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蘇油什麼都不怕,怕的是……朝中有人,連兩年的時間都不願意給我啊……”
“陛下當年親口讚許相公,稱群臣中,惟安石能橫身為國家當事耳。這個時候你不扛起這份職責,放眼天下,還能有誰?!”
“這不僅僅是陛下需要,還是朝廷需要,兩浙路需要,天下需要。”
說完後退兩步,深施一禮:“蘇油,懇請相公,立即入朝複相!”
王安石眼含淚光:“新法七年,群議洶洶,老夫以不肖之身,任天下怨誹。”
“朝野上下,視如洪水猛獸;親朋故舊,翻成陌路仇讎。”
說完自失一笑:“明潤,你應該時常笑話老夫無能吧?”
“呃?”蘇油楞了一下:“司馬學士德才之論,蘇油是不取的;相公的許多做法,蘇油還是不取的;算是……各自有各自的堅持吧。”
“不過就一點來說,憂國憂民之心,大家應該還是一致的。”
“但是彆人,要不一時資曆不足,要不我就不太信任。因此我認為相公入朝秉持大政,蘇油在兩浙路上積極響應配合,現在正當其時。”
“隻要蘇湖開發大局一成,相公之前那些激進的增加國入的政策,是不是就可以緩一緩了?與朝野眾人的衝突,是不是也可以緩一緩了?國家財政,是不是可以鬆一口氣?於公於私,相公身上的怨誹,是否也能消減幾分了?”
王安石站起身來:“明潤,當年你與我同船入京,為何不說起你後來的樁樁件件?”
蘇油苦笑:“相公,事情從來都是一步步做出來的。成績和能力,也是一點點積累起來的。”
“你說的樁樁件件,每一樁每一件,都是在上一樁上一件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
“所以,它們從來不是空談出來的。而是根據現階段的成果,計慮下一步的方向。有些局麵,蘇油事前也考慮不到。”
“相公,如果那個時候我就算告訴你說,其實夏人不足畏,陝西不足憂,橫山可撫,青唐可取,黃河可治,荊湖可開,告訴相公太湖周邊有二十萬頃良田等著我們開發,四海之外還有無儘的土地……你會相信嗎?對我會是什麼應象??”
王安石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要是那時得聞,老夫會以為及冠狂生,欲盜欺天之名耳!”
說完又搖了搖頭,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而今再看,天生明潤於大宋,乃我皇宋的大幸!”
蘇油躬身:“當不得相公此讚,江口已經備下四通商號的快銀船,沿汴渠而上,七日可抵汴京。”
王安石邁步就走:“那還等什麼,老夫這就走!”
蘇油張了張嘴,想說你行囊都還沒收拾,然後還是乖乖地閉嘴。
看你後脖子下那麼黑的衣領,跟這邋遢鬼好像也說不著這個。
……
二月,小朝會,兩府官員奏事。
呂惠卿手裡已經拿到了李士寧的供狀,讓鄧綰在昨夜寫好了彈章,準備今天發難。
群臣來到殿上,趙頊出來坐下,然後開始奏事。
事情很不少,首先是去年十二月一件朝中大事的後續。
蘇油的老戰友,樞密副使蔡挺,在殿中奏事的時候,突發風眩病撲倒在地。內侍扶他去西廂,神宗親臨賜藥,從殿中肩輿歸府。
之後蔡挺臥床不起,屢次請求罷官,詔給優假,讓他安心治病。
蔡挺有個出息的兒子,如今又是劉嗣的好戰友——太常寺丞、直集賢院、權發遣荊湖南路轉運副使蔡燁。
之前在荊南立了不少軍功,不過蔡挺因為自己是樞密副使,都替自家兒子辭謝了。
蔡燁出繼給了兄長蔡抗,蔡挺如今上言:蔡抗已有子蔡潛欽,請求令蔡燁罷官,複歸本宗。
趙頊非常可憐蔡挺,於是今日便下召要求蔡燁歸宗,並不追回官職。
同時同意蔡挺樞密副使的辭呈,罷為資政殿學士、判南京留司禦史台。,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