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公主十分輕, 閉著眼,柔順無害的樣子。
這隻是表象,他清楚她的本性。她長著顛倒眾生的麵目, 又有傾國傾城的本事,自她回了帝都, 已有不少人直接或者間接因為她而死於非命了。
這位尊貴的公主殿下是天生的禍水, 偏偏,偏偏……
如今公主已在他的懷裡, 這時候他無論如何是不能拋下她的。
於是沈玨在許多人的目光注視下,把元羲抱進了紫宸宮。
眾目睽睽之下,關於她與他的新鮮豔聞又產生了。
不出一個時辰,昭寧公主跪暈在紫宸宮前被沈玨沈大人給抱進紫宸宮的消息便傳遍了整個宮廷。
昭寧公主跪暈在紫宸宮前已經夠勁爆的了,再加上後麵那沾染了男女曖昧色彩的傳言,越發叫人激動不已。說的人擠眉弄眼,聽的人也心領神會, 說完又都故作姿態捂了嘴, 分彆詛咒發誓不外傳, 結果這消息傳的比哪一個都快。
畢竟那一日沈大人把昭寧公主抱進紫宸宮是好些當值的侍衛和宮人都看到的。這人多口雜的,自然就這麼傳開了。
“韶卿他未免也太魯莽了。”皇後聽了此事後便有些不滿。倒也不是有些, 而是十分。
“說是當時公主昏倒在沈大人腳邊,沈大人救人心切, 就不顧規矩直接把公主抱了起來。”宮人這般說道。
“元羲她不過是同陛下一唱一和,借著這番跪求籠絡人心, 順便把她那些個事揭過去。這一回,誰知是真暈還是假暈!”皇後咬牙說完,又想起自己母儀天下的皇後氣度,便緩了語氣歎道:“罷了, 韶卿讀慣了聖賢書,習的是君子六藝,這回被他遇上了,也不好不顧。經他這麼一插手,元羲就驢下坡,這事算是做圓滿了。”
元羲隨便跪一跪是沒什麼結果的,天子晾著她,便是要做給朝臣們看。元羲跪得越久,於她越有利。如今這麼跪暈過去,真是再好也沒有了。又經了沈玨之手,這消息不傳開也難。這樣誠心懂事維護臣子的公主,可不得叫朝臣們都領情嘛。
朝臣們再不領情,就是不識時務。天家父女已經做到這一步了,臣子們若還是不依不饒,那官場也混到頭了。
作為臣子需要知道君王劃出的界限,這樣雙方都給彼此留出些餘地,便也有君臣相得的佳話傳出。若過了頭,可就不妙了。丟官算輕的,丟命也不是沒有。
元羲並未真正被加封為王,還是公主的封號,台諫關於此事也拚力反對過,更有被罷免官職下大獄的,也算對得起自己的官帽了。公主殿下跑去替因此事而被免官下獄的臣子們向天子求過情,還跪暈了過去,此事有目共睹儘人皆知,也算是儘了力表了態,更稍稍顯出了公主的賢德。
雙方便各退一步,天子把因此事而被投入大獄的官員都放了出來,連同被罷免的一塊重新起用,隻是這批人除了一小部分人官複原職,大多調作他用。此事便也就這麼平息了下來。
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的元羲還縮在沈玨的懷裡,待沈玨抱著她送到天子所在的紫宸宮裡,天子見了,臉色變了變,便急急傳喚了太醫。
沈玨在一旁,天子未令其退下,倒也不便就這麼走了。他今日來此,本就是奉了君命。
太醫來了之後,他退避了出去。站在廊下,沈玨暗自猜測今日天子召他來此的目的。
天子把他叫進了正殿,元羲留在東暖閣由太醫問診。
這紫宸宮是天子起居之所,殿室甚多,亦常作辦公議政之地。臣子們也經常會被宣召進宮,與天子在此議事,算是朝臣們比較熟悉的一處宮殿。
天子今日召他來,寒暄幾句便直奔主題,問他嘉蓉如何?
沈玨瞬間便明白,他這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姑父是想要做他的嶽父。看來陛下還是被人說動了的。也或許他本就存了這樣的心思。
沈玨想起就在隔壁躺著的元羲,也不知她心中是否得意。
元羲倒不是很得意,她主要是好奇,好奇沈玨會如何回答。已經拒過一次公主的“美意”了,隻怕不好再拒第二次。
沈玨當時便道:“嘉蓉是臣的表妹,臣也一直視她如親妹,既是臣的妹妹,在臣眼裡自然是哪裡都好的。”
這回答可謂滴水不漏,既捧了天子的女兒,又婉轉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天子看著他,不錯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隻道:“你把嘉蓉當妹妹,嘉蓉卻不止是把你當表哥。
”
這便是挑明了女兒的愛慕之意。
這位君父卻是把女兒用到頭了,明明是為了牽製沈家,卻打著愛女的幌子。沈玨心中不屑,更為嘉蓉難堪,麵上卻不露出一絲一毫來,他隻是平鋪直敘道:“陛下,嘉蓉於臣,隻是妹妹。”
“倘若朕想讓你尚了嘉蓉呢?”天子忍不住道。
元羲聽得心都提了起來。
太醫摸著她的脈,感覺脈象突然急促起來,不由看了她一眼。
她那時正全神貫注於隔壁的君臣對話,並未察覺太醫這頗有深意的一眼。出入宮廷的太醫自也見慣了宮廷秘事,見元羲這般,便也未置一詞。
沈玨是怎麼回答的呢?
這位頗受追捧的貴公子隻肅了容,單膝跪下同天子陳情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昭寧公主心悅於臣,臣若尚了嘉蓉,便是令兩姐妹失和。疏不間親,兩位殿下若因臣而起了嫌隙,臣是萬死也難辭其咎的。”
聽聽,儼然是一位藍顏禍水,竟有本事叫兩位公主反目。
元羲聽得差點繃不住笑出聲。所幸她還有一絲理智,太醫還在,不好太過份,便隻能拚命壓抑住笑意,當個病懨懨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