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1 / 2)

驕主 姑蘇小橋 8726 字 7個月前

對麵那老頭兒聽了這話,收拾藥箱的動作一頓,奇道:“這問題由你問出來,卻也奇怪。你都摸不清她的心意,我這糟老頭子又如何會知曉?”

說著,他轉頭看向坐在一旁的年輕人,拈著自己的胡須狡黠一笑道:“還是小沈大人心中已有答案,故意拿我尋開心?”

沈玨眼神動了動,忽而一笑道:“以先生把昭寧公主偷摸帶到我家中的關係,我還以為是殿下留下先生來為我解惑呢。原來竟是我想多了嗎?”

他歎著氣,竟是頗為惋惜的樣子。

白發白須的老頭兒哈哈大笑道:“現在的年輕人,不但心眼多,性子還都這般狹促,儘欺負我這老頭子。真是世風日下啊。是我把公主帶到小沈大人麵前,還是公主把我帶到小沈大人麵前,還真不好說。”

沈玨抿了抿唇,心想,她可真是有信心啊,亮明與九川的關係,把他留下來,便打發自己了。

“所以,先生就沒有什麼要與我說的嗎?譬如,陽信長公主之死。”

“莫非你覺得是老夫謀害的長公主?”

沈玨搖了搖頭,道:“陽信長公主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哪一天走到儘頭都不奇怪。先生更沒有謀害她的動機,隻是她偏偏是在我與昭寧公主的婚事昭告天下之後便薨逝了,走之前又留下這樣的遺言,未免叫沈某產生不好的聯想。會覺得殿下在利用與我的關係,幫她謀奪長公主留下的遺產。這一切像是設計好的一般。昭寧公主一旦正式成親,便是外嫁之女,此事在禮法上更加難以立住腳。如今她是未嫁之身,與我有婚約,更有長公主力挺,此事也不是不可圖謀。”

老譚眉頭一挑,問道:“小沈大人覺得昭寧公主看上了長公主的家財?”

沈玨笑了笑道:“長公主的遺產,可不止那些看得見的財帛田產,還有看不見的,卻能令長公主一直以來地位超然的東西。長公主的人脈和屬於清風寨正統傳承的勢力。陛下在長公主麵前應下此事,顧忌的便是這股勢力。聽說長公主薨逝之前一直念叨著老寨主,隻怕勾起了不少人的回憶。”

老譚點了點頭,道:“那麼小沈大人準備好要被昭寧公主利用了嗎?”他拖長了調子,觀察著沈玨的神色,又繼續道:“然則沈家兩邊下注,大家各憑本事互相利用,小沈大人何必急赤白臉。”

沈玨若棲蝶般的眼睫猛的一顫,一雙黑玉似的眼珠一瞬不瞬看著眼前的名士,直接問道:“她是這樣想的?”

老譚笑了笑道:“非殿下這樣想。小沈大人捫心一問,這難道不是事實?便是小沈大人未有這樣的想法,鎮國公也沒有嗎?”

沈玨抿了抿唇,卻無法反駁什麼。

老譚目光看向窗外,漫不經心道:“也不知大殿之上,此事議得如何了?鎮國公是幫著哪邊的?”

說罷他又看著沈玨笑了笑道:“小沈大人有這樣的家世還願意這般下注,確有一腔孤勇,非我這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可比,你也不必在乎我方才所說的話。”

沈玨聽了這話笑了笑,道:“父親兩邊都不會幫,但是他會給公主機會。便如先生所言,沈家確實兩邊下注。”

老譚笑道:“如此已是難得。”對世人眼中身價天差地彆的人一視同仁,已是一種莫大的勇氣和智慧。

他看著沈玨,忍不住歎道:“這個丫頭,其實運氣還算不錯。”

沈玨點了點頭,看向外頭匆匆而來的小廝,道:“是。該叫殿下珍惜這樣的好運氣。”

小廝進門稟報了朝議結果,沈玨點了點頭,道:“看來這回,殿下贏了。”

老譚亦道:“你們成親,隻能等到來年開春了。”他掃了沈玨的傷處,摸了摸鼻子道:“索性你這箭傷也要養三個月,算起來也不過再多等三個月而已。”

元羲替陽信長公主摔盆,要守六個月的孝。

紫宸宮中,天子擱下筆,看著眼前“濟世堂”三個大字,同一旁靜候著的元羲道:“喏,這便是你要的。”

元羲福了福身道:“多謝父皇下賜墨寶。”

天子看著她,卻是淡淡道:“元羲,你今日殿上之言,為何先前不與朕說?”

