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夏閱曆豐富,鬱行一博覽群書,雙方都驚歎於對方的知識麵,鬱行一很意外:“你怎麼知道那麼多國外的事?”
遠夏撒了個謊:“有一陣對外國曆史感興趣,從圖書館借了幾本世界史。”
“真的?叫什麼名字,回頭我也借來看看。”鬱行一說。
遠夏說:“忘記書名了,回頭去圖書館找找。”
“好,我去找找看。”
過了一陣,鬱行一叫:“遠夏。”
他的氣息噴在遠夏的耳根處,遠夏的心忍不住發顫:“嗯?”
鬱行一笑著說:“你想不想撒尿?”
遠夏說:“你想上廁所?那去吧。”
鬱行一其實也不想動,隻是膀胱脹得厲害,不去就得炸了,他鬆開遠夏,將大衣係起來,裹緊,還是覺得懷裡空空的,有點冷。
遠夏失去了溫暖的包裹,自然更冷了,他瑟縮了一下:“走,我們一起去,我拿手電筒。”
爺爺和重陽那屋放了個馬桶,他們當然不會去用。
等洗完手回來,渾身一點熱乎氣都沒有了,兩人趕緊抱著火一頓烤,遠夏抓著鬱行一的手:“是不是冷死了?”
鬱行一也沒拒絕,順勢搓了搓遠夏的手:“真冷,這溫度得零下好幾度了吧。”
“嗯,起碼零下六七度了。”
鬱行一坐回凳子上,說:“趕緊過來,報團取暖。”
遠夏咧嘴笑,趕緊坐了回去,被鬱行一重新抱在懷裡,終於又重新暖和起來了。
就這樣,兩人抱團取暖,一起熬到了轉鐘,遠夏放完鞭炮,去廚房裡生火煮餃子:“要吃多少?”
鬱行一說:“不餓,吃幾個意思一下吧。”
遠夏就下了十幾個餃子,然後一碗盛了,拿了兩雙筷子:“少洗個碗,一起吃吧。”
鬱行一笑:“行。”
於是兩人你一個我一個,吃完一碗餃子,就著碗邊,各自喝了口湯,扔下碗筷,上床睡覺。
火炕這會兒也沒什麼溫度了,兩人鑽在一個被窩裡,鬱行一說:“過來點,挨著睡。”
遠夏挨過去,鬱行一將他往懷裡帶了帶,兩人又貼在了一起。
之前穿得多還沒覺得,這會兒隻有內衣褲,挨得近,遠夏瞬間便有了反應,但他卻不舍得離開。
而且他還發現,身後的鬱行一好像也有同樣的反應,他是既尷尬又激動。鬱行一往後退了退,但也沒有完全鬆開他,兩人就在這種曖昧狀態中睡著了。
至於夢裡是什麼,誰也不知道,反正都是好夢。
美夢是被劈裡啪啦的鞭炮聲打斷的,天還蒙蒙亮,就有人起來放開門炮了。
被窩裡暖和,真不想起來,遠夏和鬱行一都閉著眼裝睡,一旁的遠冬嚷了起來:“好冷好冷,不想起,可是我憋得好難受啊。”
遠夏隻好睜開眼,從鬱行一懷裡挪開,躺平了,才說:“那還不趕緊起來,彆尿床。”
遠冬怪叫著從被窩裡起來,穿上冰冷的衣服,一邊叫嚷著:“冷死了,冷死了。”
遠夏說他:“大年初一,不要說那個字。”
遠冬停下來,掌自己的嘴:“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鬱行一也憋不住笑起來,又是新的一年開始了,真好,在這麼溫暖有□□中開始的,他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成了這個家庭的一員。
過年自然少不了走親戚,遠夏跟著爺爺去拜訪多年未曾走動的親戚,通常都是吃頓飯甚至是見一麵就走,不敢久留,怕給人家增添負擔。
年初四晚上,鬱行一心心念念的大雪終於下了起來。雪紛紛揚揚,一夜工夫,整個山村都成了銀裝素裹的世界,走親戚的計劃自然也被打斷了。
孩子們興奮至極,打雪仗、堆雪人、滑雪,玩得不亦樂乎。這裡的雪跟南方的雪不一樣,不會頭天下,第二天就開始融化,隻要溫度低,就能多覆蓋幾天。
適宜鬱行一終於體驗到了雪地捕鳥的樂趣,忙活了一上午,就捕到了一隻小麻雀。大家都管它叫“四害”,但鬱行一覺得把麻雀和臭蟲蒼蠅老鼠並列,實在是太委屈了它,所以他將麻雀給放了。
雪地捕鳥,對他來說,就是個美好的夙願,如今兌現了,自然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小姑父送來了兩隻兔子,是他在山裡下套子捉的。
遠夏和家人是年初十才離開的,雪過了兩三日才化,又等著出了兩天太陽,地麵硬化了才走。
離開前,大姑小姑都過來送行。
遠夏給他們指點了一下賺錢的門路,大姑家的位置好,位於村中心位置,可以在家開個小賣部,從鄉鎮進一點日常百貨回來賣。
小姑家離鄉裡近,可以去鄉裡擺個攤,做點小生意,比如燴麵攤子、炸麵點之類的,現在政策放寬了,彆太死守家裡一畝三
分地,種地永遠也沒法讓生活寬裕起來。
