著鬆手。
“我可以回家了嗎?”她問他們。
“……”
“……”
“把我像擦布一樣拉來扯去,擰水呢?”
“……”
“……”
“你們想大半夜在這站著,那就站著吧,從現在開始,誰先走,誰是狗。”
“……”
“……”
夜涼如水,鐘意氣衝衝轉身就走,期間頭也不回。
留下兩個尷尬身影。
直到背影徹底消失在鐘家門口,陳俊寧才抬眸,定定看去。
隨後抽回來視線,掃了賴司硯一眼,“你看,小師妹都被你弄生氣了。”
賴司硯胸口劇烈地上下起伏,他抬手捏了捏額角,語氣森冷,“少在我麵前茶裡茶氣,就知道你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說完轉身就走。
陳俊寧難以置信地展開掌心,提醒他:“誰先走誰是狗啊,我說你——”
賴司硯站住腳,額角青筋凸起。
側眸,“滾、你媽的。”
“……”
這還是陳俊寧有生之年,第一次聽賴司硯口吐芬芳罵人。
倘若不是氣急,很難想象像他這樣的斯文敗類,竟然吐國粹。
賴司硯指尖冰涼,順著從鐘家回市裡的道路,步伐穩重。
酒意早就徹底消散,不多時,一束刺眼的光芒迎麵而來,四周暗淡一瞬間被照亮。
隨後車子靠邊停下,李澤林推開車門下來,小跑著追上來。
賴司硯眼皮子抬也未抬,直接詢問:“有煙麼?”
李澤林遲疑了一瞬,趕緊掏兜,把香煙遞過來。
猶豫了幾秒,“賴總不是戒了,確定要抽?”
賴司硯單手拉開車門,俯身坐進車裡。
一條長腿探出,落到草地上。
鞋尖瞬間被野草上的露水打濕。
他接了香煙盒,低垂著眼眸,兀自捏起一支遞到唇邊,舌尖抵著煙嘴,咬住。
“嗯,有點兒焦慮煩躁,眼下瘋狂的想抽煙。”
李澤林往鐘意離開的方向看一眼,是什麼讓賴司硯焦慮,自然不言而喻。
他彎腰湊近,摁了打火機,給老板鬆火。
賴司硯看了他一眼,俯身湊近,眯著眼皮子深呡一口。
隨後深倚進車裡,修長乾淨的指尖,把香煙從唇邊拿開。
吐出的煙霧,在空氣中輾轉繚繞,讓理智沉穩的上層精英,多了幾分消沉頹靡。
李澤林安慰說:“賴總,您不是說,做企業的,終生都會焦慮,所以要學會和焦慮共存?”
賴司硯揚著脖頸,看向車頂,骨感的喉結與流暢的天鵝頸渾然天成,在白色襯衫之間若隱若現。
他聽罷輕笑,抬手撣了撣煙灰,語調慵懶而隨性。
“是要和焦慮共存,但就算再理智,我也是個有七情六欲的俗人。”
*
鐘意到家已經將近十二點。
她神色萎靡,滿滿倦怠。
才剛洗漱好,準備回房間。
對麵房門突然打開
鐘米雪堵住去路,“小姑姑你去約會了?這麼晚才回來?”
鐘意掃她一眼,“我現在生存都是問題,你覺得我有閒情逸致約會?”
鐘米雪咬著手指思索,然後湊近她,悄聲說:“可是我剛才看到,你和兩個男人,在外麵拉拉扯扯——”
鐘意深吸一口氣,趕緊抬手捂住她的嘴巴,“這件事,並不像你想的一樣,你能保證不對外人說嗎?”
鐘米雪眼睛滴溜溜轉,想了想,鄭重點頭。
鐘意左右看一眼,把小侄女推進房間,然後才鬆手,“你看,小雪,我現在單身啊,身邊有一兩個男士,也很正常。”
鐘米雪點點頭,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滿臉疑惑,“那,陳俊寧和前姑父,你到底喜歡誰?”
“……”
鐘意被問的啞口無言,乾巴巴站在那裡。
好半天才回:“我誰都不喜歡。”
鐘米雪問:“你確定誰都不喜歡?”
“對,誰都不喜歡。”鐘意說著,手握住門把,準備把房門帶上。
豈料鐘米雪攀上門框,露出來一雙晶亮的,一看就知道沒被社會毒打過的,清澈眼眸。
“你真的,誰都不喜歡?”
鐘意抿了抿紅唇,抬起來眼皮子,看向她。
默了默才說:“睡不著嗎?”她招手,“把你這次摸底考試的試卷拿出來,我們研討研討?”
果然,鐘米雪一溜煙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