元羲攏了攏衣袖,正經答道:“兒臣這話,貿然說與父皇聽,隻怕會叫人以為兒臣是以此為借口來爭搶陽信姑姑的遺產。兒臣要的是名正言順,而不是挾善事迫之。”

天子一瞬不瞬看著她,緩緩道:“原來如此。你倒是頗有心氣,又是個執拗性子,也不知像了誰。”

元羲笑了笑,道:“兒臣是父母所生,自然像生身父母。”

天子眸子一動,輕聲道:“很是。”他似想起什麼一般,道:“隻是朝臣們所言也不是嚇唬你,此事說不得叫你要被天下人非議。”

元羲一歎道:“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臣被人說幾句沒什麼,兒臣挨罵總好過父皇挨罵。”

天子哼笑了一聲,慢悠悠道:“難不成還要父皇感謝你不成?”

元羲摸了摸鼻子,看了眼桌案上的字,輕飄飄道:“兒臣不敢。”

天子順著她的目光亦看向桌案上的字,淡道:“元羲,朕還沒有老糊塗。”

“雖則惠妃在朕耳邊念叨過想叫潤兒替你,但是朕並未點頭。朕於此事有些猶疑,乃是因國庫不豐。”

元羲不妨他會挑明此事,露出了個驚訝的表情,當即拜下道:“兒臣知道,父皇自有父皇的考慮。但是兒臣也有兒臣的考量。大殿之上,兒臣所言句句肺腑。此事兒臣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天子看著伏在地上的女兒,朗聲笑道:“你長大啦。”

元羲的理由和手段都無懈可擊,皆是能拿到台麵上說出來的。便是以天子的角度來看,亦沒有可指責之處。

既如此,還不若大方些,拿出為君者的氣度來。

“上回上林苑之事是叫你受委屈了,這回之事便當朕成全你的心意。你起來罷。”

“謝父皇隆恩。”

天子見字跡已乾透,加蓋上自己的寶璽,又同元羲道:“待製成匾額會給你送過去的。”

元羲自謝過告退。

另一頭,沈皇後亦以關懷沈玨傷勢之名叫了自己兄長來甘露宮說起了體己話。

問過沈玨的傷勢之後,皇後便歎道:“箭傷複發實在凶險,幸好現在控製住了傷勢。也多怪我,那一回安喜殿夜宴未勸住他。為娶元羲,韶卿吃了不少苦頭。”

鎮國公明白胞妹話中之意,聽了卻隻謙道:“帝女矜貴,做臣子的,這點付出是應當的。”

皇後點了點頭,道:“隻是這麼一來,婚事都要往後推了。”

鎮國公笑道:“娘娘莫不是忘了,昭寧公主也要替長公主守孝半年,這親事一時半會兒本就沒法成。”

皇後神情一頓,輕歎道:“是了,我竟是忘了此事。元羲摔盆之事已定下了,今日朝儀,聽說她把一眾朝臣駁得啞口無言,逞了大威風。”

鎮國公便道:“公主確有些辯才,不過最要緊的也不是這辯才,是她這份對峙朝臣的勇氣,實在難得。”

皇後卻道:“元羲向來膽大,如今又有底氣,行事越發高調。兄長今日提議她上殿來時,可曾想過她會說這樣的話?”

鎮國公眉頭一蹙,隻道:“自是想不到,莫非娘娘疑心這是臣與公主商議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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