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她緊蹙著眉,看了她一眼,揶揄她:“在想什麼呢?舍不得我麼?”
她不去理會他,倒是他的那句調侃使她跳出了剛才的思緒,她突然想到可以趁著他臨彆前態度溫和,試著和他提提要求,於是說:“這幾天我出去辦事,你那幾個侍從總是跟著我,寸步不離的,太招搖了。我以後出門,能不能讓他們彆跟著我?”
可他想都沒想,直接拒絕了她,“不行,現在有些亂,你單獨出門太危險了,何況這段時間我還不在盛州,我正打算給你再多安排些人。”他許是見她不高興,又考慮了一會,“那我以後讓他們都穿便服。”
她有些惱,“這是在法租界,有巡警的。”
他笑了,語氣卻格外冷,“法租界?你要知道,這些外國人混蛋得很。”
他對租界的態度很抵觸,顧舒窈記起上次跟他提她將洋樓租在法租界時,他還說過早晚要收回來這樣的話。想到這她實在沒忍住,倒忘記了他不答應撤人的事,反而突然問了聲:“租界要完全收回來是不是很難?”
他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會,卻笑了,“女人家管這樣的事做什麼?”說著,手重新摟回她的腰,突然問她,“你到時想要中式的還是西式的婚禮?”
他與她今天難得相處融洽,以至於他的態度讓她產生了他們之間平等的錯覺,說到底也隻能是錯覺。在他眼中,她並不是與他平等的個體,不過是她的未婚妻,是他的女人。
“隨便。”顧舒窈不願再與他多談,並提醒他注意時間。他看了眼表,便與她一起往回走。
到了樣樓前,他忽然轉過身輕輕摟住她,低頭看著她的眼睛,鄭重道:“等我回來。”
“等我回來”四個字,其實有兩層含義,除了一個要回外,另一個也要等才行。
她隻看著他,卻沒有開口答應。正好顧勤山聽見他們回來了,連忙趕了出來,邀請殷鶴成進門坐一坐。他的確時間緊,並沒有進去,鬆開她直接上了車。
她將手插在大衣的口袋裡,站在洋樓的門口送他。汽車發動的時候,殷鶴成那側的車窗突然降下來,他轉過頭來深深看了一眼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想著他要走還是給他好臉色,於是朝著他笑了笑,他的嘴角這才有了些笑意。不過一瞬,汽車便開遠了。
顧舒窈目送著他離開,正準備收回時,才發現隔壁洋樓的窗台上站著一個人,孔熙正在望著前方出神,她突然看回過頭來,與顧舒窈的視線撞了個正著,顧舒窈沒有回避,反而與她點頭,她想了想也朝顧舒窈點了下頭,過了一會,她便回去了。
殷鶴成到了北營行轅,任子延已經在辦公室等他了,“聽說少帥找我?”
殷鶴成一邊從抽屜裡又取了一把手.槍彆在腰間,一邊與他說話,“這段時間近衛旅交由你差遣,盛州的局勢你得給我穩住,可彆出什麼岔子。”
任子延笑了笑,“得了吧,這麼謹慎做什麼,你回來過了年就是副司令!”他條條是道地替他分析:“你想想,日本內閣和長河政府都是站在你這邊,你叔叔就算有那份心又能怎樣?他手底下就算有三個師,你那不也有!要說軍功,殷軍長這麼些年了,的確做出了些成績,可你這次要是把林北的匪患平定,不也是大功一件。那幫子人,你網都撒了小半年了,路子也摸清了,現在是時候了!”
殷鶴成十分冷靜,又吩咐他:“那個周三給我看緊了,他是那幫匪賊在盛州的聯絡人,他在盛軍內部應該還認識了什麼人,要知道上回繳獲的那些槍支可有盛軍的裝備。等我去了林北,殺入匪賊老巢,周三他們便會亂了陣腳,你盯著他,看看那時他會去找誰,然後一舉把那個人給我揪出來!”
任子延挑了挑眉,信心滿滿:“都籌備了半年了,梁師長那邊喪妻之痛都忍著,這回,都跑不掉的。”他又想起什麼,對殷鶴成說:“雁亭,你出去也要注意安全,等你回來喝慶功酒!”
“還有一件事。”殷鶴成剛開口便被任子延笑著打斷,“知道知道,顧小姐那一定幫你看好了,不會出什麼事。”說完又笑了笑,“聽說那位孔熙小姐還和顧小姐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