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便是公主,如何能當親王?這不是亂了綱常?這陛下現下還有三位皇子呢,宮裡娘娘們也不是閒的,保不齊未來還有許多皇嗣出生,叫一個公主處處壓在前頭,置未來的儲君於何地?
既然說到這裡,大臣們又開始上書要求天子儘快立太子。
立誰?自然是立皇後娘娘所出的大皇子。大皇子乃是嫡長子,名分上最是尊貴不過,中宮賢淑,大皇子亦聰慧仁厚,立大皇子是眾望所歸,從哪裡都挑不出錯來。
天子卻是把這些上書請立太子的官員們都批駁了一通,說他們不思為國儘忠,儘想著從龍之功了,實在是大大的奸佞之徒。
好嘛,請立太子就算奸佞了,這奸佞未免當得也太容易了些。
天子如今剛整頓完吏治,正春風得意,是不想旁人破壞自己的計劃的。
大皇子還太小,江山雖遲早是他的,但是他如今還未經風雨,不吃苦頭便登高位,將來隻怕會摔得很慘。也因為太小,他如今還頗為依賴母親,皇後對他影響
甚大,實是後宮乾政外戚專權之相。
且國之儲君立太早,君權與儲權難免會起衝突,反而容易出事。
他要給未來的太子先找一把磨刀石,處處壓著他,好叫他奮發向上。待到他長成能獨當一麵的少年郎,再順理成章立他為太子,如此再好不過。
元羲便是那塊稱手的磨刀石。如此喧天氣勢,相信多少能給大皇子造成一些壓力,待把他打磨成鋒利的快刀,便可投入這時局中發揮儲君的作用。
皇後在甘露宮裡聽說天子駁斥了立儲的奏書,氣得摔了手上的茶盞。
都這樣的時候了,元羲已處處壓了眾皇子皇女一頭,快要位比親王了,他竟還不肯立儲。說來說去,還是忌憚沈家忌憚她。
中秋那一日,天子按例是該歇在皇後宮裡的,結果這對天下最尊貴的夫妻還沒說上幾句話,便有宮人來報大殿下遇刺。把她嚇了一跳,還以為沛兒怎麼了,後來那宮人才說明白是昭寧公主遇刺了。
大殿下原該是給大皇子的尊稱,稱一個皇女大殿下,便是把她排到了她兒子的前頭。這是萬萬不行的。她可以容許元羲越過嘉蓉,卻絕不能越過沛兒。
皇後眉頭輕蹙,問道:“既然陛下立儲心意未定,那昭寧公主加府衛的事如何了?”
宮人俯身低著頭,恭恭敬敬道:“還僵持著,未有定論。”
皇後冷笑一聲,心想好得很。你不立我兒子做太子,我便也不叫你女兒好過。
沈德音當了十多年皇後,這一國之母也不是當假的。雖不至於明目張膽以皇後的身份結交朝臣,但是沈家畢竟在朝中多年,朝臣們也向著她和大皇子。台諫這邊便對昭寧公主加府衛一事不依不饒起來。
皇帝剛剛整頓了吏治,想要一個得心應手的朝堂,不說一呼百應,卻也不想處處被找茬。台諫此時剛好撞在槍口上,天子起了血性,免了幾個諫官,又把幾個台官關了起來,此事便也就這麼繼續拖著。
到底還是君王的意誌為先。
元羲聽說了這些事,便趕至宮裡跪在天子的紫宸宮前,請天子收回成命,不要寒了臣子之心。
這一幕不但許多宮人看到了,許多臣子亦看在眼中。
公主弱不勝衣跪在晨風裡,
不施粉黛鬢發微亂,愈顯她心急如焚來時匆忙。跪得久了,她的臉色和唇色都變得蒼白起來,看了直叫人心軟。
沈玨那時遠遠見了,便想著,公主殿下這般收買人心,台諫那些人可會買賬?
他經過她身邊的時候,元羲看到了他,不過輕輕一瞥,便又轉過頭去正經看著前方。
她的唇色有些白,臉色也不大好,形容狼狽,整個人由原本的豔麗變得極為蒼白。像花失了水分般,失了顏色。
沈玨腳步一動,元羲整個人便晃了晃,待他回頭,她已委頓在地。
公主殿下整個人伏在丹墀之上,像赤地裡開出來的白色花朵。
他快步走過去,抱起了她。
因了他的動作,公主的裙角隨風揚起,日光給她飛揚的裙裾滾了一道金邊。那鮫綃霧縠因了陽光臨幸,透出些霓虹般的光暈來。
看了直教人頭暈目眩。
視線餘光裡,公主在他懷裡嘴角一勾,沈玨的眉頭不禁緊蹙了起來。
大約又是被她訛上了。
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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