為了支持兩個姑姑,他借給她們每人五十元啟動資金,說等賺了錢再還他。
其實他也沒打算讓兩個姑姑還,有了本錢,他們才有改變的底氣。
兩個姑姑被侄兒的大手筆嚇了一跳,五十塊錢可是一筆大錢,他們一家一年收入都未見得有這個數啊,便不安地看著父親:“爹,這錢我們不能要。他們兄妹幾個都在上學,城裡喝口水都得花錢,這錢你們自己留著用。”
“大姑二姑,你們都拿著吧,這錢是我自己賺的。”遠夏笑著說。
遠德厚看著遠夏,知道他是真心想幫兩個姑姑,便說:“夏夏借你們的,你們就拿著吧。等以後賺了錢再還給他。”
兩個姑姑將錢小心地收起來,放在最貼身的地方。
回來的時候大包小包扛著,回來的時候,隻帶了些姑姑們給的土特產,被子都留了下來,給了兩個姑姑。
兩個姑姑商量好了,每人帶回去一床,洗乾淨曬好,幫忙收起來,以後侄兒們回來,還給他們蓋。
他們比預計晚了兩天才回,雪沒化不敢走,怕車子不安全,剛化雪也不敢走,鞋子褲子怕是得濕透,這種天可受不住。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們終於回到家,鬱行一直接回學校,遠夏則和家人回到肅陽,差不多也該開學了。
跟農村生活比起來,果然還是城裡更為方便,至少在老家,這麼多天,他們也才勉強洗了一個澡,還洗得哆哆嗦嗦的。
遠夏安頓好家人,和遠秋返回越城,去報到上學。
這是遠夏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個學期,已經沒多少新課,他的任務就是做畢業設計,寫畢業論文,還要去工廠實習兩個月,接下來便是等著分配工作了。
家裡有門道的,比如劉楊、徐團結,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了接收單位,沒門道的,就等著單位接收。
武勁鬆不著急,他家是越城的,無論怎麼分,都隻可能是越城市內的單位,他也在找門路,想要分到越城機械廠去。
遠夏也不著急,他本來去哪裡都無所謂,不過想離鬱行一近一點,才想留在越城。
就算不分在越城,他也會很快就回到越城來,所以他壓根就沒為分配的事去奔波。
遠夏連拿了幾年最高獎學金,又在學校入了黨,按說,教授們也會幫忙推薦,進一個越城的大廠不成問題。
回到學校不久,遠夏就接到了司海波的來信,告訴他自己的近況,他補繳了一部分稅款,政府沒有追究他的責任,他的廠子和店子已經重新開張了,歡迎他再去他那裡進貨。
遠夏很替他高興,回信告訴他自己沒有進貨的打算,不過卻讓他幫忙買一點小商品比如紐扣、鬆緊帶、手帕等小物件寄到南陽他大姑那兒,時新款式的,不用太多,三四十塊錢就足夠,順便寫好每種商品的單價。
遠夏大姑家的大表哥柳新風在家種地,但是內裡卻不太安分,想找個營生,苦於沒門路。
遠夏跟他提過一嘴,有機會幫他聯係一下溫州的朋友,可以讓他做點小生意。
回了司海波的信,遠夏又趕緊給柳新風寫信,告訴他司海波的聯係方式和交易方式,叮囑他切記要講誠信,貨款與郵費一分都不能少,得如數給對方,因為對方是信任自己才幫他,除非他不想再做生意。
他寫得這麼鄭重,其實是為了以防萬一。根據他和表哥的接觸,柳新風這人有著典型的中原人特質,淳樸、大家長思維,責任心重,不怕吃虧,這也是遠夏願意幫他的緣故。
他上輩子功成名就,這個表哥也就是最開始事業起步的時候來跟他借過幾萬塊錢,以後就沒再來打過秋風,踏踏實實做他的包工頭。
從四月份開始,就有就業單位陸續來學校接收畢業生,當然,最開始通常都是自己找好的接收單位那些學生。五月份,學校對其他學生進行了統一分配。
遠夏拿到分配單的時候有些意外,他的工作單位不是越城的任何一家工廠,而是建寧市的紅星鋼鐵廠。
遠夏拿到通知單的時候,有點哭笑不得,他不去找人幫忙,其實有點開盲盒的意思,沒想到居然這麼出人意料。
這下可好,咋跟鬱行一交代,鬱行一篤定他一定能分到機械廠,他自己也覺得能分在越城,沒想到開了個大玩笑,他已經可以想象出鬱行一心急如焚的表情了。
第一個找到遠夏的是屈俊清:“我看到你們的分配表格了,你怎麼分配到建寧去了?我都跟學校推薦你去機械廠了,怎麼還給你分配到建寧去了。你自己要求的嗎?”
遠夏說:“沒有,我沒去找任何用人單位。謝謝老師幫忙。”
屈俊清眉頭緊皺:“估計你的名額是被誰給:行一快哭了:怎麼辦,要跟老婆分開了!
遠夏笑嘻嘻地:麼事麼事,小彆勝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