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驟雨前夕(1 / 2)

顧舒窈三天後又去了一次法租界, 名義上是去孔熙家喝下午茶,而那天何宗文竟然也在。

顧舒窈走進門,孔熙連忙把大門關上, 走到樓梯口學著老鼠“吱吱”叫了兩句, 然後才輕輕喊了一聲, “出來吧。”顧舒窈開始還以為是孔熙在對什麼暗號,覺得十分神秘,後來見孔熙回過頭來對著她咧嘴笑,顧舒窈才明白孔熙原來是在開何宗文的玩笑,笑話他躲躲藏藏像隻老鼠。

不一會兒,顧舒窈便看到何宗文從二樓的樓梯上走下來,一身筆挺的淺灰色西裝, 一看到顧舒窈, 便對著她露出笑容來:“書堯, 好久不見。”

他和從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唯一的區彆就是他最近新剪短了頭發,斯文的同時,顯得更精神、灑脫了。

顧舒窈走上前去,也跟他打招呼, “何先生, 好久不見。”

不料何宗文聽到她叫他“何先生”後,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顧舒窈意識到了什麼, 連忙改口, 又笑著喊了聲, “恒逸。”

顧舒窈還記著害何宗文丟掉工作的事,心裡一直不太好意思,但說出來似乎又過於生疏了。她正猶豫著該怎麼開口,何宗文許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道:“我現在燕北大學當助教,就在孔教授手底下說事。”他想了想,又說:“其實之前去燕華女中教書,就是因為燕北大學的手續還沒批下來,隻做了個臨時的打算。不過很幸運,在那裡遇見了你。”

他這一番話無疑將顧舒窈嘴中含的那句“抱歉”堵了回去,再開口變成了,“恭喜你。”

孔熙坐在沙發上看著他們談話,稍稍皺了皺眉,她原想著何宗文肯這樣幫顧舒窈,即使說不上私奔,情誼深厚也是有的,上次他們兩開討論會時保持距離,隻是當著那麼多人不好意思。可看著他們兩剛才的談話,卻十分的客氣。特彆是顧舒窈,和何宗文的關係更像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她想了想才得出答案,這位顧小姐有點過於正經了,看著她現在的模樣,孔熙不由自主地想起顧舒窈之前翻譯的那本《法國工業生產》,她的翻譯字句嚴謹,沒有一絲錯誤,所有看過的人都稱讚不已。可孔熙卻覺得稍微缺乏了一點趣味性,如果讓她孔熙翻譯,她會將它翻成通俗易懂的科普讀物。

而何宗文不知是許久沒跟顧舒窈見麵,還是彆的的緣故,平日一向風趣的他今天在這位顧小姐麵前竟顯得有點拘謹,這樣兩個人能擦出什麼火花?孔熙看了他們一眼,輕輕“嘖”了一聲,搖了搖頭。

難不成何宗文真的隻是惜才如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許是何宗文不想讓顧舒窈覺得難看,完全沒有跟她提半句殷鶴成,直接開門見山:“一周後是殷老夫人七十大壽,帥府會大辦一場壽宴。我堂弟何宗平也被邀請了,他願意幫我們。”說著他遞給顧舒窈一條紅色的圍巾,“你到時穿一件深顏色的大衣,再戴上這條圍巾,大概在傍晚六點一刻左右到帥府側門等他。冬天天黑得早,你用圍巾這一點臉,沒人會認出你的。他會把你當成女伴帶出來,我開車在外麵等你們,然後帶你們一起離開。”他說完又問了一句:“書堯,你覺得這樣可以麼?會不會太冒失了?”

顧舒窈接過圍巾,將它整齊疊好。她並沒有覺得冒失,因為她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何況還有何宗文的堂弟願意出手相助。隻是顧舒窈有些擔心萬一被人發現,連累了這麼多人有些實在過意不去。

何宗文見顧舒窈蹙眉,好像知道她在想什麼,對她說:“隻要我及時開車走,沒有人知道你是被我們帶走的,不會被發現,也不會牽連我堂弟的。”他想了想,又笑道:“我堂弟性格和我很相近,小時候經常一起翻牆打架,這點忙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何宗文都這樣說了,顧舒窈也不好再說什麼,隻笑著開他玩笑:“沒想到何老師還會翻牆打架啊。”

孔熙笑著瞥了一眼何宗文,也過來搭腔,“他敢做的事情可多了呢!”

何宗文笑著瞪了下孔熙,“你可彆揭我老底了!”又搖了搖頭,笑著道了聲:“人不輕狂枉少年嘛!”

開了一會玩笑,何宗文又開始交代正事,“書堯,新的身份證件我已經幫你在辦了,再過兩三日應該就可以拿到。”說著他又問顧舒窈:“書堯,你願意出國麼?”

離殷鶴成越遠,顧舒窈便越安全,相比於在燕北六省隨時擔心被他的近衛旅抓回去,出國則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顧舒窈以前有很長一段時間就在國外留學與生活,對國外的環境已經很適應了。而且顧舒窈自己也好奇,在這個平行時空,中國已經發生了這樣的變化,那國外呢?她之前去過的倫敦、巴黎現在又是怎樣的呢?

想著,她微笑著朝何宗文點頭,“我想出國看看。”

“孔熙應該跟你說過,如果要出國還需要護照,隻有去日本不需要,而護照手續比身份證件要麻煩多,至少要一個多月。”想了會,他又說:“我還是更傾向於去法國,畢竟那裡我也熟悉。”

何宗文話音剛落,倒是顧舒窈吃了一驚,“恒逸,你也要去法國麼?你不是在燕北大學當助教麼?你的書社怎麼辦?”顧舒窈原以為何宗文隻是送她上渡輪為止,她早就習慣了一個人在國外生活,所以也並沒有覺得不妥。

這個問題倒是把何宗文問住了,他沉默了許久,開口還是有些心虛:“我和你一起去法國的大學深造,說不定我回來還能直接當教授呢。”

顧舒窈對他的解釋將信將疑,倒是孔熙本來在一旁看書,聽著何宗文與顧舒窈的對話突然笑了起來,她可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何宗文被她笑得有些難為情,佯裝生氣看了她一眼,她這才收斂。

何宗文又說:“你可以跟我去乾都避避風頭,乾都是長河政府所在地,我也有些人脈,殷鶴成應該不敢貿然去搜人,不過我還是準備買兩張去日本的船票,以備不時之需,”何宗文似乎不太喜歡提到殷鶴成這三個字,說到他名字的時候,稍有些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