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第 147 章(2 / 2)

任洪安瞥了一眼任子延,笑著搖了搖頭:“德鬆,欲成大事者,怕累可不行啊。”他盯著任子延又道:“你現在是殷鶴成的參謀長,我是巡閱使總參議,說白了也是個參謀。古時候這個職位不叫參謀,叫作幕僚。什麼是幕僚?往小了說是替人籌謀辦事的,往大了說便是替人爭天下的!隻是這天下費儘心機爭來了,也是人家的!”

任子延也不再裝傻,對任洪安道:“德鬆認為伯父不是幕僚,而是縱橫家。”

他這個說法倒是引起了任洪安的興趣,任洪安原本在低頭泡茶,突然抬起頭來一邊打量任子延,一邊笑著琢磨字句:“《韓非子》上說,從者,合眾弱以攻一強也;而衡者,事一強以攻眾弱。也你倒是說說,我這縱橫家是怎麼來的?”

任子延搖了搖頭,似笑非笑:“伯父博聞強識,是德鬆賣弄了。我的意識是伯父善於處理縱橫捭闔,不過德鬆說的縱橫家或許和伯父說的不同,古時候“合眾弱攻一強”也好,“事一強以攻眾弱”也罷,都是為國進忠,可伯父始終為的是自己。”任子延已經將話戳破了,任洪安除了是殷司令的總參議外,和日本、長河政府各方勢力都有交情。他雖然殷司令出謀劃策,但更多是為了自己的利益。之前他建議殷鶴成與曹家結親,雖然能替殷鶴成鞏固勢力,而他任洪安自己也能得兩方的益處。如今殷鶴成和長河政府決裂,與日本人開戰,他再輔助殷鶴成已經沒有任何的利處,對他來說反而是一個千載難逢契機,一個從幕僚反客為主的契機。

任洪安明白任子延的意思,他也不生氣,反而笑道:“蘇秦也好,張儀也罷,他們隻是生不逢時,苦於沒有機會。你要知道隻有站在最頂峰才能更好地施展自己的才乾,這是每一個自恃有才的人都盼望的。你在北營行轅也負責了一段時間,那種隨你發號施令,不用事事請示誰、看誰的臉色的滋味我想你應該已經嘗到了。”

任子延明白他和他的叔父已經無法再說下去了,他站起身來,任洪安也站起來攔住他,看著他道:“德鬆,已經晚了。”說著,任洪安將門打開去喊他的人,他已經準備強行將任子延留下了。

然而令他意外的是衝進來的是任子延待來的人,他猛地反應過來,質問任子延:“任子延,你這是要做什麼?”

任子延苦笑了一下,低著頭道:“相比於施展才乾,德鬆更看重忠與義。為國效力為忠,不失信於友為義。”可任洪安畢竟是他的親伯父,任子延隻站在那不敢去看任洪安的眼睛,朝著衛兵揮了揮手後,便讓他們帶走了任洪安。

野澤晉作已經被帶了下去,剛剛任洪安派來的人也已經被他待來的人控製。不一會兒,張家廟和任子延那邊都傳來了消息,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任洪安和殷敬林都被活捉,張家廟的日軍完全沒想到盛軍會主動進攻,毫無還手之力。

隻是他還是覺得愧疚,他對不起她,也對不住那些替他擔心的人。

殷鶴成先和顧書堯去了殷司令房中,他們去的時候殷司令已經睡了,殷老夫人和幾位姨太太還在殷司令房裡。

雖然樓下剛才發生的事殷老夫人已經知道了,隻是她見他們兩進來,還是站了起來,眼眶瞬間就紅了。她因為殷鶴成已經連著幾天都沒有睡著過了,如今竟然活生生地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顧書堯原本已經將自己的情緒忍了下去,見殷老夫人那雙蒼老的眼中也泛起了淚水,她沒忍住眼眶也有些濕潤了。

殷鶴成不想讓殷老夫人哭,挑開話題輕聲問老夫人:“奶奶,父親還好麼?”

“你父親醫生已經看過了,沒什麼事,你沒事就好!”顧書堯就站在殷鶴成旁邊,他的手仍扶在她的背上。殷老夫人看了殷鶴成和顧書堯一眼,走過來同時拍了拍他們兩,“不容易,你們都不容易!”

五姨太在一旁看著不知是什麼情況,倒是四姨太嘴邊有了些笑容。殷老夫人連著幾夜沒有闔眼,實在有些乏了,殷鶴成看到了,扶了殷老夫人一把,然後便讓傭人扶著殷老夫人回屋裡休息去了。

殷鶴成在殷司令床邊坐了一會,六姨太讓傭人倒了水過來,問殷鶴成:“雁亭,你們這仗算是打完了麼?”

殷鶴成抬起頭看了一眼六姨太,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說完又坐了一會兒,殷司令還睡著,他便帶著顧書堯出去了。

出了房門,他特意沒讓人跟著,走廊上就隻有他們兩個人。顧書堯眼裡還有淚水,她不想讓他看到,一直低著頭不去看他。

殷鶴成原本走在她前麵,突然止步回過頭。她差點撞在她身上,他卻伸手捧住她的臉,用指腹輕輕去擦她眼邊的淚,他的動作極輕,他這一輩子的溫柔都用在了她身上,“我都回來了,還哭什麼?”

隻是他才碰了一下,便立即又縮回了手去。

她起先有些不解,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有些心虛地縮了下手,她連忙伸手去抓,才發現他手上因為握槍手上還留有□□殘渣。她下意識摸了下自己的臉,果然被他弄臟了。

她那個始作俑者見她恍然大悟,看著她的眼角突然有了笑意。他曾很多次告訴自己,如果他不活著回來,這輩子都見不到她了。

他身上也不乾淨,沾染上了硝煙,看得出是從戰場直接趕回來的。她見他笑話她也不罷休,用手指輕快地劃了下他的臉,將剛才的灰都塗到他臉上,“物歸原主。”

還沒有人對他做過這樣的事,他皺了下眉,卻又笑了,“都快成我的人了,還這麼小氣。”

聽他語氣這麼篤定,她一時啞口,卻又記起她以前的確說過什麼話來著,還是她主動追上去說的,臉霎時就紅了。

他見她不做聲,強調了一遍,“等仗打完就嫁給我,你答應過的,不許反悔!”

她沒想過反悔了,因此更在乎前麵一句,“還沒打完?”

他不想讓她擔心,故意揶揄她:“快了!這麼等不及嫁給我?”現在他隻把盛軍裡頭的內賊解決了,日本沒有撤軍,這仗就不算完,佐藤一郎一向好戰,而日本還有可能繼續往燕北增兵,因此他今天還要回林北。

不過,前幾天官邸那邊收到一封從東京發來的電報,是他日本的一位同學發過來的,應該是看到了什麼新聞,特意詢問他的身體狀況。那位同學從軍校畢業後,並沒有從軍,因此用的是私人的名義。他其實和那位同學私下並沒有多少交情,殷鶴成也覺得奇怪。

他剛說完話,已經有侍從官往樓上走了,隻是見他們兩再說話,停在樓梯轉角處不敢上來打擾。倒是有傭人冒冒失失闖了過來,對顧書堯道:“顧小姐,您姨媽那邊讓您過去一趟,說是難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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