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五十四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6529 字 7個月前

蘇彥周一踏進殿內, 便覺熱氣撲麵而來。原本肩頭的雪粒子因了這熱氣,瞬間便化為水滴,洇濕了他的肩頭。

水紅色的織金紗帳束於兩側, 紗帳低低垂著,望之如煙霞。

一隻玉手從裡頭伸了出來, 略撩開些帳子, 低了頭走了出來。

蘇彥周見了,忙行禮道:“見過殿下。”

元羲看了他一眼, 道:“恩科在即,我今日把你叫過來,是有要事與你說。”

蘇彥周這幾日溫書都來不及,突聞公主征召,雖不解其意,但也立馬放下手上的書來見她。如今聽公主殿下這般說,便低頭恭敬道:“願聞其詳。”

元羲意味深長看了他一眼, 把手劄遞給他, 讓他自己看。

蘇彥周一目十行看過去, 臉色漸漸凝重。

他看完抬頭問元羲道:“殿下給蘇某看這個,是預備如何處置此事?”

他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句, 直接問她的選擇。

元羲定定看著他,饒有興味道:“我若放棄你, 你有何話要說?”

蘇彥周嘴唇動了動,認真答道:“在下自是無旁的話可說, 便如對這指控無從辯解一般。唯隻有一句,在下不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若不是那一日同一眾舉子遇上這位初回帝都的公主殿下,他也不會下定決心放手一搏,策劃出《玉錦春》這樣的大戲, 叫公主注意上他。

後來的事便十分順暢了。公主殿下不但推動了恩科的開設,還有心捧他,將他的辭賦拿給了九川先生看,還引得兩人一見。隻怕也是如此,他成了旁人嫉恨的對象,才有告密信一事。

這世上之事便是這般,也許不做就不會出錯,但是不做,必然也不會成功。

元羲聽了笑了起來,她喜歡這種落子無悔的態度。

公主殿下垂了眸子,思忖片刻,道:“這一次,我幫你,但你要記住,我不能總是幫你。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這是示恩,叫他記得她為他做的事,他欠了她多大的恩情,以後需得為她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蘇彥周很上道,當即拱手行大禮道:“彥周定不負殿下悉心栽培之心意,亦會叫殿下不悔今日的選擇。”

元羲幫他,雖有欣賞他之意,

但更主要的原因是她不希望此事讓這屆恩科不夠完美。寫信的人明麵上是在針對蘇彥周,實際上是對恩科不滿。蘇彥周隻是豎起的靶子而已。而她當初選擇了他,如今便也不容許這個人還未物儘其用便先折在手上的。

隻是她施恩便也圖對方能報答她,這天下可沒有白白付出的道理。

“這件事與其被人拿在手上成了你的軟肋,不若你自己挑明了好。你寫一則陳情書,拿給九川先生,說出事情真相。不必撒謊,你要說服他,他才能說服陛下赦免你的罪。恩科是陛下一力推行,相信我,最不願恩科發生難堪之事的便是陛下了。”

“這是一個法子,這個法子不能保證必然成功,裡頭有大的凶險。還有一個便是你不走恩科之路。以你這個情況,主考官可自行裁決,大抵是免除你本次恩科的資格。但是你要知道,恩科未成定製,可能再過十年也未必再有這樣一次機會。你若無法出仕,本宮可先授你做公主府的錄事,隻是這公主府的官屬雖也是官身,但前途有限。端看你選哪一個了,你自己想清楚。”

公主殿下指了兩條路,蘇彥周卻覺得自己根本沒得選。他做了那麼多努力,冒了那麼大風險,不是為了來公主府當一個錄事的。

“我寫陳情書。”他看著麵前的公主,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元羲笑了笑,道:“好。時間不多了,你便在這裡寫,寫好了直接冒雪去送給九川先生。”

蘇彥周行禮告退,在侍女的引領下去了一旁的暖閣寫起了這要命的陳情書。

外頭開始飄雪,元羲所居之處卻溫暖如春。三日之後便是恩科了,她也從溫泉彆莊回了公主府。

這是她一手推動的大事,她必要回到公主府,看著此事圓滿完成才行。

待蘇彥周寫完,拿給元羲過目時,元羲卻推開道:“不必給我看,你要說服的不是我。這是你自己的前程,我相信你能把握好。你去吧,今日這雪甚大,剛好能體現你的誠心。”

許多年後,蘇彥周還記得昭寧公主這一刻同他說話時的神情。她高高在上,端莊而矜持,這於他而言十分要緊的事於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她隻是冷靜地給他指出了一條凶

險非常的路。然後叫他儘快上路。

他拱了拱手,懷揣著他前半生的苦衷和後半生的誌向,奔向自己的前程。

雪花自九天而來,旋轉著飄入人間,將整個凡間都妝點成了明淨純潔的琉璃世界。這樣的天氣,大街上沒什麼行人,這一日卻有一青衣書生,徒步走在這片冰雪天地裡。

九川先生被授官之後,便有了自己的府邸,蘇彥周趕到九川先生的府邸時,整個人已成了個雪人。

他向門房說明來意,門房向裡通報,不一會兒便回來同他道:“先生正在會客,公子有什麼東西,可交由小人轉交。”

蘇彥周搖了搖頭,唇色已發白,哆嗦著說道:“我在這兒等吧。”這種東西,自要他親自奉上才行,交給彆人,實在是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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